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乌合之众
直至傍晚，还不见大憨和三娃回来，莫家大大小小除了莫杵榆，都担忧起来，询问莫杵榆到底让他们买啥，去了这么久。 莫杵榆只好解释：“很多，估摸着快则三四天，慢则五六天。” “哎呀，你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许氏埋怨道。 莫广柱也道：“是啊，需要什么我去就成，大憨不够精明，还带着三娃……” “大憨是不够精明，但三娃精明，他也是老神仙点化的。” 这就没法让人反驳了！ 三娃确实自幼就很精明，还能给大管事加工钟表，赚了不少钱。 他们哪知道，明面上是三娃帮孙大管事加工，实际上，大管事帮他们加工。 “对了，你可给大憨工钱啊？”莫广柱问。 莫杵榆点头：“一个月两贯。” “哦，不少了，等我们搬过去，小屋就让给他吧，大屋你就放那些缸缸罐罐。” 莫杵榆摇头道：“不用，他和三娃住一栋。” “啥？”莫广柱惊讶道：“那角落的小独楼，你是给他俩准备的？” 这哪是莫杵榆安排的啊，是三娃自个要求的，那是他未来开发室。 不过他只能点头道：“嗯，大憨住楼下，三娃住楼上。” “我还以为是客房呢。”莫广柱苦笑道。 “这也不成啊。”许氏不乐意道：“总不能让大憨单一辈子吧，他要成婚后怎好跟三娃住一楼啊，我觉得将老屋留给大憨挺好的。” 莫杵榆无语片刻，道：“这样吧，在建，反正建完之后爹又闲着了，我掏钱再建一栋，可留宿的客栈，再给大憨找一个能会打理的婆娘照看，平日里洗洗被褥，铺铺床，我给她也开个两贯工钱，娘看成不成。” “这好。”许氏连连点头。 随后她又醒悟道：“谁会到这乡野留宿啊，胡闹。” 莫广柱摇头道：“你不懂，就说那邬启泰员外，目前还不是留宿贾亥家，听说天热时还只能睡船里咧，最近还常有外地员外到访，都没能好好谈生意，天就黑了，又急匆匆回去了。” 许氏一直在家踩缝纫机，都许久没出门了，还不清楚外面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听丈夫这一解释，才知道邬启泰、贾亥和杨仝的生意越拉越大，吸引了不少商人前来订购。 “哦，这方圆二十里也没个好的落脚处，榆儿这客栈若能开起来，不敢说稳赚，至少能保证大憨一家花销了。” 莫杵榆也是无语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许氏仿佛已经看到大憨有了婆娘，甚至还有娃，一家人勤奋的打扫客栈，干干净净的迎来送往，如此安乐的度过一生。 …… 此刻大憨，不住一个哆嗦！ “怎么了？”卧底诧异看着他，这人武艺奇高，远胜自己，按道理不该如此害怕啊。 “冷的吧。”大憨虽然穿了三件，但里面两件都很单薄，外面是用鸡鸭毛填充的麻衣，保暖没问题，但扛不住风啊！ 如今正刮着西伯利亚来的小寒流，特别是山上更冷。 “前面有岗哨，过去就是英雄堂，准备依计行事。” “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敢称英雄！”大憨嗤之以鼻。 卧底苦笑：“是挺讽刺的，你觉得呢？” 三娃摇头：“不是泡泡堂都能接受。” 卧底汗颜。 “我还以为你小时候就被家人摁在实验室里，没有童年呢。”卧底感慨着，将三娃交给大憨。 大憨带着三娃，突然就往旁边的林子钻进去。 卧底很快来到山寨大殿，英雄堂。 里面很是乌烟瘴气，偌大厅堂中央，是一个大火盆，乌烟正是上面的篝火烧出来的，绕过大盆篝火，正厅中央有两个不知从哪绑来的小妞正在舞蹈，再往里，正中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端着酒哈哈狂笑。 两边都有一排椅子，椅子中间还有茶几，不过上面放的都是酒坛子。 喝酒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舞刀弄棒的，有踩着凳子吆五喝六的，有大冷天赤膊上身秀满背伤疤的，还有不顾场合，抱着女子上下齐手的……简直是群魔乱舞。 “肃静，魏头领回来了，怎么样啊？”上座大寨主灌了一口酒才询问。 “除了孙庄里，整个河口村毫无戒备。” “嗯，如我所料。”大寨主放下酒碗，缕了一把胡子道：“那么就依计行事，务必一夜之内将河口村人尽数掠上船，不知哪位兄弟想打头阵？” “且慢。”一个阴郁的白面书生凝视卧底问：“孙庄可探明虚实？” “没有。”卧底笑道。 白面书生皱眉：“为何不探？” 卧底冷笑：“你去啊。” “你……”白面书生气急。 “行了，一个孙庄而已，护院不过百十来人，就算有无竭在，咱们这么多人还不信累不死他。”满背伤疤的赤膊男冷哼一声，一拍胸膛道：“哥哥就让咱去吧，保证两个时辰内将他们皆数绑上船，不日就到山寨。” “嗯。”大寨主点头。 “我愿率三百弟兄，随花伤哥哥一同前去。”一个小年轻起身道。 “还有我，我一船兄弟五百人，封锁村东。” “我也率五百人，封锁村西。” 大寨主连连说好：“诸位兄弟，这钟表工艺尚未到手前，可别耍什么花心思啊！” 众人齐声道：“哥哥放心！” 突然间，整个英雄堂里的三十余人，全都眼前一白，恍惚间置身在了一片纯白空间中。 然后他们就发现动弹不得了，也口不能言。 “这么慢。”卧底道。 “确定没有没太初。”小光头出现在卧底面前，继续道：“太初精神强度能勉强抵抗我的神阙，而你俩又不是太初对手。” “倒是我忽略了，不过看来没有。”卧底笑道。 小光头挥手，一叠卡片出现，然后解封，顿时五十多具神念体浮现而出。 “这三十几人，你们随便挑。” 小光头说完，登时有人抱怨：“都什么歪瓜裂枣？” “看样子是个山匪窝。” “太老不好，别啥事没干成就死了，太狰狞的也不要，这背后满身伤，前面却一点疤也没有的家伙，是逃跑时挨的刀吧，也好意思秀，哎吆这啥，还以为是个汉子，原是辆坦克。” “这妖艳女子倒挺漂亮，可惜太过风尘，我不想过去后，是个男人都说上过我。” 卧底皱眉，道：“甭管这些，有没有人想当寨主？” 众神魂立刻看向寨主，然后没声了。 小光头给了卧底一个眼色。 卧底无奈，勉为其难的推销道：“年纪是大了点，也糙了点，但诸位仔细看他，皮肤是不是很光滑，诶，这就是实力不俗的外相，称之为玉肤境，且已达巅峰，突破到无竭对诸位来说并非难事。” 却在这时，陆老师的神魂声音响起：“这就附这白面书生好了。” “陆老师你可想好啊，这人长得虽不错，可远没有你本体帅啊，且面相阴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以后怎么好教书育人啊？” 陆老师笑道：“相由心生，无碍。” “那我就选这站岗少年吧。”农科男道。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们啊！”卧底摇头苦笑。 这寨主，今天是不得不宰了。 干掉他，其余人也不用费力，他们会为了争夺大寨主的位子自相残杀，想组织人去河口村，今年是不行了。 而他们在神阙里看到的这一切，普通人不会记得，修者自然会被三娃抹去相关记忆。 至于把他们杀了，反而不好，一来不好再卧底，二来没了老虎就会有狼群，没了狼群，也会来豹子，归根结底，世道不好草莽不绝，哪是杀几伙土匪能改变的。 三娃也不二话，把没兴趣的神魂一收，将白面书生和站岗少年记忆展示一遍，发现都不是什么好人，白面书生是个老色批，祸害了不少良家少女。 站岗少年看似憨厚，却为了留在山寨，刺死了三个路人，其中一个还只是八岁大的孩子。 小光头灭了魂后，陆老师和农科男立刻附体。 神阙解除，没人察觉他们瞬息间去了另一个空间，还在计划绑河口村民的事。 等商讨完毕，卧底也接了一个阻截小任务，便出去安排了。 白面书生招呼站岗少年跟着卧底离开。 他这行为并不突兀，其余领了任务的小头目也跟着出去点兵，都兴致勃勃的准备大干一场。 堂中一下走了一半人，剩下的人接着喝酒，接着舞，却没注意乌烟瘴气的瓦顶下，一道黑影如过梁老鼠，从他们头顶疾行而过，只落下少许难以注意的灰尘。 待黑影来到大寨主上方时的下一刻，头朝下坠落的同时于半空旋转两圈，在靠近大寨主身后时，黑影手中寒芒一现，宛如落叶般轻飘飘的从大寨主后脖颈一掠而过。 大寨主笑声戛然而止，头颅紧接着被血柱冲到了地面上。 安静！ 不过数息，惊恐的喊叫嘶吼震颤英雄堂。 正下山的小头目们集体一愣，继而匆忙往回跑。 卧底一笑，道：“别看了穿越者们，你们先往这条路到码头，让那里值守的人给你们准备船只，然后去郓城，在湖阳客栈等我。” 身后的白面书生和少年眉头大皱。 少年挠头：“我现在很懵逼。” 白面书生：“我也有点懵，不过听他的就是了。” 这二人，白面书生是培元境，少年就是个普通人，因此白面书生多少能感觉到一些，而少年则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前一刻他还在无土栽培园里工作，这一转眼就来到乌烟瘴气的土匪窝里了。 卧底安排好两人，这才快速返回英雄堂。 大寨主果然死了，现在整个英雄堂乱哄哄的，有相互指责，谩骂，也有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山寨不能一日无主……” “大寨主尸骨未寒……” “还是抓住刺客紧要……” “都别吵了，我提议，请大寨主大公子来主持大局。” “大公子在何处？” “额，昨夜就下山去了。” “这小子，除了郓城琴香楼还能去哪。” “你们留下捉拿刺客，我去接大公子回来。” “还是你捉拿刺客吧，大公子交给我。” “你说什么。” “你又说什么！” “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当曹cao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成？” 这一声大喝，立刻平息了吵杂。 大喝之人正待开口，突然角落的卧底道：“草，书生都去了你才说。” 众人一愣，快速扫了一眼才发现书生不在。 “这小子！” “四寨主，可不能让他抢了先啊！” “对，知道他阴险，没想到这么阴险，居然洞悉先机先一步找大公子了！” “依俺看来，他就不是洞晓先机，八成刺客就跟他有关！” “好啊，吃里扒外，诸位哥哥放心，我去将他擒回！” “我看你是去接大公子吧，滚一边去。” “你敢质疑我对大寨主的忠心，看刀！” “怕你不成，吃我一剑！” 这两人打着打着，就打了到了英雄堂外，然后你追我赶的下了山。 半响众人才反应过来，大骂卑鄙！ 陆陆续续的，大寨主后事都没商量，人就跑了大半。 卧底也趁机偷摸的走了。 回到他的小黑船时，大憨和三娃都已经恭候多时。 卧底不再耽搁，冲喽啰们大手一挥：“上郓城，迎大公子！” 整个码头的船只几乎是倾巢而出，目的一致的冲向郓城，一路上是你追我赶，堪比赛龙舟。 卧底船小人少，没优势，也没劣势，抢了个中位登入。 此时天色已黑，郓城城门紧闭，但这帮小头目是各有路子，走暗道的，贿赂城门小卒的，还有武艺不错，用个钩锁就敢直接翻墙的。 “真是热闹啊！” 卧底一笑，直接让手下们全去给他搭人塔，趁此机会，大憨带着三娃才从船里出来。 “他们在湖阳客栈。”说完，卧底就冲向人塔，踏着属下们的肩膀，两三下就跳到了两丈多高的城墙上。 手下们无声呐喊，似在给老大助威。 大憨见此，不由摇头：“一帮乌合之众。” 他借夜色掩护，一路绕到无人可见的墙角，一个冲刺便踏墙而上，利落的翻过了城墙，落在城内车马石道上，大步走入一处巷子。 约莫小半个时辰，他们就来到湖阳客栈，却没有急着见人，而是休息到了第二天，才在白面书生二人用餐时，大憨抱着三娃跟他们凑了一桌。 “想必二人没什么东西收拾，等会就跟我走，不用等老魏了，他还有任务。” 白面书生和少年均是眉头大皱！ 这老气横秋的娃子，难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