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申沪市摆摊第一名：赵德彬

    不同于张思明的心态，赵德彬倒是稳坐钓鱼台，一点也不着急。

    六块钱这定价虽然高，可这些溜溜球是实打实从洪港过来的，包装上都是英文，而且确实在市面上少有。

    再加上申沪人比别处富裕，不差钱的肯定有，这就是一个愿者上钩的事，他安心等着就是了。

    直到过了大半个钟头，张思明急得嘴角都快起泡了，两人总算迎来了第一个买家。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手里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赵德彬的动作，就紧紧拉着男人的衣角，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男人只得上前来，很客气地对赵德彬说道：“朋友，吾买两个，便宜点好啦。”

    赵德彬点头笑到：“好说，两个九块钱吧。”

    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九块钱，赵德彬示意张思明赶紧收钱，然后他弯腰拿起两个溜溜球递到小男孩手里，同时问道：“小同志，你晓不晓得咋玩溜溜球呀？”

    “吾晓得，”小男孩欣喜地接过溜溜球，一个让他父亲帮忙装着，又迫不及待地拆开另一个的包装。

    得到了一个从没玩过的新玩具，小男孩感觉十分新奇，拿出溜溜球后，他把线圈套在中指上，往外一掷，球就被抛了出去，再一拉，球又飞回了他的手中。

    小男孩这就在摊位前溜起了溜溜球，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想跟赵德彬学别的花样。

    他父亲催了他好几次，男孩都不愿意走。

    直到男人硬把他拉走，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男孩很好地起到了一个拖的作用。

    可能是他刚刚玩溜溜球的英姿，扣动了在场小孩子们的心弦。

    在男孩走后，赵德彬和张思明又接连卖出几个溜溜球。

    到了中午，公交站附近人流量更多了。

    赵德彬和张思明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张思明的心态在这一天之中也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他发现大家对他和赵德彬都很客气，并没有因为摆摊就遭人白眼。

    后来，真到了忙起来的时候，张思明全部心神都用在了卖货上，根本没有空去难为情。

    最重要的是，经过实践验证，张思明发现，收钱时的感觉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这更加激发了他的热情。

    一来二去，张思明索性也不站着玩溜溜球了，主要是赵德彬的球技太过突出，他站在旁边溜总有一种东施效颦的感觉。

    张思明接过了招徕顾客的工作，中气十足地用地道地申沪话喊了起来，赵德彬则专门负责展示溜溜球玩法，并且教会顾客怎么玩溜溜球。

    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红口公园附近的人流量减少了，两人就把摊子收了起来，随便找了个包子摊，吃了一顿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的饭。

    匆匆吃了两屉包子，两个人再次骑上了自行车，赶往处在市区东北角的五角场。

    五角场这边有很多大学，到了晚上特别热闹，张思明极力推荐到这里摆摊。

    等到了地方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两个人在四平路上找了个亮堂的地方，就像白天一样摆起了摊。

    在摆摊间隙，赵德彬还不忘记观察周围，他发现五角场在晚上摆摊的人确实要多一些，生意普遍也都不错。

    溜溜球对这时候的人们来说是个新鲜玩意，赵德彬耍起来那些炫酷的花样之后，不一会，摊位之前就围满了人，张思明也适时地叫卖起来。

    一时之间，摊位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在赵德彬展示出高难度动作时，人群还会爆发出喝彩声和鼓掌声，整个氛围被烘托得更像是搞杂耍卖艺的了。

    张思明在一旁看得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他从小在申沪长大，踏入社会也好几年了，形形色色摆摊的人见得多了，可从没见过谁跟赵德彬一样，摆摊能摆出杂耍卖艺的效果。

    在张思明的印象当中，摆摊的地点一般都是在弄堂口，时间是在傍晚天色渐晚、看不清脸的时候，人物都是很难为情、在摊子前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生怕被熟人看见的样子……

    哪位天使大姐过来告诉我，为撒这家伙摆出了登台献艺的效果？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啊！

    在这种热情的氛围当中，等到晚上九点多收摊的时候，赵德彬和张思明又卖出去了不少溜溜球。

    时间已经很晚了，赵德彬就跟张思明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这自行车我先骑走了，等明早我再去你家找你。”

    张思明提醒道：“咱今天卖了不少，你不一起点点？”

    赵德彬豪爽道：“没事，我相信你，你回家点点，明早告诉我就行。”

    话说得漂亮，可实际上，赵德彬虽二话不说就让张思明收钱，可他一直都有留心注意，所以这一天大概卖出了多少溜溜球，他心中也有个大概的数字。

    他让张思明明天直接告诉他结果，也存了试探一下张思明心思。

    摆摊之前说好的是赚来的钱评分，万一明天张思明报出的结果与他心里的数字相差太大，那么张思明的人品就值得怀疑了。

    要是张思明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那赵德彬可得及时止损，卖完这些现成的溜溜球就了事，从此和张思明桥归桥、路归路，就拜拜了您呐。

    赵德彬是个厚道人，一直笃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厚道不代表傻，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单干，也不愿让出利益给小人。

    如果张思明是值得合作的人，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后的好处也肯定少不了他。

    张思明虽是聪明人，可他到底还是年轻，没有赵德彬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听到赵德彬这么说，他只以为赵德彬是信任他。

    张思明他也不是矫情的人，他虽然对这番信任很是感动，但也没有推辞，直接应承下来，并且还询问赵德彬道：“你住在哪？”

    赵德彬已经跨上了自行车，闻言，他回头答道：“我住在红口区的招待所，咋？”

    “啊呀，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住在亲戚家呢，”张思明埋怨道：“你明天把旅馆退了，直接来吾家住，吾家里还有空屋，白花那个钱做甚。”

    赵德彬想了想，明天陈武军他们就要回平海了，他一个人住在招待所，肯定不如到张思明家里住更方便，并且他也带着张思明赚了不少钱，到张家去住几天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样想着，赵德彬便答应了下来。

    将一切事情约定好后，两个人便各自骑上脚踏车，往住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