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宗师的老大哥

    哄走了街坊，杜凌云赶紧请赵尊者和张无恨进了屋，他烧水煮茶，并且把厨房里一些自己的特殊‘饮食’都藏了起来，防止发生意外。

    到了晚上，杜彦阳也没有回来，三人还是去外边酒楼吃的饭，反正杜凌云现在也不缺钱，这几天他可是没少挣外快，所以就好好的尽了一下地主之谊，请师徒二人品尝一下这望山城的特色美食。

    第二天一早，杜凌云和赵尊者还有张无恨，站在院子里，三人一起做早课，等做完了早课，赵尊者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杜凌云，只是他什么也没说。

    上街吃过早点，杜凌云他们去了趟药铺，见还是没人回来，只好回家继续等。

    临近中午，刘捕头来了一趟杜家，告诉他们，已经找到食铺一家人的亲人，并且给了他们地址，赵尊者让张无恨去处理这件事情，他还问刘捕头能否陪着自己的徒弟跑一趟，毕竟有个官差出面，事情也会好办一点。

    刘捕头自然是欣然答应，杜凌云则去取了一笔金银交给张无恨，张无恨也没有推辞，带着这笔钱就跟着刘捕头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药铺的伙计石头就来了，他从永康城赶回来，到了药铺，看到了杜凌云留下的字条，于是就来杜家找他了。

    等见到杜凌云，看到跟在他身边的赵尊者，石头向杜凌云问道：“云哥，这位是？”

    “这位是擎天宗的赵宗师，他想让我拜入擎天宗的门下，就等我叔叔回来，好跟他商量一下。”杜凌云事先已经想好了，自己去擎天宗的事是瞒不住守山司的，不如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只不过赵尊者的身份太惊人了，所以，只说他是一位擎天宗的宗师。

    石头听到杜凌云的话，这才说道：“哟，这可是好事，不过，东家在永康城的事还没有办完，可能还要等两天才能回来，特意让我先回来，跟你说一声，怕你着急。”

    杜凌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说道：“石头哥，辛苦你了，那我就在家里等着好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先回药铺了，你要是有事就去药铺找我。”

    送走了石头，杜凌云还是照样请赵尊者去酒楼吃饭，赵尊者昨晚已经知道杜凌云和张无恨从吴肱几人的身上得了一大笔钱财，他也就不跟这小子客气了，跟着杜凌云离开杜家，去了酒楼。

    知道了叔叔的消息，杜凌云也就不着急了，他领着赵尊者去了望山城比较有名的一家酒楼，这已经是他们吃过的第三家酒楼，不过杜凌云是不打算去太玉楼的，他怕刘掌柜又要招他当女婿。

    等到了酒楼，杜凌云正要领着赵尊者进去，却发现这位风雷剑正盯着酒楼外的一处地方看，同时，脸上还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杜凌云顺着赵尊者的眼光看去，只见在那里正坐着几名乞丐，有老有少，杜凌云还认识其中的两名小乞丐，就是当初给黑狗传递消息和跟着自己到利通钱庄的俩人，其他的几名乞丐，他这些年在望山城里倒是也见过，杜凌云不知道这些乞丐为什么会让赵尊者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在赵尊者盯着这些乞丐的时候，坐在酒楼房檐下的一名残疾老乞丐，扶着拐杖站了起来，他只有一条左臂和一条左腿，右臂齐肘而断，右腿则是从快到大腿根的地方断掉的，老乞丐用只剩一半的右臂夹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向酒楼对面的一条小巷走去，拐杖上挂的一个小葫芦，随着他的步伐，一颠一颠的上下摆动，杜凌云认识的两名小乞丐就跟在老乞丐的身后，一同离开了。

    赵尊者的目光追随着老乞丐的身影移动，他想追上去，可是又一副怕认错人的样子，当老乞丐完全走入小巷后，赵尊者才下定决心，向着小巷走了过去。

    杜凌云从小就在望山城里见过这名残疾老乞丐，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还给过这名老乞丐几枚铜钱，他想不到赵尊者会关注一名望山城的老乞丐，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杜凌云赶紧跟上了赵尊者。

    老乞丐领着两名小乞丐，缓慢的行走在望山城的大街和小巷，最后，他们来到了望山城里一处偏僻的角落，这里住的都是望山城最穷的人，房屋大都又矮又破，街道也是极为狭窄，街道两边更是堆满了各种垃圾，三名乞丐小心的避开路面上的各种污物，走进了一个破院子，院子的院门斜靠在院墙上，估计也只是个摆设。

    赵尊者和杜凌云也跟到了这里，这一路，赵尊者几次想要追上去，可是却始终没有迈开脚步，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跟到了这里，他们站在破院子外边，赵尊者一副想进去，却又很迟疑地样子，杜凌云看看赵尊者，再看看破院子，他对这位大宗师轻声说道：“赵尊者，要不我进去帮您问问？”

    赵尊者看着院门，他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刚才跟着老乞丐的一名小乞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用脆生生的嗓音对赵尊者说道：“您是赵大爷吧，我爷爷让您进去呢。”

    听到小乞丐的话，赵尊者如遭雷劈，他的身体好像在轻轻的抖动，杜凌云想不到小乞丐的一句话，会让这位大宗师有如此大的反应。

    小乞丐好像有点不耐烦了，他催促道：“你到底是进不进来，要是不进来，就别堵在这里，一会哥哥jiejie们回来，看到你，都不敢进院子了。”

    赵尊者对于小乞丐的质问一点也没有生气，他赶紧点头道：“我进去，我进去，小娃娃，你快带我去见你的爷爷。”

    小乞丐说了声来吧，转身进了院子，赵尊者连忙跟上，杜凌云也跟着进了院子，到了院子里，小乞丐指了指一间屋子说道：“我爷爷就在里边，不过，他只让你一个人进去。”

    赵尊者对杜凌云说道：“凌云，你就在外边等一下吧。”说完，也不等杜凌云回话，就走进了小乞丐指着的屋子，杜凌云站在院子里和小乞丐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好像是在比谁的眼睛大。

    赵尊者进了屋子，看到了坐在一张竹椅上的老乞丐，他问了一句：“你是雷大哥吗？”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因为太紧张，声音竟然都嘶哑了。

    老乞丐看着赵尊者，苍老的脸上笑了笑，说道：“大成啊，没想到咱哥俩在这里又见面了，你也别站在那了，把光都挡住了，坐吧。”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屋子里的另一张竹椅。

    听到老乞丐的话，赵尊者都快哭出来了，他应了一声，就赶紧坐到那张竹椅上，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老乞丐，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老乞丐无奈的说道：“大成，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是动不动就流猫尿啊，你这样，难怪当年追不到小黛。”

    “雷大哥，我早就跟小黛成婚了。”赵尊者听到老乞丐的话，一把抹掉了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嘴里快速的而说道。

    “偶！那我可得恭喜你了，这朵鲜花终于插到了你这块牛粪上，哈哈哈哈，好，太好了。”老乞丐开怀大笑，他摘下拐杖上的葫芦，打开，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然后递给了一旁眼巴巴的赵尊者。

    赵尊者赶紧接过来，同样喝了一口，再把酒葫芦还给老乞丐。

    俩人喝完这口酒，反而沉默了下来，赵尊者看着残疾老乞丐，不禁回想起了两人的过去。

    三十多年前，赵尊者还只是一名擎天宗的青年宗师赵大成，他初入江湖，就遇到了一伙流匪打劫商旅，也就在那时，他认识了在江湖上已经闯荡了数年的雷大哥雷霆，俩人一起把这伙流匪杀掉，救下了商旅。

    事后，俩人互通姓名，赵大成才知道，这位刀法精湛的雷大哥是血刀门的弟子，比他大了八岁，也是一名宗师武者，二人越聊越投机，于是一起结伴闯荡江湖，没过几年，就闯下了刀剑双雄的名号，只不过那时，赵大成的绰号是狂风剑，雷霆的绰号是落雷刀，之后的几年，他们都成为了绝顶宗师，又认识了几位志同道合武林朋友，其中就有被他们叫做小黛的女侠客，同样来自擎天宗的火云剑黛如霞。

    在之后，赵大成和戴如霞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得到了一个上古机缘，他和黛如霞回到了擎天宗，靠着这个上古机缘，俩人获得了巨大突破，双双摸到了大宗师的门槛，但是，等他们重回江湖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雷大哥了，赵大成和他的朋友们疯狂的寻找，一找就是好几年，可最终也没有找到雷大哥的半点音讯，赵大成差点因此有了心魔，还是在他的红颜知己戴如霞的帮助下才恢复过来，之后二人也就顺理成章的结成了夫妇，又过了几年，他继承融合了雷大哥的刀意，成为了风雷剑，在之后，夫妇俩前后脚突破到了大宗师境界，成为了擎天宗的太上长老。

    赵大成成了赵尊者，让无数武林人敬仰，说起来，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当年雷大哥的离奇失踪，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今天，在酒楼外，当他无意中看到老乞丐的时候，赵尊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看到了雷大哥，虽然对方样子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但老了，而且还残疾了，可是就在赵尊者和对方对视的一瞬间，他就几乎肯定，这位老乞丐就是他苦寻多年的雷大哥。

    至于一开始，他没有立刻上前相认，只是怕万一认错了人，自己的多年期望就落空了，于是在患得患失中，他跟着老乞丐来到了这里，等他听到小乞丐叫他赵大爷，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老乞丐就是他的雷大哥，这才怀着激动地心情，进屋来见这位当年的老大哥。

    现在终于见到了到雷霆，看着对方残疾的身体，赵尊者开口问道：“雷大哥，二十年多年前，你为什么突然音信全无，你这一身残疾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这望山城当了一名...？”赵尊者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只是最后一句话，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老乞丐看着赵尊者，说道：“当年的事，和我这一身残疾，都是我咎由自取，能活下来，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而且，在这里当一名乞丐也挺好的，看护着这些孩子，让我觉得自己活着，还有点意义，现在，又能见到你，听你这位大宗师，叫我一声雷大哥，大成啊，我已经知足了，其他的，就让他过去吧。”

    赵尊者见雷大哥不说当年的事，他心里很急，可是他太了解这位老哥的性格了，知道他要是不想说，问也没有用，不过既然已经见到了人，其他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来，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害了他的雷大哥，不管对方是谁，他一定要让对方知道一位大宗师的怒火，可以烧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赵尊者也不再问当年的事情，他恳切的说道：“过去的事我就先不问了，但是哥哥，既然让我在这里见到你了，你就不能当这乞丐了，跟我回擎天宗吧。”

    老乞丐雷霆摆了摆手，说道：“大成啊，你要是还当我是你雷大哥，就不要再说去擎天宗的话了，我在这里挺好的，以后，我就打算把自己埋在这里了。”

    听到老大哥的话，赵尊者腾地就站了起来，他很想说这怎么可以，可是看着对方的眼神，他知道除非是把对方绑到擎天宗去，否则，对方是不会跟自己走的，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对这位老大哥动手呢。

    最后，赵尊者只好无奈的坐回了椅子上，老乞丐看到当年的小兄弟一副苦恼的样子，开导他说道：“大成啊，你说我现在活着，什么最重要？”他没让赵尊者回答，而是自己说道：“开心，活得开心最重要，我在这里就很开心，看着这些孩子成长起来，我就开心，所以，这里对我最重要，你明白了吗？”

    赵尊者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抬头看了看这间屋子，屋子虽然简陋，可是却打扫的很干净，床上的被褥很陈旧，还打满了补丁，不过也同样浆洗的很干净，没有任何异味。

    赵尊者对老乞丐说道：“雷大哥，你要是不走也可以，不过能换个地方住吗，我在这里给你买个宅子，再雇些家仆，你看如何。”

    老乞丐笑着说道：“怎么，你想让我当一名富家翁啊，那我可当不来。”

    赵尊者眼睛一瞪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干脆陪你在这里当乞丐算了，等小黛找来，让她也来当乞丐婆子，你就满意了吧。”

    雷霆一看，知道不答应自己这位老兄弟点事，是不行了，他同样知道，赵尊者这话能说出来，就能做到，他叹了口气，只好说道：“那好吧，我也让一步，反正你赵大宗师也不缺银子，就在这望山城给我买个院子吧，不过，仆人就不要了，这些孩子能照顾好我，而且买哪里，也要听我的，行不行？”

    赵尊者听到老乞丐妥协的话，这才罢休：“行，就这么办了，现在咱俩去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我还有还多话要跟您说呢。”

    老乞丐笑了笑，说道：“你啊，还是这么爱喝酒，别去别的地方了，就叫跟着你来的那个小家伙去买回来，咱俩在这里喝就行。”

    赵尊者一想也行，他出了屋子，对着还在大眼瞪小眼的杜凌云说道：“凌云，你去置办一桌酒菜，嗯，多买点，送到这里来，要最好的。”

    杜凌云眨了眨眼，说道：“好的，我这就去。”说完，他冲着跟他对视了半天，已经满脸泪水还在用手指撑着眼皮不肯眨眼的小乞丐做了个鬼脸，转身离开了院子，等他走后，小乞丐一边擦着脸上的泪痕，一边说道：“哼，跟我比不眨眼，你不行，诶呦，我的眼都花了。”

    赵尊者看着小乞丐摇了摇头，这孩子，跟一位绝顶宗师比控制身体，眼花了算轻的，我要不出来，你眼泪流干了，他都不带眨眼的，这凌云小子也够坏的，跟小孩子较什么劲，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位杜凌云大师，其实也不过是个大点的‘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