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

    人被激发出的最脆弱的那一面是被痛苦支配到崩溃的那瞬间。

    我们极力掩饰，勉强笑着回应，可止不住那眼泪继续落下，忍不住痛苦的趴在地上哀嚎。

    每一声哀嚎都是经历和痛苦斗争后，化为实质性悲痛欲绝。

    于是，我们倒在地上，佝偻着身躯，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臂膀，大声的哀嚎着，那声音凄厉而又绝望。

    所以最后，所有哀嚎的人都结束自己痛苦的一生了吗？

    有人从泥泞中站起来了吗？

    有人......原谅，放过自己了吗......

    会有那样的人吗？

    会有的。

    那痛苦的攀爬在沈望肩膀上的人是那样的轻，沈望只感觉自己的身躯也是颤抖的，可他知道，颤抖的那个人是程止。

    沈望轻拍着程止的后背，看向前方，似乎陷入某种回忆，随后温言细语的说着，“人走的越高，从高处掉落下的风险越大，我承受过数次这种跌落。”

    沈望释然的笑着，“从得到最佳球员后，每一场比赛都让我感到害怕。在联赛中、国际赛场上、生活中、网络上他们都无处不在。我甚至觉得那些文字是会动的，连成一片向我冲过来，像是一双手，将我的耳朵割掉，眼睛剜掉，可最令人痛苦的是捏碎你的心脏，你曾经所有的骄傲自信。”

    太多次了，他甚至都记不太清楚了。

    挤在他面前，拿着手机怼着他的脸，那刺眼的闪光灯让他不自觉的闭上眼睛。于是又听到了那些残忍恶劣的话语，他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一个人陷入这种漩涡，久久不能脱身。

    成绩不理想，只能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加练，告诉自己不可以退步，不可以落后一点，尽自己全力保持好状态去迎接每一场比赛。

    可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的谩骂和诋毁，沈望想过他走的这条路会很难走，可从未想过也会牵连自己的家人接受这些谩骂。

    他又怎么不会颤抖痛苦的后悔自己曾经选择这条路，可走到现在的他是经历多少磨难才走到这个位置。

    “可是我不甘心，因为我所付出的代价远比他们带给我的痛苦要更多。我不甘心回到原位，所以拼命的往上爬，亲自用实力让他们闭嘴。即使我跌倒过数次，失去很多自信，可还是会挣扎的站起来。”

    程止松开手臂，坐直身体，满含热泪的望着那个轻声说着自己过往的沈望。

    她现在所承受的，也曾是压倒沈望的那一片稻草。

    他们都曾想过放弃，可最后都是咬着牙走到了现在。

    沈望用手掌轻柔的擦拭程止脸上的泪痕，“我们别无选择，可我们早就不向年少那般脆弱，令人随意刺痛玩弄。所以小止，我们都勇敢起来，至少我们自己要学会放过自己，努力勇敢承担所有痛苦，站起来反抗那些人。”

    困住程止的不仅是那些残酷的记忆，还有她自己，最不想放过她的其实是她自己。

    她抓住那些痛苦的回忆一遍遍的折磨自己，每当自己感到幸福时，又怕随时会失去，所以干脆就逃避，因为想起自己那般过往，于是退缩到黑暗里，却深陷痛苦折磨自己。

    最初被伤害的那段记忆变成了实质性的摧毁，所以程止第一个想法是为何别人不肯放过她，为何又要重伤她。

    可伤害她最多的却是她自己，她从未想过站起来和那些人对抗。她的内心早在潜移默化中被控制，沈望知道的，知道那藏在背后的最大痛苦到底是什么。

    程止的眼眸中慢慢浮现些许光亮，愣愣的望着沈望，许久才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一直以来抓住我不放，令我感到痛苦的竟是我自己。”

    眼角的泪水又顺着脸颊落下，程止微微侧头，倔强的用手擦拭脸颊的泪水。

    倘若她真的放过了自己，即使那些人如何折磨她，她依旧会有勇气面对所有风暴。

    可怕的是自己放弃了自己，任由那些风暴摧毁自己。

    那些无妄想要摧毁她的，比不上她坚定站在这里，站在沈望身边的心。

    沈望明白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程止做的事，他也在等待程止勇敢的站起来反抗。

    沈望伸手从口袋中拿出那颗西班牙戒指，低头温柔的将它戴在程止的左手中指上，“我知道你不肯屈服，即使过程很难捱，我却希望你真正的能走出来。”

    程止垂头望向那枚戒指，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沈望的指尖在轻抚她的手指，程止发觉自己戴戒指的那只手是有些轻微抖动的。

    那枚戒指就在向程止证明沈望无法用言喻的真心，那颗想要时刻保护她，不论在任何时机，任何流言蜚语面前都站在程止身边的决心。

    原本灰暗的心再次为沈望激烈的跳动起来。

    如此热烈，如此颤抖让程止好想回到了五年前。曾经在背后默默仰望着沈望的小女孩，终于能够站在沈望面前，躲进沈望所撑起的雨伞下，站在他身边和他手牵手面对所有的一切。

    在程止眼里沈望不曾变过，即使他将自己说的那样颓废和懦弱，可在她眼里同五年前的沈望一模一样。

    因为她最开始喜欢上的不是那个带有MVP光环的沈望，而是那个最纯粹阳光的沈望。

    所以她曾经历过的痛苦，在此刻一切都有了回应。

    沈望温柔的望着程止，看着她怔怔的盯着戒指发呆，空气中如此安静，沈望一度以为那砰砰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是程止的回应。

    如果最后是她，答案多晚再给都无所谓。

    程止抬起头，深情的望着沈望，“这五年里，我承受了太多，可想着最后能够站在你面前，亲自告诉你即使所有人都不在乎你，至少有一个人一直在追逐着你、支持着你，原来自己走了这么远才走到你的身边。所以我不能被打倒，我希望看到你快乐，看到我们都是在笑着。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即使自己又会遭受些什么，但是你在我身边，我没什么可怕的了。”

    沈望惆怅的面容褪了下来，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亲昵的用指尖划过程止的脸庞。

    程止顺着沈望的动作，像小猫一般乖巧的用脸颊蹭了蹭沈望温热的掌心，脸上的不安消失殆尽。

    沈望笑意融融，垂下头深情的望向程止，轻柔的在程止红润的嘴唇落下一个吻，似安慰，似支持。

    “我永远在你的身边陪着你，支持你，所以你不用有所顾忌，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程止睫毛颤抖着，随后双手搂住沈望的脖颈，甜蜜轻柔的回复沈望汹涌的爱意。

    此刻相拥，如此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