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四十四

    会议因为需要决定的事情太多，时间远远不够。本来在下午四五点结束的会议，到了晚上七点多依然不能结束。林先生本来是不想打搅大家的，但是为了田阿七的工作只好打断大家的会议。大家已经回到了上海，开完会之后回家或者是会上海的旅馆就可以休息了，可是田阿七还要把画舫开回去。田阿七不但不能在上海过夜，而且田阿七答应过老板，今天一定会把画舫开回去。

    一旦田阿七做不到的话，不但田阿七的饭碗没了，而且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田阿七告诉林先生，旅游线路的老板有政府背景，小林子是老板的亲戚，所以林先生才会同意不让小林子跟船的。林先生没有告诉田阿七，这些人来上海开会，本来在上海一个居民楼里面开会的，就是因为有人举报，他们才会决定转移到游船上开会。出主意的人就是林先生，她觉得游船上开会不但安全，而且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是大家做事情太出格，引起了旅游线路老板的注意，就会暴露大家的身份。到时候嘉兴政府和上海一联系，就可以推断得出大家的目的和用意，对大家十分不利。

    听了林先生的解释和提醒，大家也觉得没有必要继续开会。反正大的问题已经定了下来，小问题几个重要的人员私下就可以确定下来，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决定。索性就这么结束算了，等来年大家再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再把一些没有解决的问题说下去。到时候该说的问题还要说，该辩论的事情还是要辩论，该吵的时候还是要继续吵下去。

    送走了大家，林先生最后一个离开画舫，林先生再三提醒田阿七要小心再小心。不但要注意安全问题，而且要注意保守秘密。无论是谁向田阿七打听大家的事情，田阿七都需要做到一字不露。不但不能告诉别人大家的身份，而且不能说会议内容，更加不能说下面的安排。林先生告诉田阿七，不久之后林先生会亲自来带田阿七离开嘉兴。不过在林先生没有出现之前，田阿七不能有任何要离开这里的举动和态度。田阿七要离开这里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别人一个人也不知道。田阿七都一一答应了，田阿七也知道保密很重要。

    田阿七在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下，冒雨回到了嘉兴旅游景点集合点。这个天气不但阴冷，而且晚上静得吓死人，但是田阿七一点也不害怕。田阿七有了今天的经历，他内心热情似火，有用不完的力气和无比勇气。这个时候的他，甚至于超过当初他决定和妻子阿芬结婚的时候的热情。因为他找到了一条光明道理，也为自己和自己的后人找到了一个前进的方向。要是这个梦想可以实现的话，他和他的后人就会有美好的未来，一个他们老田家祖祖辈辈向往的好日子。为了这个好日子，田阿七要拼搏要前进要努力，田阿七又有了生活动力和活下去的希望。

    田阿七按时完成任务，旅游线路的老板口头表示表扬和鼓励。田阿七也习惯了老板的吝啬和小气，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大家私下为田阿七不值得，田阿七去上海接客人游玩，再把客人送回上海。这时间这力气要比一般的行船多出好几倍，还要连夜赶回来，老板竟然一点实际奖励也没有。小林子也觉得老板太抠门了，但是老板是他的亲戚，小林子还要在这里干下去，所以他不敢有什么怨言。小林子虽然不能明着帮田阿七说什么，但是小林子决心私下帮田阿七做一些事情作为弥补。

    旅游线路的船工和解说员们，除了包船的之外，大家都在一起吃饭。虽然饭菜味道一般，而且很少能够看见荤腥，但是白吃饭总是好的。大家吃这两顿免费饭菜的时候，尽量多吃一点吃饱一点。一些家境不好的人，索性饿着肚子来上班，中饭晚饭多吃一点。小林子不但是老板家的亲戚，而且和食堂的关系好，每次打饭的时候不但可以多一点，而且可以时不时吃上一点荤腥。小林子就主动帮助田阿七打饭，也让田阿七能够吃上一些好的。

    小林子对田阿七好，田阿七也会记在心里，田阿七在教授小林子行船经验的时候也会用心点。田阿七这种老船工，都会在旅游线路老板的安排下带徒弟。不过一些老船工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都会在教授过程之中留一手。田阿七虽然不会过分区别对待，但是也会让这些新来的人按部就班。行船不但需要技术，而且需要耐心和磨练，想成为一个出色的船工，没有五到十年的磨练是不行的。所以想学会行船不但需要了解船只结构，而且需要长久磨练。每一个师傅都会从最基本的教起，新来的船工必须洗船擦船，然后才让他们摸船，想要学开船起码一年之后，三年后开可以独立开船。

    田阿七知道自己快走了，也知道这个小林子真的对自己不错，所以田阿七尽量让小林子早一点学会独立开船。田阿七白天教小林子行船的理论知识，晚上让小林子自己领悟行船线路，特别是嘉兴到上海的线路。什么地方要注意，什么地方需要小心，什么地方可以放心大胆直接开船，什么地方需要尽量控制速度。到了第二天田阿七会choucha小林子的学习效果，同时提醒小林子应该注意的地方。小林子算是田阿七在这里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徒弟，田阿七教得认真，小林子学得仔细，小林子逐渐学会了田阿七多年来的行船经验。

    田阿七私下也在暗自为自己离开这里做准备。首先田阿七暗中退了小镇租住的房子，到期之后没有在续租下去。这几天田阿七不是住在船上，就是在徒弟小林子那里。名义上是监督小林子好好学习，其实是田阿七找地方暂时休息。田阿七暗中把自己的钱转换成大洋，贴身藏在自己身上。把欠别人的账尽量还清，不留下任何债务。田阿七还秘密去了一次阿芬父母坟头，给阿芬父母上了一次坟。田阿七告诉阿芬父母，他要离开这里了，将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来，所以他要来给他们上坟一次。田阿七告诉二老，如果有可能的话，田阿七一定会回来看望他们的，他们是阿芬的父母，就是田阿七他的父母，田阿七一辈子不会忘记二老的。

    田阿七平时汉族昂处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上下班，就连徒弟小林子也不知道田阿七要走了。大家都和平时一样，客客气气地和田阿七打招呼，和田阿七一班的人也会尽量配合田阿七。田阿七的经历和资历让大家尊敬他，和他一起工作的人都叫他七哥或者是田师傅。特别是表演的，还有解说员们，她们时常需要田阿七帮她们把把关。船工们更是把田阿七当作师傅，在行船上的事情田阿七说了算。田阿七虽然没有倚老卖老，但是也知道大家尊敬自己，所以他对大家也很和善。

    林先生他们是七月的一天来的嘉兴，八月的一天林先生又来了。田阿七知道林先生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来看望田阿七的，而是来把田阿七从这里带走的。田阿七虽然没有欠旅游线路老板钱，但是想要随随便便离开旅游线路也不容易。林先生担心旅游线路老板为难田阿七，所以林先生亲自来接田阿七离开这里。

    当林先生代表田阿七提出辞职的时候，旅游线路老板真的为难起田阿七。老板以田阿七签订的合同没有到期为理由，想让田阿七留在这里继续工作。虽然田阿七已经要求增加了工资，但是田阿七的工钱和田阿七的纳格利依然不成正比，田阿七是旅游线路老板这里最赚钱的员工之一，老板当然不愿意让田阿七离开这里。林先生不但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性，也是一个讨价还价的高手，林先生例举了田阿七在这里的不公。林先生以田阿七家人的名义，要求彻底解除田阿七不公合约，田阿七一定要马上离开这里。

    林先生暗示老板，要是老板不让田阿七马上离开的话，林先生可以代表田阿七和老板算一算账。到时候老板不光留不住田阿七这个人，而且要赔偿给田阿七一大笔钱。要是老板同意解除合同让田阿七离开的话，林先生可以代表田阿七不再追究过去的事情。只要老板合理合规地解除合同，给田阿七应该给的工钱，林先生和田阿七就会马上离开这里。为了不清算，为了不让大家知道老板在田阿七身上克扣了太多的好处，老板只好同意放田阿七离开。老板让财务结算田阿七的工钱，一点不敢克扣，足额给了田阿七之后，请林先生和田阿七马上离开这里。等大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先生已经带着田阿七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