第二十一章 东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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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 河边扎着一个营帐。千夫长卫洪听到山上有动静,迅速走出营帐。吩咐着手下召集整队。 待八百兵卒列好阵势许久,却不见山上有人攻下,山上也安静下来。 正要派人再去查探其它上山之路,却又听到野人的嚎叫声,还夹杂着官兵的呐喊声。 卫洪招来斥候问道: “山上不是说只有蛮族和山匪么?怎么还有官兵助阵声?” 斥候单腿跪地,面露难色,回道: “这——这山匪头目名叫暴宾,本就是逃兵占山为王,又拉拢了百十个兵卒。” “为什么只喊不出来攻?” “小人不知!” “可打探到把总的下落?” “尚未查到!” “嗯?” “回千总,这方寸山三面都是悬崖峭壁,进山之路只有一条,又被山匪把守严密,小人等潜不进去……” “哼!打探不到消息,一问三不知,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再去打探,把山上贼寇数目探仔细!” “得令!” 斥候起身离去。 “来人!” 传令兵马上来前听令。 “传令下去:酉时埋锅造饭,戌时攻打山寨!” “得令!” 传令兵迅速跑开。有个副官跑来对卫洪耳语一番。 卫洪:“在哪儿?” 副官往身后一指,卫洪顺着方向抬眼一瞧,正瞅见一个黑衣女子和一个红衣野丫头正向他们走来。 “拿下!审问一下是不是山上的细作!” “是!” 山上。 阿宝和四个女奴翻遍整个山寨,就是没找到侍卫大人和童乐天说的那个红衣野丫头。 回去汇报,五个人发现连钦差大人也找不见了。 把五个人急的捶胸顿足、抓耳挠腮。又不敢大声喊,大战在即,扰乱军心可不是闹着玩的。 地牢里,人满为患。 童乐天一进阴暗潮湿的地牢,便被浓烈呛鼻的臭味顶着了。 他本想来和昨晚抓的把总聊聊,想问出点上官云的什么线索。可这气味浓郁的,让他有些张不开口。 童乐天想起这山寨最上面有个山洞,是山匪们议事专用。因山洞里有三根吊垂的钟乳石,便取名“三乳洞”。 童乐天让看守的小卒将零丁县令、暴宾、把总三人都带到了三乳洞。 这三人一进洞,除了暴宾习以为常,其余二人对洞内三根巨乳石柱惊讶万分。 童乐天见三人都没把他这穿麻衣的小子放在眼里,注意力不是放在景观上,就是在找寻大人物。 “来人!把这三人都拉出去砍了吧!留他们也没用,只是糟蹋粮食!” “得令!” 众小卒应声,将三人往外拖。 “大人饶命啊!” “我愿意为大人效命!求大人饶命啊!” “饶命啊!” 生死关头,三人大喊大叫,哀求连连。 “等等!”童乐天制止众卒。 “谁要说出零丁县的情况,就先饶他不死!” 三人挣脱出兵卒的拖拽,跪在地上争先恐后抢答起来。 “我是零丁县知县,零丁县我最熟!” “我在零丁县安插有细作,大情小情我都知道!” “我是五王爷的麾下,我们刚打下零丁县,现在零丁县是炎王孟洪的地盘!” 炎王孟洪,是排行老五的王爷,这与步赖说的消息一致。 童乐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蔡知县却替他问了: “炎王打下了零丁县?你们为什么打我的县?” 把总冷哼一声说: “一个无人把守的南疆小县,县令又不知所踪,还用打么?探囊取物而已!” 蔡知县:“零丁县是汝南王的封地,你们私自攻打就不怕——” 把总:“怕就不打了!现在零丁县有大批驻军,是县衙的师爷亲自开城门迎接的我们,还打开府库,说是给炎王的见面礼!” 蔡知县:“啊?你们,尔等逆贼行径,汝南王要是知道,定不会饶过你等!” 把总:“汝南王知道又如何?他正在和长沙王开战,为争夺韶州打的不可开交,哪有闲心管你这边域小县?” “你们——” “你们吵够了么?”童乐天突然打断二人的争吵。 “我只问你们三个问题,谁答上来活命,谁一问三不知,拉出去砍头!” 三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仔细听着童乐天的问话。 “第一个问题!零丁县有多少粮食?” 三人直愣愣的看着童乐天,虽不知眼前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他是哪个王爷麾下,但是这人上来就问粮草问题,真不知是打的什么注意。 童乐天翻了个白眼,一摆手说:“看来都不知道,都拖出去吧——” 把总马上回答:“零丁县府库里共有布帛三千匹,金银五万五千两,马匹五十,牛羊——” 童乐天再次翻白眼:“我问的是粮食!吃的,懂么?” “这个——” 这把总只贪图金银官位,粮库里多少粮食,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童乐天不一样,金银、布匹他一概不关心,他只在乎吃的。 打下方寸山,让他们解决了眼前危机,但是他又带了三百多人上山,这粮食就更加紧缺了。 这与何进的想法一致,何进是一见粮草就走不动道。 蔡知县冲把总冷笑一声,道: “大人,零丁县有粮草三千石。” 童乐天一听,眼睛亮了。心里打着小九九,如果一石等于六十斤,这三千石就是十八万斤粮食啊! “不对!大人!” 暴宾大着胆子说道: “蔡知县在说谎!零丁县府库确实有粮食三千石,但零丁县还在藏着一个北库,北库粮草不下一万石。” “嗯?”童乐天眼睛更亮了。 “蔡知县,可有此事?” “这——这——” 蔡知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暴宾接着说: “方寸山上的一千石粮草,就是小人买通了北库的看守,从北库偷出来的。为了怕发现,才只偷取了一千石,现在北库还有九千石粮草。” 童乐天:“好!很好!蔡知县,你不老实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下官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方才没来得及说!北库除了粮草,还有一个兵器库,刀枪剑盾皮甲各有八百套。” 童乐天心神一震,但是不露声色的说道: “好一个蔡知县,你一个七品芝麻官,敢有这么多存货!” 蔡知县:“都是汝南王的私藏,下官只是代为保管。请大人明察!” “哼!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死想活就看你自己了!” “下官想活,下官想活!再不不敢欺瞒上差大人!” “你与将作少府违抗圣旨,私杀上官云,图的是什么?” 蔡知县唯唯诺诺的回答: “都是少府许了小人大利,说是太子登基之时,少府飞黄之期,也是小人腾达之日。” “杀了上官云,你俩就能飞黄腾达?” “不全是!但是上官云推行‘用人惟才、奖掖寒素’,挡了太子殿下的登基大道。” 童乐天冷哼一声后,盯着把总说: “他们俩都有了准确回答,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零丁县驻扎了多少兵马?” “我知道!啊?” 蔡知县很想整死打他县城的把总,一听问题就想抢答,可抢到手了,却只能干瞪眼。 天黑了…… 山下,卫洪下令开始攻山。众兵卒十人一列,足足上百列,前后相隔五步,整整齐齐冲向山寨。 前排的长矛手见到一堆堆的篝火,正在奇怪,便被寨前突射来的追影箭射死,十去七八。 紧随其后的第二排来不及惊讶,便被又一波箭矢射倒。 “停下!”卫洪立即叫停队伍。 “刀盾手变前排!” 听到命令,队伍前排的长矛手闪到两边,五排持刀举盾的兵卒冲到最前面。 箭矢射到皮木盾上,确实阻住了弓箭手的杀伤力,也护住了身后的队伍顺利往前行进。 见到山下兵卒越来越近了,何进、阿宝站在童乐天身边越来越紧张。而童乐天自从听到没有找到上官香儿和红豆时,就愁容满面。现在却神情放松了。 因为起风了。 “命令大家带好面巾!” 一声令下,山寨里所有人都戴好脖子上湿湿的面巾。 “弓箭手!发哨箭!” 三十名弓箭手将绑有竹哨的箭矢搭上弦,箭头朝天“嘭嘭嘭”一连齐发。 “吱吱吱——” 三十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哨音窜入云霄,又栽落下来。 五十名刀盾卒的盾牌上早已刺猬一般插满了箭矢,此刻冲到五尺高的防御工事前,听到哨箭入云,分不清什么状况,就在一个个抬头看的时候,被头顶带响的箭矢自上而下纷纷戳穿。 刀盾手瞬间死伤大半,千夫长正要下令突入山寨。 却发现从队伍后面飘来一阵诡异的浓烟,烟过之处己方兵卒瞬间倒下。 “不好!是毒烟!”
卫洪忙命众人捂住口鼻,在三个护卫护送下退下山去。沿途的兵卒倒了一片,都是毒烟所致。 童乐天借着火光发现撤退的卫洪,带着众人追下山去。 一直追到河边,发现了被曹飞、曹正堵在一个帐篷门口。 曹正:“大人!领头的进了帐篷里。护卫大人被她们劫持了!还有一个小丫头!” 不用猜,童乐天也知道,被劫持的正是上官香儿和红豆。 众人将营帐团团围住,曹正、曹飞想闯进去,却被童乐天拦住。 童乐天没有急于动手,扭头跟李荣、华仔说道: “你俩藏到队伍后边去,我不抬手,你们不要乱动!看到我指谁,你们就把谁放倒!不准失手!” 二人心有灵犀的点头,默默的退后。 童乐天见李荣、华仔藏到人群后面,开始对着营帐里喊话: “里面的人出来吧!你们跑不了了!” 营帐里没人回应,也不见人出来。 童乐天接着喊道: “卫洪!你一堂堂千夫长,躲在帐篷里不敢出来,你是属乌龟的么?” 里面还是没人回应。 “再不出来,我就放火烧了这营帐!烧烤千夫长……” 上官香儿和红豆从营帐里走出来,两人嘴里都塞着布团,脖子上架着刀剑,身后跟着四个副手押着她们。卫洪黑着脸站在他们身后。 上官香儿一脸的毅然决然,一眼见到童乐天,满脸激动。红豆却是一脸的泪水。 卫洪:“你就是方寸山的大头领暴宾?” 童乐天摇摇头。 卫洪:“让你们大头领暴宾来跟我说话!” 童乐天冷笑一声: “我们大头领忙得很!没时间跟你这小小的千夫长说话!” “我要见你们大头领!” “大头领已经带人去攻打零丁县城去了!不在山寨!” 童乐天谎话连天,张嘴就来。卫洪一听可慌了神,这次攻打方寸山损失惨重,再丢失零丁县城,那可就前途尽毁了。零丁县现在可是空城,所有兵马都让他带来了。 “大胆!一个山匪贼寇,竟然,你们怎么敢攻打县城?反了你们了?” 童乐天嗤之以鼻的说道: “零丁县本来就是汝南王的地盘,方寸山山匪也是汝南王管辖的山匪,打与不打,在我们的地盘上,我们自己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得着你炎王属下管了?你算哪根葱啊?” “哪根葱?” “就算你把自己当根葱,也没人拿你蘸酱啊!” “葱蘸酱?” 童乐天见四个挟持人质的副手藏得很隐蔽,故意拖延时间给李荣、华仔找机会。 李荣、华仔也在人群后偷偷移动,找角度瞄准。 “你是谁?”卫洪急眼了。 “现在方寸山是你做主么?” “啊?不是!”童乐天摇着头。不紧不慢的说: “方寸山现在是英明神武的何进、何总管说了算!” 何进在一旁愣愣的瞅着童乐天。 卫洪说道: “让何总管来跟我说话!” 童乐天冲着身边的何进眨眨眼,何进也冲他愣愣的眨眨眼。 “啊呀!”童乐天扭头对卫洪说道: “卫洪!你一手下败将,有什么权利跟我这儿谈条件?还找这个找那个的?” 卫洪一指身后的上官香儿,狠狠的说道: “这两个女人是你们山上的吧?” “哎呀!拿着两个女人威胁我?”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们两个?” “不信!” 卫洪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油腔滑调、油盐不进的对手。 从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的闯营帐,卫洪推测这两个女人对山寨来说很重要,可眼下,面前这说话的人好像根本不把这两人放在心上,这是他想不到的。 卫洪尴尬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童乐天背着手,扭头看着卫洪,说道: “卫洪!你昨夜派你的副手把总,带着两百人围剿真尼族部落,是为了什么?” 卫洪一愣,深觉自以为是的优势瞬间消失。 “不说?你身后被你挟持的那个小丫头,名叫小辣椒,是真尼族上任族王的女儿。敢把刀剑架在她脖子上,你信不信,我让你那两名手下眨眼毙命?” 卫洪冷哼一声,想找回点气场: “我不信!” 童乐天抬手指向红豆身后两名副手,两人同时眼窝中箭,瞬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