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二十七

    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天阴沉沉的，不是一个好天气。这种天气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生意，再说了住在旅游景点旅馆的人也不多。观光船主要的生意，来自于前一天来旅游景点的游客。所以固定旅游景点的客源数量，决定了第二天观光船的生意多少。一些会做生意的人，提前一天去景点为数不多的旅馆，预定好明天的客人和前后次序。这也是田阿七和阿芬想出来的办法，其实主要是田阿七想出来的主意。田阿七在老家撑船的时候，生意好的时候经常出现拥挤。老田家的人就会提前安排好大家，做生意的人优先，有急事的人优先。老田家的人为大家安排好前后次序，大家就不用挤在一起等船。一些就近的老百姓，可以按照预定好的时间有条不紊地来等船。他把这个方法用在这里，根据客人的要求和生意的大小，再根据自己的船只运送客人的时间，安排好客人的行程。后来大家有样学样，就有了预定的服务，大家第二天不但省去了讨价还价的时间，而且可以根据预定规划自己的工作时间。

    阿芬也在前一天去过了旅馆，不但招揽了生意，而且统计了游客数量。一边确定明天游客人数，一边估算明天的生意好不好。要是生意好的话，阿芬和田阿七就要早点准备好，争取多走几次多做一些生意。要是生意不好的话，阿芬就会主动以低价吸引顾客。有时候生意好的话，阿芬会把客人安排好行程。客人不需要去排队，阿芬到时候回来旅馆请大家去集合的。这是田阿七和阿芬的特色服务，不但不收钱，而且是十分准时的。游客觉得新奇，做这行生意的人觉得田阿七和阿芬很正规。

    十二月二六日下午阿芬已经估算好了第二天的出船次数，而且预定好了一些客人。这是阿芬每一天的工作之一，也是阿芬回家休息之前最后一份工作。统计好了明天的出船次数，安排好客人上船时间，阿芬才算完成了这一天的工作。阿芬这些天有点累，再加上生意不是太忙，她准备休息几天。田阿七十分体谅妻子阿芬，这几天都是田阿七一个人出船做生意。阿芬不但可以在家好好休息，而且可以对不久之后的婚礼安排再做一次规划和预演。

    其实阿芬没有告诉丈夫田阿七，阿芬之所以会觉得累，之所以需要休息，是因为阿芬觉得自己有了身孕。阿芬作为一个未婚女性，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大夫看病。不过阿芬私下问过嫂子和母亲，她们都觉得阿芬怀孕了。她们不但不埋怨阿芬，而且觉得阿芬做的对极了。田阿七这种男人，就需要先下手为强。如今阿芬有了身孕，田阿七就可以更加听话，阿芬更加可以控制田阿七。像田阿七这个年纪的男人，孩子比老婆重要，有了孩子的阿芬就是田阿七家里的“皇太后”。阿芬母亲再三警告女儿阿芬，不但要注意安全，更加需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这个孩子是阿芬的第一个孩子，保养好了才可以给田阿七生更多的孩子。一个女人想要有地位和尊重，就需要会生孩子，孩子越多越健康，自己家的男人才会更加对自己好。这是阿芬母亲的经验，也是阿芬母亲的心里话。

    十二月二十七日一早，阿芬陪丈夫田阿七买好菜，回家之后做好饭菜。留下阿芬的饭菜之后，田阿七带着自己的中饭去上班了。阿芬再三嘱咐丈夫田阿七安全第一，要和大家搞好关系，要微笑迎客。田阿七总以为这种唠叨的嘱咐会一辈子，却不知道这是阿芬最后一次嘱咐田阿七。早知道这是他和阿芬最后一天的话，田阿七一定不会把阿芬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应该说是田阿七一定会带着阿芬离开这里，不会让后面的事情发生。

    这条水上旅游线路其实并不长，田阿七已经十分熟悉了。空船的时候，速度中等的话，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一个单程。拉客后，再加上一路上故意放慢点，大概四十多分钟就可以从起点到终点。如果顺风顺水的话，再加上客人要求快的话，田阿七也可以在二十分钟之内走完单程。不过为了船只的保养，也为了留一些力气做生意，田阿七一般都会中速或者是慢速划船。

    阿芬给丈夫田阿七规划好了行程，田阿七那一天需要走三次。一个上午走三趟的话，不算太赶也不算太轻松。阿芬尽量把行程排满，自己做不了的生意才会让给其他人。所以大家只对田阿七和阿芬羡慕，不会妒忌他们夫妻的生意。阿芬总会把一些客人介绍给一些关系不错的同行，他们从同事变成了同行后，阿芬依然中傲骨他们。他们其实心里很感激田阿七和阿芬，只不过平时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说出心里话而已。

    这一天田阿七有点心不在焉，急匆匆的做完上午的生意，准备吃完中饭后，回家看看妻子阿芬。原本田阿七这种观光船生意的人，还会在下午继续等生意上门。就算没有生意，也可以在船上休息睡午觉。平时阿芬和田阿七出船的时候，吃完中饭没生意的时候，也会在船上休息的。可是这一天田阿七一个人在船上，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担心家里的阿芬会不会出事情了。他想回家去看看，看见阿芬没事他才可以放心回来工作。

    这个时候几个所谓的旅游线路管理员来了，这让船工们一阵慌乱。这些日子生意不是很好，许多当地的船工或者是承包的人，有好几天没有交管理费了。他们担心大老板派人来要账，更加担心这些人打人，所以他们都有点底气不足。田阿七倒不怕他们，因为田阿七和阿芬不但没有欠钱，而且是多交了一些钱给大老板的。他们就算要闹事，也不会也不应该找田阿七和阿芬的。

    令田阿七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这几个看上去不是很老练的管理员，真的是来找田阿七的。他们当众宣读了田阿七和旅游线路的合同，然后告诉田阿七应该交出画舫，并把属于大老板的钱还给大老板。田阿七不懂他们的意思，一边的船工告诉田阿七，当初田阿七签订了一份对自己十分不利的合同。根据合同上的规定，田阿七的画舫抵扣了维修费，田阿七的画舫其实已经是大老板的了。大老板的画舫为田阿七赚钱了，当然需要田阿七付给大老板费用和分成。他们是来带走田阿七的画舫的，也是来向田阿七要钱的。按照他们的解释，田阿七起码要给大老板二百块大洋的分成。

    船没有了，还要给大老板二百块大洋，田阿七直接傻眼了。田阿七知道大老板心狠手辣，却没想到大老板这么赶尽杀绝。就算是借鸡生蛋，也不能这么杀鸡取卵啊。田阿七下意识地摇头拒绝，没想到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往田阿七的画舫倒汽油，然后一把火烧了画舫。火起来之后，他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根本不管田阿七和画舫。

    船工们连忙摇醒田阿七，帮助田阿七赶快救火。可是画舫不但是木结构的，而且这些人倒上了足够多的汽油，再加上这里是空旷的水上，风一起火势越来越大。火势越来越大之后，大家几乎都来帮忙。看起来田阿七在这里关系处理不错，大家都愿意过来帮忙。可是人多没有用，画舫面积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火势不受控制，画舫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田阿七一边救火，一边心疼自己的画舫，这个样子了，不但不能做生意了，而且维修需要很多的钱。

    这个时候冲过来一个人，二话不说拉着田阿七往外跑。田阿七被这个人的行为气着了，自己的画舫被烧了，还有人阻碍自己救火。田阿七刚想骂这个人，没想到这个人的话，吓住了田阿七。来人叫什么名字，田阿七叫不上来，不过田阿七认识她。她不但是旅游线路的解说员，更是田阿七妻子阿芬的好姐妹。她告诉田阿七，阿芬出事了，要田阿七去旅游线路总部救阿芬。

    一边是正在着火的画舫，一边是自己的妻子阿芬，这可难倒了田阿七。对于田阿七来说，画舫不但是他的赚钱工具，更是他唯一的财产。没有了画舫，将来田阿七怎么生存？田阿七没有了未来。可是阿芬不但是田阿七的妻子，更是田阿七的工作搭档。没有了阿芬的话，田阿七不但没有了妻子，而且也没有合作伙伴。不过田阿七马上清醒了，船没有了将来可以再赚钱买，老婆阿芬不能没有。想通这一点之后的田阿七，连忙赶去旅游线路总部救阿芬。临走的时候，田阿七最后望了一眼画舫，这条画舫没救了。田阿七离开的话，大家救火就会结束，画舫就会彻底被烧光。可是为了救妻子阿芬，田阿七只好舍弃画舫。要不是为了阿芬的话，他一定会全力以赴救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