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祭祀（其三）

    众人日思夜想的祭祀日终于姗姗来临。这天一早，村民们便早早地来到祭祀区，静静地等待着祭祀的开始。

    在一阵鼓乐齐鸣，锣鼓喧天之后，祭司们抬着三牲、水果等祭品进场，随后便分两排站立。随即老太爷从人群中缓缓上前，开始进香、献酒，念请神文，祈求村民平安、风调雨顺……

    待老太爷念完请神文时，已是傍晚，旋即点燃高台篝火，众人便以篝火为中心，围成一个圈，跳起请神舞。虽然项楚在这段时日里央求着青青教他如何跳请神舞，但即便如此，他的舞姿依旧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笨拙。好在众人都沉浸其中，无人在意。分食仙餐、焚烧草人之后，祭祀也就到此结束了。

    天蒙蒙亮，项楚便早早地来到老太爷家，准备开始他的学习时光。一进屋，他便看到老先生已经坐在院内闭目养神。听闻门外传来的动静，老先生缓缓睁开眼，见是项楚，老先生满是欣赏，慈祥地说道：“楚儿来了，那我们开始今日的教学吧。”

    待他正坐后，老先生收起了平日的和蔼，一脸严肃：“读书学习并非一时一日之功，乃是长年累月积累，当你踏入学习之门时，须要谨记：不劳而获，行往他处;好逸恶劳，勿入斯门。今日的学习从启蒙声韵开始吧。”

    时光飞逝，待项楚彻底掌握老先生所教授的知识时，已是小半年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老先生不仅教其识字，还传授先贤典籍理论，但在项楚看来，老先生不单是教授读书识字与学习，还言传身教，阐述做人的道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教你读书写字吗？”这天，在结束完当天的学业后，老先生突然发问道。“学生愚钝，请先生指点。”老太爷轻抿一口粗茶，缓缓道来：“从前，有一位少年，天资异禀，小小年纪便能吟诗作对，尤其擅长写一手好请神词。

    当时，虞帝尤爱文道教，好长生不老之术，为表信教诚心，虞帝便需要写请神文，少年的天赋深受虞帝重视，少年便日日为虞帝进献请神词，那虞帝也终日不理朝政，迷信方士，浪费民力，致使国家落得如此现状，内忧外患。少年也被斥为乱臣贼子，险些丧命。在他人帮助下侥幸逃过一劫，最终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流浪至此。这便是那少年的一生。

    那天你指出爷爷请神词之误时，我是又喜又悲，对你的天赋感到高兴，又害怕你最终也像那少年一样，方才教你识字读书，正是想让你明白圣贤之理，莫入歧途啊。”老先生讲完已是老泪纵横，项楚也大致猜到那少年便是年轻时的老太爷，便坚定地说道：“学生定当不让先生失望。”

    老人擦了擦泪，“爷爷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外边还有更为广阔的世界任你展翅翱翔，那天我也说服你爹，来年春天，县城公学便招生了，我与那校长是旧识，这封信你收好，待你到那便把信给他，他自会收你入学。”项楚双膝跪地，叩了三个响头：“先生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学生定当谨记先生教诲，不负先生好意。”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青青也在女人安抚下早早入睡。男人女人项楚围坐在桌旁，烛光不断跳跃着，三人静坐着，一言不发。最终，男人打破了沉默：“你也从老太爷那听说了吧，来年春天县城公学便要招生入学了，我和你娘这小半年里的劳作成果，算上家里先前的，在老太爷那换了一笔钱，够你交学费和生活一段时日了。

    你也明白家里的条件，这笔钱已经是爹娘最后的家当了，爹的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里，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去到那里你也别担心爹娘，安心读书便是，咱们村从来没有去县城公学读书的孩子，你是第一个，娘十分骄傲，就算吃苦也值了。”女人依旧还是慈祥地笑着，只不过眼角里隐约闪着不舍的泪花。

    “爹，娘，孩儿一定会好好读书，不辜负爹娘的期望。”这是项楚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认同，这一刻开始，他项楚只有一个爹娘，那便是项大郎与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