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弟兄们打仗辛苦了！
吃过晚饭，李银河在商行召集军政干部开会，应四海，肖强，花荣，石百三等军官，陆远为代表的情报人员，商行总部派来的管事以及农院领队列席。 “应管事，这段时间你筹备北口商栈，成效巨大，确保商行在商道中段立足，接收物资，调配人员，辛苦了！”李银河首先表扬了应四海。 应四海起身道；“在下被易水湖商行接纳，作为商行一份子，做的是分内之事。 在下将这段时日的工作总结了一下，供各位同僚讨论。” 应四海拿出一本册子，翻开道；“商行厚爱，在下出发时配备两名夜不收小旗及手下二十蒙古武士，三旗应社民壮，带银五千两，价值五千两银的货物，调用驼十，挽马五十，健骡三十。 三旗青壮已经奉命回归复社，北口商栈耗银一千银，可以说买的贵了，购买宣府塞外逃民，五十户，三百人，花去银钱五百两，已经剃去毛发，隔离一月，等候將主安排。 由于蔚州官府豪商对易州商会敌视，未能采购到大宗商品，都是伙计们零敲碎打收购了附近农户的土产，小米，大豆二千石，板栗五百石，红枣，柿饼，核桃，烟叶若干。 伙计到蔚州西部暖泉镇，分散购买挽马二十，骡五十。 按照將主指示，制作偏厢车十两，轻车五两。 在下携带的烧酒，茶叶，布匹寄存在仓库未动。 接收军粮一千石，军衣二百套，盔甲，刀，枪兵器若干。接收糖，茶叶，布匹，铁器，丝绸，香料等物资，分门别类储存在仓库。” 应四海推给李银河一张清单道；“武器物资清单，请將主查看。” 李银河点点头，将清单递给随行商行管事查看。 肖强起身道；“卑职率领一连商军，运送百斤弗朗机炮六门，七十斤小将军炮六门，大抬枪五十把，火铳一百杆，火药若干。 接收来自劳改营辎重兵一连，塔崖驿辎重兵一连，在仓场待命，等候將主指令。” 自接收紫荆关路各关卡及仓库后，李银河拥有诸多大明制式火器，此时性能最优当属红夷大炮，只有辽东大量配备使用，其他边镇只有少量配置。 宁远一战，红夷大炮声名鹊起，大明朝廷开始大力发展红夷大炮，其实，李银河认为红夷大炮只是西方舰载大炮，威力巨大，但是动辄数千斤，长于守城，拙于野战，靡费不小，对与追求快速机动作战的李银河来说，目前根本不需要，也买不到这种大炮。 大明最多的制式炮是弗朗机系列，正德年间改进欧洲制造的大型后装火炮，大型者炮身二百五十厘米，中型者一百五十六厘米，小型者九十三厘米，炮弹从后方装入，发射间隔短，发射霰弹时一发炮弹带有五百发子弹，优点是发射快，缺点是子统与母统密闭性差，据说能仰角发射五百米，李银河让营军试验后，发现最小的弗朗机有效射程二百米。好在轻便，重量百斤以下，所以每个主力连队装备两门，使用偏厢车或骡马运载。 戚继光大帅曾经给马军也装备了火炮，所以李银河决定给马军装备七十斤的将军炮，一匹马能够携带小炮和炮架。 大明戚继光大帅曾仿制弗朗机制造了千斤无敌大将军炮，叶梦熊利用无敌大将军的锻造子铳，对尺寸扩大和缩小，分为制造了一~五号大将军炮，将军炮的设计已经落后了，但是熟铁锤锻，小号将军炮结实分量轻，杀伤及远二百步，李银河将其列为商军远程打击火炮之一。 另外，李银河为补充二百米距离杀伤力，启用了老式抬枪，抬枪长三米，重二十多斤，使用三脚架发射，杀伤能达到二百米，就是搬运麻烦，装填繁琐，明朝军队已经很少使用这种笨重的火枪，但李银河依旧启用抬枪，每连队装备两辆偏厢车，每偏厢车装备五支，作为远程打击火力的补充。 李银河命名装备火炮或抬枪的主力连为加强连。 车辆对大规模运输至关重要，可是此时的车辆实在是鸡肋，以偏厢车为例，辕长一点三丈，宽零点九丈，高零点七五丈，厢用薄板，重量六百斤，装上鹿角，火炮，火铳，帐篷，给养后装载也就几石，使用两匹挽马，还得带着维修工匠，备用部件，为军队快速机动设置了很大障碍。 据说拿破仑出征，大车能装载一点五吨，市赏后车辆改造势在必行，此次只能携带必须的战车，除了尖哨侦查连，加强连还得用备用马匹装载一部分物资。 李银河道；“肖强百户，北口位置至关重要，可以说是商军的后勤补给基地，粮草对军队的意义本官不赘述了，希望你牢牢把控北口商栈。 本官授权你在市赏期间全权负责北口军事，你管辖一个老兵连，现在只能一人单马，辖制来往辎重部队，管辖北口附近测绘军，商军教导二处北口人员。 如果遇到意外情况，可寻求宁静安良满乡镇抚支援。 应四海管事及两名夜不收，十名牧民骑军随同农院商队出行，只能给你留十名蒙古牧民，另外，那五十户蒙古人，从中招收骑军，家眷送到云梦社，你可有信心？” 肖强起身敬礼道；“卑职定能完成任务。” 李银河手下压，示意肖强坐下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本官安排茅七管事，开春在军士川试种甘薯，两年时间，如果产量能达到最低标准，军士川百姓将结束饿饭历史，你和石百三将成为军士川地方志历史上最著名的传奇英雄。” 石百三和肖强激动地起身冲李银河敬礼。 李银河示意两人坐下道；“我们打生打死，还不是为百姓谋福利，希望我们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李银河指指陆远道；“陆远是新任命的商军训导二处北口总旗，希望陆远辅助肖强百户，经营好北口基地，陆远你说几句。” 陆远激动地站起，冲大家敬礼道；“谢谢將主和黄玉千户的信任，小的定然做好本职职事。” 陆远很习惯在众人面前讲话，滔滔不绝道；“卑职这段时间不断琢磨我部在北口面临的境况，有些许心得，请诸位当家的，咳咳，同僚指正。 北口附近州县对我商军极为排斥，大家知道原因，黄玉大人派人员接收缴获的宅院，田地，商栈，客栈等财产时，遭到官吏，地方豪强，豪商的抵制，他们或武力对抗，或勾结官府篡改地契，致使我商行无法接收。 卑职按照名单暗访，细细查看了反馈资料后，感到北口处境不妙。 霸占财产的人员背景势力庞大，涉及朝廷高官，勋贵，其留守豪奴扬言，要给我北口据点和商队教训。 空xue来风，必然有所行动，挡人发财如杀人父母，比喻虽然不恰当，我易州商行确实妨碍这些权贵发财了。 这些势力吃滑了嘴，习惯不缴纳商税，依靠权势牟取暴利，细极思恐啊！北口商栈面临掣肘的远不是是蔚州地方势力。 既然势不两立，卑职彻夜琢磨，对方打击北口商栈有两条途径，一则切断商行的货源，打击商道商贸，目前商行在北口大宗商品买卖举步维艰，可以说，对方已经结成联盟。 二则，武力消灭商军，动用边军的可能性不大，蔚州地处边镇，土匪多，卑职分析，对方很可能勾结土匪，袭击商队和北口商栈。 陆远也是匪寨出身，在蔚州有些耳目，蔚州土匪蠢蠢欲动。 在下根据落尘道长的地图以及测绘军绘制的地图，搜集的材料，勾勒出几处凶悍匪帮集结之处，希望將主有所防备。” 陆远将一张图纸递给李银河。 图纸制作得很细致，蔚州地形地貌，交通，城镇，乡社，重要军事关卡，物资集散地一目了然。 李银河将图纸递给肖强道；“陆远总旗工作效果显著，目前本官以市赏运输为重，北口保持现状即可。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对方蠢蠢欲动，北口务必做万全准备。 说白了，各方角逐终归是利益两字，税费我们肯定要收，但是要让商贾感到交了税费，能挣得更多利润。 本官已经指示易州商会，易水湖商行采取各种便利商贾的措施，尽力消除大多数商贾的抵触心理，但是我们是从豪强勋贵手中分利润，跟他们的矛盾不可调和，规矩谁定？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斗过才能确立新规矩。 肖强要明白，我们不惹事，但不怕事，任何敌对行为，要坚决彻底回击。 朝堂事情你不要管，北口事务斗争要遵循有理有力有节原则，军士在白石山剿匪付出牺牲，那些财产要拿回来。” 听到院内不时传来鸽子咕咕声，李银河问道；“范三乐已经建了鸽站？” 应四海笑道；“这个小纨绔建鸽站不计成本啊！听说他在易州，紫荆关，宁静安，飞狐陉南北口都建立鸽站，每站留下三人照料，在北口花光了银钱。 听说茅元仪先生可以信誉贷，在北口银庄顶格透支，带走了一连塔崖驿辎重兵，满载货物直奔浑源州商行据点。 他随身携带茅先生的印信，密押，北口商行只能按照规矩给付，也不知茅先生怎么想的，任由三乐胡闹。” 李银河拍拍脑袋，茅元仪的四级信誉足足可以透支一万银，老纨绔对小纨绔的折腾肯定不以为然，纨绔的脑回路不是应四海等商人能理解的。 “既然手续符合商行规定，随他去吧！辎重兵谁带领？” 肖强道；“按照规定，由一个战斗班负责，有老军班长负责军事战斗，随行还有测绘军及医务兵。” 范三乐已经出发好几天了，追之不及啊！好在有老军率领，只能在浑源州汇合了。 李银河准备在北口休整一天，等候谢宝木狼率领尖哨连赶到，同时，等候两个加强连装配物资，军械。 后勤在战争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可以说打仗就是打钱粮，此时东西方保障后勤工作的是应役农夫，毫无战斗经验，肩挑手抬，推着简易板车，低下的运输效率往往使农夫人数远超参战军队人数，糜耗巨大，效率低下，战事稍有不力，就是灾难，大量农夫是无偿使用，往往使农夫错失农时，给农户生活带来灭顶之灾。 大明和西方军队也在尝试使用专业辎重兵，依旧任重道远，农业社会的低产出很难维持大量脱产专业运输军队。 李银河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蜗牛般的低效率，低速度的民夫运输，此次市赏，主力连队双马，辎重部队接受最基本的军事训练和野外生存训练，最低配置骡驼，耗费巨大，为以后建立专业化辎重军队摸索经验。 自古以来在山区设州立县，城池选址都是在群山环绕的或大或小的谷地上，城市周围是宝贵的耕地，依山傍水，交通便利。 大同府浑源州城就是这样的山城，南部是陡峭的恒山山脉，北部是坡度稍缓的坡地，以六棱山与大同府和宣府相接，城池在桑干河支流浑河南岸，谷地平坦，是大同府难得的粮仓。 范三乐已经赶到浑源州西北的土桥铺商行据点，土桥铺村落紧挨着浑水河，是北上大同的交通枢纽，也是物资集散地，雷恒购买了一处宅院，作为易水湖商行的补给据点。 朝阳初生，范三乐站在鸽子车上，手搭凉棚望向远方，良久，又换了一个胳膊，继续望远。 鸽子车四周，围着从太原府赶来的几个纨绔以及手下仆人。 一名纨绔不耐烦道；“范家瘪三，你莫名其妙摆什么姿势，爷们千里迢迢赶到浑源，是参加豪赌的，可不是看你发sao的。” 范三乐皱着眉，从鸽车上慢慢爬下，对质疑的纨绔道；“我师叔曾说，眼浅命苦，心浅命贱，三乐深以为然。 为人先要登高才能望远，普通人忙忙碌碌一生，犹如蝼蚁般浑浑噩噩，在一块狭小地界终其一生，岂不悲哀！ 所以，为人处世能做多大成就首看境界高低，三乐时时登高望远，寓意深远啊！ 一群俗人，高手寂寞啊！” 一名纨绔跳出来道；“扯犊子境界，老子来北地吹风，是寻求刺激，找乐子的。 既然你约了大伙来到此地，有什么道道划出来，大家赌一把，再神神叨叨满嘴喷粪，小爷先打你满地找牙！” 范三乐咂摸咂摸嘴道；“猴崽子，从小你便欺负我，念着是乡亲邻里，三爷本不想跟你计较。现在你自己作死，谁抽谁，可不一定哦！” 被叫猴崽子的纨绔候金石是介休名门大族候氏一支，依靠侯氏势力，家里从事丝绸买卖，跟范三乐是乡里乡亲，从小便欺负懦弱的范三乐。 候金石从小习武，身材敦实，指着范三乐道；“胆肥了啊！单挑，群殴还是比兵器，爷们奉陪！” 纨绔们纷纷鼓噪，大家在太原府憋坏了，出来自然是找刺激，先看看内讧打架再说。 纨绔们纷纷下注，一会就凑齐五百两银，让仆人用大盘子端到范三乐和候金石面前，以免两人冷场退缩，息事宁人不是纨绔作风，煽风点火打出脑浆子才是正道。 范三乐嘴角微翘，点燃一支信炮，商行院子窜出一名三角眼汉子，奔过来对范三乐施礼道；“小三爷，怎么个差事？” 三角眼汉子叫苟柴，是白石山投降的土匪，读过几年私塾，在土匪中也是狡猾如豺，外号狗豺。 范三乐手面宽，是將主义兄的弟子，苟柴跟随辎重兵出行，现在是三乐手下的狗头军师。 看三乐冲对面候金石扬扬下巴，地上一堆银子，苟柴眼睛一亮，瞪起三角眼骂道；“小肥羊，赶紧跟三爷道歉，留下银子，否则抽不死你！” 苟柴虽然经过基础军事训练，但时日尚短，难掩草莽军师的猥琐气息，候金石撇嘴道；“狗怂，爷爷打你这样的最少十个，来啊，打出你屎来。” 苟柴迅速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窜回宅院，还没等纨绔们反应过来，又神速装备完毕，出现在门口。 铁盔，皮甲，埕带上配着腰刀和三棱锥，苟柴指着候金石冲院内喊道；“弟兄们，踢场子的来啦！连土匪都抢，不，连商军都抢，太丧心病狂了，快抄兵器！” 不一会，院内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排身穿皮甲，手执刀盾的辎重兵走出院门，排在苟柴两侧，一排火铳手拿着火铳，在苟柴身后列队。 范三乐淡淡笑道；“候兄，小弟赌注二百两，提醒候兄，三乐现在是易州营军军官，执行的是市赏任务，眼前的兵士乃是先头辎重兵。 您和辎重兵交手，性质恶劣，是冲撞军营，扰乱市赏，他们是可以开枪的。 死伤无论，不要怪小弟言之未预！好，群殴吧！” 候金石脸色铁青，看看范三乐，又看看苟柴，娘的，对方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杀人越货的盗匪，现在有装备，有火铳，还排阵，这怎么打。 侯金石喃喃道；“你们不讲江湖道义啊！” 苟柴喝道；“讲他娘什么道义，你哪个绿林帮派的？江湖道义就是拳头大欺负拳头小，磨磨唧唧，打就过来，认怂就陪钱。” 候金石挺直身躯，取出一锭金子，摘下腰间玉石，递给范三乐道；“小爷认输!” 范三乐接过金子玉石笑道；“承让。” 冲苟柴道；“苟兄，让弟兄们抬赌资，回头去账上领两百两银，算三乐头上！ 弟兄们打仗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