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好
三天后，安雅终于找到了一个单独接触那两位公主的机会。 如她预想的那样，伽诺恩在跟暗精灵们相安无事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开始了领地外的活动。 这一天他暂时离开了领地，令贞娜和伊丝蓓尔留守塔楼。 从部下那里听说了伽诺恩离开领地的目击情报后，安雅思索再三，决定先去接触贞娜。 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两个公主。 暗精灵对其他类人种族基本都没有太多好感，而对精灵，更是有着天然的厌恶。 以前她有点看不起这两个沦为红龙奴隶的公主，甚至对她们抱有一种优越感。 但现在，她也沦为了红龙的奴隶，这种优越感荡然无存。 甚至正相反，几天过去，她开始对两名公主的待遇生出了几分嫉妒。 在无尽之塔内，这两名公主受到的待遇，要比她好得多。 除了拥有自己的起居空间，她们还能跟伽诺恩一起用餐，平日可以在领地内自由活动，安雅猜测她们应该也是可以自主离开领地的。 反正都是用身子换来的，没什么好羡慕的——善妒的安雅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 可以的话，她真不想跟这两人有太多交流。 但现在要了解伽诺恩，从她们身上入手是最能兼顾安全和效率的手段了。 她们是伽诺恩调教过的成品，从她们身上了解一下伽诺恩对她们施加的手段，将来她也能有所防备。 思来想去，安雅先将目标锁定在了贞娜身上。 比起那个精灵公主，他自然更愿意接触贞娜。 除了针对白皮精灵的种族歧视，几次接触下来伊丝蓓尔给她留下的个人印象也很不好。 伊丝蓓尔似乎受伽诺恩的调教影响比较深，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上次她还莫名其妙试图闯进起居室，跟她对话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而且，安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这个直觉告诉她，和伊丝蓓尔接触存在某种风险。 总而言之，除非必要，她还是想尽可能离伊丝蓓尔远一点。 打定了主意，在处理完日常的任务分配和情报整理后，安雅沿着楼梯前往无尽之塔的第五层——贞娜就住在这一层。 从楼梯间走进神殿大厅，她看到了供奉太阳神的神殿，宏伟的壁画，以及那道悬浮的神印。 和第七层破坏神的神殿构造很像，其他楼层似乎也供奉着不同的神明。越是调查，安雅就愈发觉得这座塔楼超出自己的认知。 原本她以为这座塔只是太阳神相关的神迹，但后来她就发现，伊丝蓓尔居住的第六层供奉地母神的神殿也是在运转的，周围的牧场和农田受到神殿力量的影响，产量都变得十分惊人，田地里甚至可以反季节地种植一些作物。 有的时候她不禁会思考，要是当初布置得再周密一点，会不会有机会从伽诺恩手里真正抢到塔楼的支配权呢？ 算了，现在想这个也没用。 她一边思考，一边试着穿过神殿往通往起居区域的走廊走去。 刚接近走廊入口她就顿住了脚步，随后她后退两步，朝那边喊话：“别这么戒备，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两秒钟后，贞娜拿着剑，面无表情地从走廊入口旁的阴影中走出。 靠近走廊的时候，安雅凭借气息探知的能力，感觉到了埋伏者的存在。 她受过严格的刺客训练，本身又是大师境界的刺客，就算是不自觉的情况，她行动起来也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 她意识到贞娜能提前察觉到她走过来，很大可能是因为她拥有【守望者】的权限。 伽诺恩离开的时候，大概是将一部分权限托付给她看守这座塔楼。 伽诺恩似乎对他抱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你来做什么？”贞娜警惕地打量安雅，“你现在要明白自己的立场，不轨的举动只会害了你。” “我和伽诺恩签订了契约，想要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也做不了啊。契约的期限是五十年，以后可是要跟你们长期相处的，彼此认识一下也是有必要的嘛。”安雅试图缓和气氛。 但贞娜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你是想从我这里打探伽诺恩的事情吧。我跟想害他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下去！” 贞娜多少能感觉到安雅的意图，对于话术和情报学，她并没有学习过太多。 言多必失，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尽量不要跟这个暗精灵有太多交流。 这个女人，果真已经完全把自己置于和红龙相同的立场了。安雅心想。 也难怪红龙愿意给她权限，看来帝国流传的她协助红龙杀死帝国骑士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 “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会再不自量力地跟伽诺恩作对了，我只是想要在他手下自保，但我对他全无了解，实在不安的很啊。”安雅用坦然的语调说道。 “只要伱不动歪脑筋，就绝对不会有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贞娜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话安雅根本没听进去，从她的角度看，贞娜这话完全没有参考性。 在安雅眼里，贞娜已经被洗脑到失去了自己原本的立场和观念，转而对伽诺恩效忠了。 她当然不会觉得安雅如果也被洗脑成她这样算是“有事”。 “再多聊几句嘛，以后我们可是要一起为伽诺恩效力的啊……”安雅笑吟吟地试图套近乎。 但贞娜听到这里，却皱起了眉头，然后开口纠正道：“你是在为他效力，我只是在帮他的忙。” 居然已经被洗到以为自己做的是自发行为了么？安雅有一点惊讶。 能将人洗脑到这般自发效忠的地步，这需要很高超的调教技艺，哪怕是迷宫教官级别的调教师，也不一定能保证达到这种效果。 那头红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手段？ “你跟伽诺恩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他对你还挺不错的？”安雅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答案她心里其实是有定论的，她真正想知道的是贞娜自己以为的跟伽诺恩的关系。 “这个……”贞娜竟对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稍稍移开了下视线，然后正色道，“这跟你没有关系。” 这女人，竟然是对红龙抱有正儿八经的恋爱之情么？ 接受过间谍训练，善于察言观色的安雅光从贞娜的眼神变化，就读出了对方的那点心思。 竟然是感情骗局！？ 安雅发现红龙的调教水平真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我没什么跟你好说的，不要再打探了，不要逼我动手赶你下楼。”这次贞娜有些强硬地上前，指着楼梯的方向说道。 “好吧好吧，你不喜欢我走就是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哪天你有兴致了再聊吧。”话已至此，再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起到反效果，安雅选择了暂时撤退。 她在贞娜的注视下离开神殿，来到了楼梯间。 和贞娜的对话并非完全没有收获，但能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从这个已经堕落的圣骑士身上，安雅只能感觉到红龙高超的调教和洗脑水平，但具体的手段和步骤，还是一无所知。 贞娜那戒备的态度，一时半会儿应该很难打开突破口，需要花一段时日。 那么……要去接触那个白皮精灵看看吗？ 安雅不得不考虑这个她一直不想去考虑的方案。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她意识到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做的，为了收集情报，有时候得忍受一点付出。 在了解伽诺恩的调教手段之前，主动正面跟伽诺恩接触还是有风险的。 很快，安雅就做出了冷静的判断，往上来到第六层。 一进到地母神的神殿，她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厌恶，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对精灵的信仰和文化都十分抵触。 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因为她看到伊丝蓓尔就站在神殿里，半是疑惑半是戒备地打量着她：“你这黑皮来这里干嘛？” 这不算友善的“寒暄”让安雅立刻有了回敬的冲动，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卑不亢地看着伊丝蓓尔说道： “说实话，我对精灵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将来毕竟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希望跟你搞得太僵，所以趁今天有空，想跟你好好聊几句。” “聊几句？”伊丝蓓尔皱眉，“我倒是也同意暂时放下成见相处比较好，但你突然要跟我聊，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聊什么好啊。” 一个精灵跟暗精灵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有啊，比如说关于伽诺恩的事情，我们在这方面，不是有共同点吗？”安雅干脆直接切入了这个话题。 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伊丝蓓尔被调教过来的状态跟贞娜有明显的不同，伊丝蓓尔很自然地认为自己从属于伽诺恩，并似乎对此甘之若饴。 以安雅在“迷宫”学到的见识，被调教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丧失了自主人格。这让安雅多少对伊丝蓓尔产生了那么一点怜悯。 共同点？伊丝蓓尔思考起安雅的话来。 要说他和安雅有什么跟伽诺恩有关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跟伽诺恩签订了奴隶契约，都是伽诺恩的奴隶，安雅想跟她聊这个——她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难道说…… 伊丝蓓尔怔怔地打量安雅。 这个暗精灵，真的跟她是……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