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扮演

    云烨坦白面具的事，一方面是出于无奈，另一方面是因为对安予有相关的安排。昨天之后，那面具就被他弄出了自已的模样，示意安予戴到脸上。起先安予是犹豫的，但最后还是接受了他的安排。

    作为门主护卫的龙翼，这一整天都没跟在云烨后面，现在正得空在花园的水池边练功。不过当他练得正专注的时候，却用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云烨”，于是他就立刻收功走了过去。

    龙翼突然的出现和紧接着行礼的动作，使得“云烨”先是一愣，然后过了半天才很不利落的做出了回应。龙翼感觉到眼前的这位门主有些奇怪，但一想到前些天的变故后，他就没往多处想了。毕竟对一个无论修为和地位都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失去所有修为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表现一时有些反常也是情有可原的。

    尽管和云烨差不多高，在站直身体后，龙翼也不敢贸然直视“云烨”的脸。他一动不动望着“云烨”的肩膀，竟发觉云烨身形变得单薄了好多。这应该都是前几天那场变故所造成的，一想到这龙翼心里就不禁悲愤了起来：那安予到底有多重要啊，要不是为了她，门主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此时的“云烨”并非云烨，而是戴着面具的安予。在别人面前她或许勉强的模仿出云烨的日常表现来，可在云烨近身的龙翼的跟前，她纵使是再多做准备，也还是免不了紧张。刚才在云烨的安排和指点下，她已经用拙劣的模仿骗过了许多门众。本想到花园透气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却在这时候遇到了龙翼。

    漏洞百出的让叩首的龙翼起身后，安予整个人就开始素手无策了。她一直在等龙翼和先开口和自己说话，可龙翼却低头一动不动的望着她此时的肩膀，就好像在等待命令一样。龙翼本来就站的离安予很近，在他的注视下，安予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心里也开始直打颤。

    最后安予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和龙翼坦白，她也低下了头去，低低的道：“我是安予，只是戴了云烨的面具。”

    因为不安，她的声音低的都快让人听不到了，但龙翼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龙翼完全不顾及安予副门主的身份，怒声回道：“什么，门主居然把面具给你了？而你居然还泰然自若的装起了门主！”

    安予知道龙翼一直不满自己，细思之后还是决定先不理会他了。安予作势要走，却被无所畏惧的龙翼拦住了脚步，“要不是你，门主也不会如此狼狈。你有何德何能，竟让门主豁出性命的保全你。如果没有你，幽泉就不会遭受前几日的重创。你只不过是锦梁皇族遗留的一个无能小儿，配得上让这么多人为你牺牲吗？”

    这些天安予也一直处于自责之中，可龙翼谴责的一番话语还是让她有些恼怒了。她拿掉了脸上的面具，变回了矮小的模样，气势上毫不示弱的道:“这些我都清楚，也十分自责，我会用行动来弥补我所造成的伤害的，不需要你再来警告我！你可以去宣泄心中的不满，但也要看看是对象是谁。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云烨亲封的副门主，你这是以下犯上！”

    被安予这么一回复后，龙翼眼角抽动，半天也没也吭声。过了许久，他才用快要咬牙切齿的表情道：“你若能够从谋略或是修为上让我臣服，我就尊你为副门主。你现在可以治我罪，但我是一定不会认罪服诛的。作为属下的我，十分期待副门主，有一天能凭自己的力量，来处置我的以下犯上之罪。”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龙翼竟让人措手不及的向安予下跪行礼，还没等安予反应过来，他就站起来转身离去。龙翼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士，会这样对安予也是情理之中。

    安予也知道前几天幽泉遇袭的事，自己是万死不辞，但伤害已经造成了，自责如果有用的话，她早就跪地自裁了。

    看着龙翼离去的背影，安予握紧受了手中的面具，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要想法设法的去增强自己的能力，总有一天会为死去的幽泉门众，还有受伤的云烨报仇。

    安予回到大殿的时候，云烨还是跟她走之前一样，坐在门主的位子上没有动过。安予走近后才发现，原来被他放在怀中的羽觞，竟被他颤抖着握紧在手心里。

    这段时间，发现羽觞越来越不受控制的云烨，其实一直都是惶惶而不可终日的，之前的暴怒是宣泄，之后一刻不停的处理事务是在逃避。就算他内心再强大，也始终没能接受自己现在已如废人一般的事实。刚才他一人独自待在这昔日接受众人朝拜的大殿，心底的奔溃渐渐地放大了起来。

    若是从前，羽觞被云烨用同样的力道握在手中的话，可能早就碎为粉末了。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看起来很脆弱，而且灵魂比失去修为保护的rou体要更脆弱得多。

    安予瞬间自责到了极点，原本觉察力十分敏锐的云烨，现在竟都不能发现已经靠得很近的她。害怕云烨继续安静下去会有所失控，安予深呼了口气后，故作兴奋的道:“云烨，我做到了，好多人都没有怀疑我。”

    云烨被安予的话惊醒，慢慢的从奔溃中拉回了思绪，勉强微笑着回道：“是吗，那往后，你就可以以我的模样去试着掌管幽泉了。待时机成熟，我就会传位于你。”

    这话听起来给人的感觉像是解脱，又像是交代安妥后的释然。

    安予把面具放到一旁，忧心忡忡的说：“云烨，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你说过你会慢慢恢复的，但我在你身上看到却是准备放弃的影子。这些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放弃好不好，不管怎么难，我都会找到方法让你恢复修为的。”

    说着说着，安予渐渐带有了些哭腔。面无血色的云烨，一言不发注视着下方可以容纳数千人的殿堂。他的逞强和伪装都被安予识破了，突然也觉得没那么累了。可是那种从高处坠下的失落感，还是笼罩着他所有的思绪和信心，让他一刻也不能痛快的呼吸。

    大殿内很空旷，云烨闭上眼静静的说道：“没有希望了，现在我的丹田稍微聚起一点力量，就会马上被冲散，而且每一次尝试，我都无比吃力。”

    看到云烨如此绝望的样子，安予自责和心痛到了极点，她用细小的胳膊抱着云烨的发抖的双手，哭着说：“云烨，一定还有希望的。我虽然来到世界还不久，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很了解。但我能感觉到它充满了神奇，如果恢复不了，那么我就去寻找重生的力量来给你。如果你能回到原来的样子，那么叫我用命去交换我也愿意啊，我一定要治好你！”

    安予的话，让绝望中的云烨很是感动，可“重生”和“用命去换”这两个词眼却让他呼吸不禁一滞。回想起安予周围曾出现过自身翎羽的事，云烨心突然揪在了一起。安予说的没错，这世间的确有一种残忍的重生方法，可那却是云烨纵使去死都不会用的。安予看起来很有决心的样子，云烨真的很害怕，有一天她知道那种方法时候会去做傻事。

    为了避免安予做傻事，云烨不得不努力挥去绝望的情绪，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自信的表情，说：“你不用太担心，我怎么会绝望呢，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你放心，等缓过了这几日，我就会慢慢的好起来的。羽觞的力量那么强大，我怎么会没有办法好起来呢？

    “你真的会好起来吗，不是在安慰我！”安予小声问。

    云烨反过来用一只大手握紧了安予的两只小手，心里面完全没底，嘴上却十分坚定的道：“能，一定能，只是难了点，但我一定做得到！”

    看着云烨很是坚定的样子，安予也就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其实安予也看出来了，云烨不想让安予去帮助他恢复修为，原因应该是怕耽误了安予。安予虽然嘴上没有再说，但在心里却还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云烨恢复修为，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