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一念
千年世家一朝散，百代辉煌一日平。 为什么东玄大比不让真正的嫡系参加，这就是原因了。 因为会死人，死人会引起仇恨，哪怕世家圣地会因此而产生裂痕的几率很小，可大家也不愿意任由其发生。 这些事石昊能听得懂么？ 可以。 哪怕石昊表现的再怎么乐天派，可为其打下底子的是紫薇陈家，从小石昊完全就是按照世家嫡子的待遇培养起来的，他只是阅历少，而非是不懂规则。 或者说，普通人与这些‘贵族’相比，最为缺少的既是对于规则的认知。 第一因并非是所谓的试错成本，而是实打实的缺失认知。 对此很多人或许嗤之以鼻，可真遇到了，就会发现，一件事你做了几年甚至刚摸到门道，可换成某些人来看一眼，既了解到了运行的规则。 那么，他是天才么？ 不是，只是比起不曾接触过的你而言，面前这一套规则正是他从小熟悉的罢了。 知识改变命运，从来不是说说。 这个道理，天剑老人也懂得。 老东西心里清楚，眼下的石昊之所以会打不过他，并非是石昊真的比他弱，而是没必要在涅盘境界研究什么无敌战法，因为对石昊而言，涅盘境不过是一个过度的环节，要不了几十年就会迈过去，完全没有钻研下去的必要。 石昊有师傅，遇到难缠的敌人，师傅就会出手替他解决类似天剑老人这样的绊脚石。 至于战法一类，到了绝颠再去修行也不迟。 可就是这样，石昊这个世家出身的小辈，只是凭借着平日里玩闹一般修行积累下来的战法，就已然逼得天剑老人不得不认真起来，这对钻研了一生的天剑老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天剑老人别无选择，只能默默的去接受这一切。 “走吧，今天的修行结束了，趁着你师傅还没回来，老朽带你去天断山脉看一看，什么才是你应该追求的。” 因地处甘州边缘，靠近西州，铁剑门因前些时日里地脉古树倒塌而掀起的震荡很大，剧烈的地壳活动让铁剑门整个宗门几乎都毁灭在了之前的动荡之中。 值得清醒的是，铁剑门的弟子身上都有着修为，在灾难来临时集体飞到了天上，所以人口倒是没太大的损失。 眼下的铁剑门就是个大工地。 各式各样的建筑在原本铁剑门的旧址上拔地而起，且比之前的建筑还要更大且更加的辉煌。 毕竟人多了嘛。 天断山脉，黄龙峰。 顺着坍塌大半的石头阶梯攀爬上来，石昊心里有过吐槽，吐槽天剑这老头为何不直接飞上来，而是非要走这难行的阶梯。 可待到其终于站上黄龙峰顶，看到天断山脉另一边西州的场景时，原本肚子里夹杂的那些吐槽既然消失一空。 “怎么样，壮观么，是不是和前些日子带你来看到的画面不同。” 拄着手中的铁剑，天剑老人笑眯眯的眺望着眼前大变的风景。 原本站在黄龙峰上眺望西州，见到的是一片黄沙之中远方几乎天边之地，立着一条通天接地的巨柱，而那颗巨柱与天剑老人他们这一代的甘州修士眼中，几乎就是西州覆灭的源头，而在新生一代的许多小辈心里，这巨柱则很有可能是通往仙界的阶梯，有着一个通天树的名头。 可现在，不重要了。 通天树到了。 从甘州人眼中的天边，西州大沙漠的中心位置倒下，且恰好是向天断山脉这边倾斜。 “这多了座山？这山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老头，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看着距离天断山脉不足千里的‘另一座山脉’凭空出现，哪怕是石昊心里已然猜测到了什么，可他的感性依旧让他无法去相信。 “没错，这里就是黄龙峰，多出来的山，就是那颗倒下的地脉古树，也就是之前你听到的通天神树。” 意不意外。 惊不惊喜。 天剑老人没觉得有什么惊喜可言，就像是一百七十多年前，他站在这黄龙峰上，亲眼看着‘通天树’从无到有的生长出来，且在这一百七十多年里越长越高，越长越大，到最后哪怕是站在甘州都能见到那颗通天接地的庞然大物。 巨树既然能因长生真君而生，自然就能因长生真君而倒。 “长生真君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改天换地的伟力，你看到的这座山，大概就是某位路过的真君见那颗巨树不顺眼，顺手把它给伐了吧。” 正是想到了这个，所以天剑老人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可石昊. 长生真君能做到这么夸张的事情？ 石昊联想了一番曾经拜访过自家紫薇山的几位长生真君，随即有些不信的摇了摇头。 “前辈伱说笑了，以长生真君而言，多多少少晚辈还是见识过一些的，他们似乎并不像你口中所言的有这般大的本领。” “哦？”听石昊这般说，天剑老人有些惊讶，同时又对石昊的身份更多了一层的猜测。 居然见过长生真君，且听其意还不是一次，这么说自己新认的那一位主上大概率也是一位长生？ 想到这里，天剑老人心下一阵恍惚，既喜又悲。 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终于到了他天剑鸿运齐天，能够抱上一位长生真君的大腿。 悲的则是为何这齐天鸿运，要等到他八百岁才迟迟到来。 “你都见过哪些真君，和老头我说说。” “天圣宫的醍醐真君、大罗道地的一妙真君与我家中是故交，羽化仙宗的白羽真君则是我师尊好友。” 天剑老人：“？？？” 三大圣地都有？ 自己新认的这位尊者究竟是何等来历？ 不过说起来，石昊这孩子的见识，还是少了些，既然认得一妙圣主，又怎不知这地脉古树之所以会生成，就是这位大罗圣主亲手栽种而成的呢。 思考片刻，天剑老人还是隐晦的说了出来。 “一妙圣主啊，话说回来，一百七十多年前，这位圣主大人来这西州之前，这一株地脉古树还不曾出现。” “前辈你见过一妙圣主？”石昊有些紧张。 “没，我哪儿有这种福气，能见到圣主她老人家.不过西州的这颗地脉古树，就是她老人家亲手栽下的。” 一妙圣主栽种的？！ 石昊惊了。 话说他在见到这一颗地脉古树的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以为这一株古树怕不是活了不知多少万年，很有可能其寿命要比人族的历史还要长，毕竟它长的那么高又那么的大.可其居然只生长了一百七十多年？还是他认识的‘故人’亲手种下的？ “很意外么。”天剑老人口中呢喃：“可这既是长生真君的手段啊.一念起则决一州之兴衰，一念灭则众生皆灭，这般伟力，远不是此时的你我可以想象的啊。” “.” 石昊张了张嘴，半晌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那位长的还挺漂亮的一妙圣主居然这么强，那之前师傅和她发生了几次冲突.话说师傅也很强吧？ 嗯，很强，师傅可是被称之为前有古人的一代天骄呐 “好了，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多与这黄龙峰顶驻留一会儿，看一看这长生真人的手段，对你未来的路有着好处。” “那前辈你呢，不多留一下看看么？” “我还要去做你师傅吩咐下来的事，再者说，这种改天换地的手段你这样的小辈看看就好，像我这样的老东西看多了有碍道心。” 留下这么一句话，天剑老人御剑离开。 这一次他倒是没说要一步步的走下黄龙峰去。 而原地，这一处平台上。 独留于此的石昊则是依旧望着面前这一幕而失神。 “这真的是人之力能够做得到的么？” 地脉古树倒塌，对陈知行而言，不过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小事，最多算是他‘又一次挫败了大罗道地的阴谋’的一次证明。 是，地脉古树很大，很壮观。 可实质上论，这东西与高阶修士而言，是只要花费的起代价，就能够速成的一种伪奇迹罢了。 一件事物，只要是人为的、可复制的，那其在他人眼中的价值就会大失。 这没什么道理可言。 至于凡人的想法，看法。 修士们大多不在乎。 早在不知多少年前，修士与普通人，这二者之间就已然变成了两个不同的物种。 普通人的想法，与修士们何干？ 若是真的在乎，就不会有地脉古树的出现，更别说如今地脉古树的倒塌。 听起来狠魔幻？ 涅盘修士寿千年，凡人七十古来稀。 凡人寿命七十年，同能说人话的鹦鹉能活几年？ 在高阶修士眼中的凡人，既如你眼中的鹦鹉相仿，且相比之下还有不如的可能。 至少你还有可能会在乎一些鸟兽的生死存亡，还担心它们死的多了会引起食物链的崩溃，可凡人与高阶修士而言，不过就是田地里一茬又一茬的麦子，只要稍稍播种很快就能重新生长出来。 这很正常。 相比起如世家、圣地内走出来的高阶修士，反倒是如铁剑门这一类小门小户的修士们，身上携带着更为浓郁的人味儿。 至少铁剑门的门人，在发现灾难来临后，还会组织人手下山救灾，为受了灾的普通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当然，这可能也和甘州人少，且其中大部分都能扯上人脉关系有关。 可说到底，他们还是做了！ 就像陈知行归来时，就与这天断山脉见到的一大一小两处工地。 小的是在天断山上铁剑门的旧址，大的则是天断山下正在修建的一座城池。 是的，城池！ 陈知行隐去身形，走在人群中，很快就从这些忙碌的凡人与修士们的口中得知了他们这般去做的因果。 听的陈知行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恍惚。 西州天柱倒塌，引发甘州大灾。 一众铁剑门弟子得问山下百姓受灾，既下山救灾的同时，把这些普通百姓救到天断山下，打算在这里建造一座城池，以待日后方便加以援手，也能让百姓们更好的繁衍生息。 这种事. 紫薇陈家曾经也曾做过。 最初紫薇山下的临江城，就是以同样的理由出现的，且那时也正好是紫薇陈家组建的时候。 一模一样的路数。 那么铁剑门会是下一个紫薇陈家么？ 恍惚过后，陈知行摇头失笑。 “紫薇陈家之所以兴起，是因为有了长风老祖的崛起，而临江城是因紫薇陈家的兴盛而兴盛，与这铁剑门不同。” 是的，陈知行找到的唯一不同之处，既是铁剑门没有一位长生真君坐镇，没有这个最为重要的因素，眼前这座城池自然也没了发展成临近城那般的传承古城的基础。 不过这个开头总是好的。 有了这个开头，说不得千万年后，这天断山下就会真的走出一位长生真君呢？ “可能性不大，甘州的修行资源，供养不起一位长生真君。” 仔细打量一番后，陈知行给这座新生的城池留下一句定语，随即转身向着天断山上行去。 就像他的出现一般，没有任何人留意到过。 等他来到铁剑门。 见到那位正带头在工地上忙碌的苍老人影后，眼中则是流露出些许的趣味。 ‘野心不小嘛，三殿、七峰、一十二宫，这铁剑门重新修建完后，怕是比之一般的世家占地还要更大一些，怎么，这位天剑老人是打算统一甘州？’ 同一甘州！ 以一州之力供养一宗！ 这或许是甘州修士想要升格，唯一能够走得通的出路。 “若是真的能平稳过度下去，吃下甘州全部的资源，再加上几百上千年后西州开始复苏.似乎也可以供养的起一座不错的山门了。” 心下这般想着，陈知行对着天剑老人传音了一句。 五分钟后。 铁剑门内最先修复好的后院宅院里，坐在石桌前喝茶的陈知行，较有性质的看向天剑道： “你是说，你打算借我之名统一甘州，让整个甘州都为我效力？然后天断山脉修建的那座城池，则是为日后吞并西州而准备的？” “望尊上能给与甘州这个机会。”天剑老人五体着地，就像是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与天剑老人而言。 整个甘州是生是死，就在上座那一位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