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规划中进行
天还未亮，莫杵榆便已在洗漱。 披上外套来到厨房，先换了煤球，继而和面准备早餐。 莠儿和荇菜不久也下来帮忙。 莠儿如今可是厨房小能手，与榆哥配合默契，而荇菜厨艺虽不行，包包子却是一绝，做馅料也没问题，比例榆哥都给她准备好了。 忙碌了一个时辰，天已大亮。 当莫杵榆打开门时，外面已围了不少人，都是准备买包子的。 “小里正，两馒头两包子，葱花汤一碗。” “莠儿给我装十个大rou包。” “小花这是钱，收好了。” 有人在店里吃，有人打包回去和家人吃。 这一幕，开年后就持续不断，人数是只增不少，莫家三小是忙碌不停，一刻未歇，直至辰时过后才消停。 但他们却未能消停，因为要准备午餐食材了。 这时候，往日都是许氏来帮忙，不过最近是大憨来帮忙。 大憨不用做发条后，时间还是很充裕的，而若让许氏来帮忙，头疼的就是三娃了，因为他要照看弟妹！ 莫杵榆一度怀疑三娃把发条技术卖出去，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然他不会关心这种事，而是等莫杵榆提。 莫杵榆忙前忙后，哪有时间考虑这些，除非大管事提！ 故此，解放大憨，如解放三娃自个！ 莫杵榆不是没考虑招人，只是没合适的。 男的都有别的事干，女的不是在家踩缝纫机，就是纳鞋底子，照顾孩子，而小的呢，学堂开了哪有时间来这里做事。 招童工有违莫杵榆的初衷。 莠儿和荇菜不同，晚上有陆老师给她们开小灶，且她们主要功课是习字和算术，更难得课程陆老师还没搞定教材，也因此他是一边教两丫头，一边写教材，两不耽搁。 两丫头也不会没事就瞎问，相互探讨的居多，莠儿语文好，荇菜向她学，荇菜数学好，莠儿却懒得学。 她可是励志当小厨娘了，数学会个加减，能背好乘法口诀就够了，除法这劳什子的玩意，学了作甚？ 莠儿是个很务实的丫头。 发现除法平日里也用不到，干脆就不学了。 学字她没落下，是觉很多地方用得到，比如菜单和账目。 这方面，荇菜就比她强多了，只要老师教的她都用心学，不论这些学问有没有用。 大憨处理食材可是一把好手，主要是刀工太好！ 他一来，莫杵榆就能解放了。 在大憨处理食材时，莫杵榆就在村里巡视，查看各方面进程。 他先去了一趟王家。 王铁匠一如既往的不待见他，他也没理会，径直入内，去看王家姑娘的蒸汽机开发得怎么样了。 眼下时近三月，王家姑娘的蒸汽机也倒腾了两个月了。 “大致上已经完成，但就是不好控制。”王家姑娘道。 “不好控制？”莫杵榆疑惑。 “嗯，已经有三次因为蒸汽过多炸管了，我尝试了几种办法都不行，不论怎么控制火候，都很难掌握放气的时间，为此煤球用上了也不行。” 莫杵榆恍然道：“只是这事。” “只是……听你口气，似乎有解决办法？”王家姑娘凤眸直视而来。 莫杵榆点头道：“弄几个气压表就能解决。” “气压表？”王家姑娘皱眉半响，追问：“莫非是类似钟表的？” “表面上像。”莫杵榆解释后，转身就道：“我找人做，他若没时间我让他制图给你。” 王家姑娘知道榆哥背后有高人，于是没有过问，而是满心期待的等候图纸。 莫杵榆直接找了三娃，果不其然，这小子是懒得做，而且图纸都准备好了。 “光压力表不行，这张压力阀的设计图也拿过去。” 莫杵榆看了后，苦笑道：“又不知得忙多久了。” 将图纸收好，回头莫杵榆就给了王家姑娘。 王家姑娘拿到图纸就到书桌前仔细看了起来。 莫杵榆也是一声不吭的离开，去到修路的路段查看。 河口大道是从村口，也就是莫杵榆的店门前开始铺的，工序不复杂，夯实土地后铺上砖即可。 不过仍然有许多讲究的地方，如排水。 这不是在路旁修两条排水渠这么简单，如何不积水，防止砖块下泥土流失严重，都是需要设计的，不能只追求平整，要轻微的倾斜，然后是两边沟渠也不能直接挖完事了，得设计路牙，防止泥土过多的流入水渠。 再就是这条路很宽，远比村民能设想的宽，足足能让八辆马车并行！ 就这，听说小里正都觉得窄！ 他原想是十二辆马车并行，而还是什么主干道，旁边还有什么人形辅道啥的。 村民实在无法理解，修这么宽干啥呢？且人走车走不都一样？还为何分啥人道车道，中间用花圃分隔，嫌钱多啊？ 建筑队却没有意义，都是活，干多拿多，管你整多宽。 之所以缩到八车并行，不是有人抗议，而是被三娃否定。 设计图是陆老师和莫杵榆讨论后设计的，没经过三娃的手，只是最后让他看一眼，岂料三娃会否定。 用三娃话说，一来路宽，积水量大，光扩充排水渠不行，这玩意修再宽再深，也得让水流进去了，这就要撤路牙了，可撤路牙后，地砖下的泥土流失会很严重，之后的维护很麻烦，除非他们搞出水泥管，修出下水道。 水泥管光水泥可不成，还得有钢材啊，目前没法奢望。 而二来，严重耽误工程，因为太多树木阻隔了，莫杵榆又不想直接砍伐，因为这些树他都要留来做绿化带的，特别是他相中的梧桐，一根都不给建筑队砍伐，只能费时费力的移植，没有器械的人力时代，这工程量太恐怖！ 他只能保留未来扩宽的空间，但财力技术都上来了，把辅道归纳到主道，再加修辅道即可。 别说村民无法理解，就是见过世面的大管事，都觉得榆哥搞的阵仗有些多余了。 他没说什么，是他觉得跟榆哥关系不大，多半是老神仙的要求，具体为什么把路修这么宽，他自认见识浅薄，不知老神仙的深意，于是闭嘴观望。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后，这条村民自觉这条绝不可能堵塞的道路，是常年的堵塞不堪，即便后来扩充到十二辆马车并行，依然难解其臃肿的交通问题。 视察完大道进度，莫杵榆来到他昔日的小摊雨棚下，这里被改成了河口了的办公地点，不过目前只有三个人，李勿、宋教头与莫杵榆自己。 宋教头在这里基本就是纳凉的，安保巡逻他都丢给了孙庄护院。 李勿就忙了，外来人口的登记照册，廉租房的分配，税务统计基本都由他一人干！ 一个人服务千人自然不可能，主要是登记照册，廉租房毕竟还在一点点建，税务更是轻松，计算好人口就能统计出来，所要缴的无非是钱粮布匹，而河口目前没啥物产，首选自然是钱！ 不过也就眼下，李勿很快就会忙不过来了！ “这边，也需要人手！” 莫杵榆查看完近段时间的新人口，已经多达一千三百，目前的河口很难容下，作坊都没啥地方供他们休息了，可人数还在增加，照这势头下去，三月份人数会突破到两千。 这些人，很多是慕名而来的，并非是河口原居民的亲戚，自然也没有人接待，那么工作和住处李勿不安排谁安排？ 不收？ 怎么可能不收！ 河口这势头不能断的，一断，回头再想招人就麻烦了！ 来河口能挣钱是事实，但问题是谁知道？ 知道了谁又信？ 信了一打听，好家伙，人早不收外人了。 河口难道还要一一去解释不成？ 工作问题很好解决，建筑、修渠、铺路、烧砖、运输等等需求量大，来了就有活干，食物有孙庄兜底，大管事一直盯着，估摸着不够立刻从别的庄子调。 就是住处不好解决！ 租住房再简陋也不能马虎不是，不求冬暖夏凉，最起码能遮风挡雨。 又巡视了一下，莫杵榆拿出怀表看看时间，快十点半了，得回去准备午饭。 正走着，迎面碰见老爹莫广柱与一个汉子走来。 “正有事找你。”莫广柱显然刚从仙膳坊出来。 莫杵榆好奇走过去，就听莫广柱介绍身边汉子道：“记不得了吧，这是你曹州的关叔。” “关叔好。”莫杵榆拱拱手。 关义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傻笑，连连点头称：“好，好！” 莫广柱接着道：“你关叔以前是炼铁的，因受过一次伤，养了好些时日，回头还想干长工时，东家却不要了，没辙，兜兜转转的就来投奔咱这了。” 莫杵榆有些意外，他没跟莫广柱提过需要炼铁工，是莫广柱自觉河口需要，还是三娃借他名义提的？ 分不清的莫杵榆也不问，直截了当道：“行，关叔先与我到店里喝茶，稍后我给你做几道小菜，午后我再安排。” 三人于是来到店中，莫杵榆下厨给他们炒菜时，让莠儿把莫广柱叫了进来，顺道提醒：“别以我名义。” “啊？那咋说？” 莫杵榆苦笑道：“说澡房漏水。” 莠儿便以这借口将莫广柱叫了进来。 得知是榆儿找他，莫广柱也立刻意识到大儿想问什么，先开口道：“我们莫家籍贯就在曹州，你关叔父亲与你爷爷是老相识，五十年的交情了，你小时候，我带你回曹州祭祖时，他还照顾过你，也是我托人写信叫他来的。” “三娃告诉爹的？”莫杵榆反问。 莫广柱疑惑道：“怎嘛，不是你让他跟我说的？” 莫杵榆心下苦笑，道：“太忙，我都忘了这茬了。” 莫广柱不疑有他，让他放心后自己去大堂跟关义安叙旧了。 饭后，莫广柱把关义安交给莫杵榆，自己就去监工了。 其实莫广柱比莫杵榆还要忙，不仅在印刷作坊和杂货店两地跑，还有村西在建的作坊与廉租房，总之目前河口关于建筑的事跟他都有关，不单监工，遇到问题大家不敢动就留给他解决，不必莫杵榆活轻。 这也是没办法，河口有经验的师傅太少了，各行各业都严重稀缺，就那李瓦匠，都让大管事征调去外地选材了，导致莫广柱的担子越发的重。 这其实还得莫杵榆背锅！ 因为这是他的硬性要求，所有建筑都必须符合规划建造，再简陋也不能出偏差，不然往后会引发很多问题。 以为随便搭个遮风挡雨的架子给人住就完了？ 架子好搭，却未必好拆除！ 人一旦住进去，初期是没问题，往后就不好说了，加盖，乱建，偷摸的占地，它就像肿瘤一样越长越大，割的时候不仅疼，还有危险！ 这不是玩笑。 乡野械斗打死人是家常便饭，官府都够不着。 名义上，房子是住的，可人懒着不走怎么办？ 不仅他不走，为了他这类人的集体利益还会呼吁大家都不走，演变出轻则械斗，重则民变不是没可能的！ 人多就是如此，没有绝对的武力镇压，保不齐哪一天莫杵榆就会让人一锄头敲死。 河口现阶段虽疯狂，却不是盲目扩张，还在莫杵榆掌控之内，但这局面不会维持多久。 他与陆老师商议的计划里，河口未来十年人口最好限制在一万以内，算上新生儿与嫁娶导致的人口增长，这一万还得打八折。 限制的意图，一来是在孙家可承受的范围，二来，是为了提升河口的全民素养，如此势必就会有淘汰者！ 如犯罪者，哪怕是最轻的打架斗殴他也会驱逐出去，且不是一个人，而是连带关系的全家。 反之，表现好，哪怕是家里孩子学习成绩好，莫杵榆才会给他们正式的河口身份。 有了正式身份才有正式福利，比如分配房子，还是有房契的那种！ 地契就别想了，这个莫杵榆做不了主。 因为仅次于计划里，他没有和大管事商讨此事。 其实不用说，孙家就不可能答应。 当然这分配的房子不是没有益处，它只要交地租，而这地租肯定比房租便宜很多。 另外的正式身份，会从三年义务教育提升到六年，也就是工农二科的学费基本免除了！ 这个学费可不便宜啊！ 跟莫杵榆没关系，这是陆老师计划的一年三十贯起，上不封顶，还不包括学杂费！ 法不轻传，道不贱卖，不然没人珍惜。 关义安，一个话不多，很是沉稳内敛的汉子。 这是莫杵榆带他选址时留意到的。 “钢厂的修建我们包，所以会拿大头，七成股份，你只有三成股权，也就是挣十两，你拿三两，我们拿七两，同时，付工钱，我们付七成，你只付三成，长工你可以从曹州带来，也能发布招工信息等人应招，最好找有经验的工人，若能符合要求，我们双方可稀释股份转让给他，这个稀释的意思……” 莫杵榆尽可能把计划详细的讲解，保证关义安能听懂。 “成，就按榆哥说的办，我确实能从曹州带来一些人，只不过目前这里似乎容不下啊！” “不急，等钢厂建好，炼出符合我们需要的钢材，衣食住行都不是问题。” “这钢材是啥？”关义安好奇问。 “精铁的一种，不要多虑，我们有技术指导会叫你提炼，等第一个高炉造出来后你就用心学，尽快掌握也好正式招工。” “诶，只要是炼铁，榆哥只管放心！” 关于炼钢的技术指导，除了三娃，没人有这能力，就算三娃教他们这些穿越者，一时半会也没法掌握，因此这事只能由三娃督促，但为了避免引人疑虑，指导一事是由大憨转告。 而大憨只要将三娃带到钢厂选址旁指导即可。 如此别人疑虑起来，也只是误以为大憨家里婆娘不在，只能自个带娃了。 现在河口村人口多了，不认识大憨三娃的一大堆，也不会因此就去瞎打听，就算旁人得知，也只当三娃贪玩，非要让大憨带他来见识。 钢厂说是厂，其实就是个简陋的露天高炉，把围墙一围，高炉造起就能尝试炼钢了。 因为选址距离五丈河码头不远，铁矿石的运输并不麻烦，从邬启泰那里订购几十石煤后，在三娃指导下直接开炼。 此事距离关义安初到河口，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期间他回了一趟家，带来了两名富有炼铁经验的师傅，又在当地招来几名小工，轮流照看高炉。 有三娃的督促，又有三位师傅联手，几乎没有意外的，第一炉铁水出来了。 当它冷却成钢时，一番硬度测试下，也就三娃是一脸冷静，维持木讷的大憨都不由得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