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山谷练剑
山谷的日子不免有些枯燥，林箫吃饱了肚子，懒洋洋地躺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溪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不免又有些昏昏欲睡，稍一翻身，怀中的几片白布露出一角来。他低头瞥了一眼，记起那晚曾将括苍后山石牢壁上所刻着的苍穹十七剑抄录在这几片白布上，忽然心念一动，自己如今落了难，差点万劫不复，正该好好习练功夫，若再遇到危险也可化险为夷。正好闲来无事，此地清幽淡雅，无人烦扰，倒是个练武的绝佳场所。 林箫从怀中将几片白布掏出来，分别在石头上摊平，仔仔细细地从头至尾看了好几遍。暗想这苍穹十七剑的剑招心法虽然远比师父所授的苍穹十三剑繁复得多，但毕竟是从后者演变而来，所谓万变不离其宗，自己本来就有底子，学习起来应该不会很费力。 刚开始似乎也是如此，苍穹十七剑的前十剑就是将先前的十三剑整合成十剑，林箫练了十余年的苍穹十三剑，剑法招式已深深印在脑海里，整合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只花了三日时间便将前十剑耍的似模似样。 不过从第十一剑“苍风剑”开始，套路便突然繁复了许多。“苍风剑”中光简单的一个平刺都有三种变化之多，且每种变化根据敌人的回招又能演变出三种变化。而脚下的步法快也不成，慢也不成，要掌握节奏随着剑路走。剑法一变化，步法就要跟着转换。林箫又花了整整两日时间才总算将苍风剑的这许多变化一一弄清，但连着使出来，剑路一变，脚下就开始不稳，忽快忽慢，稍一转身，不是左腿绊右腿，便是右腿绊左腿，时常摔得满身是泥。 好在林箫学任何东西倒都是韧劲十足，不管摔了多少次，起来还是照样练。十数日之后，好不容易将苍风剑及后两剑“流云剑、鹰翔剑”练得稍有起色，但看到最后的四剑，林箫脑袋又是一阵眩晕，从第十四剑“凤奎剑”开始、直到“龙吟剑、破天剑、到最后一招“展鸿剑”，剑路变化竟成倍上翻，特别是展鸿剑每招居然有一十八般变招。林箫平时博闻强记，记性算是上乘的，看到这里也是直挠头，心想：“这祖敬丘在石牢里的日子还真是没白过，亏他能有时间想出这么繁复的剑法来。” 抱怨归抱怨，林箫绝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虽然剑法变化繁复，但他还是用心地去记每一招。他每日刚到卯时就起身练剑，直到酉时日落而息，满脑子想的都是剑招，甚至睡觉的时候仍旧念念不忘，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一边练一边记才将这诸多变化一一弄清。回想这些日子的废寝忘食，林箫自己都有些佩服起自己来，当晚在溪边特意多抓了些鱼，还捉了一只乌龟给自己加餐，算是犒劳自己连日来的辛苦。只是用剑剖乌龟着实不顺手，费了不少功夫才得以一尝美味。 林箫终于可以将苍穹十七剑完完整整地使出来，不过前面的剑招还算比较顺畅，可一旦从“流云剑”开始，不是手上使错就是脚下拌蒜，始终无法行云流水地连贯起来。他寻思还是练得太少，于是每日里拼命练习，从早到晚，甚至躺着睡觉前脑子里还在想今日出了哪些纰漏。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进展依旧缓慢，林箫想来想去也无法明白其中缘由，心念一动索性将剑招和步法分开练，毕竟自己练的日子短，一方面要想着手上，一方面又要顾着脚下，一心二用始终容易出错。打定主意后，他一心一意先练手中剑招，直到所有的招式都深深印在脑海中，出剑之时再也无需刻意去想，这才开始专注脚下的步法。小半个月下来，手上脚下皆已纯熟无比。林箫这才将剑招步法合起来去使，合练几日之后，果然一整套下来不再有半分出错。 林箫心中稍有宽慰，但随之又产生了新的问题，这脚下的步法似乎总是比手上的剑招要快一些，无论手上如何加劲却总是跟不上，练来练去也一直无法改进。他手中的剑已使到极致，而脚下的步法也一再放缓，却始终无法对应的严丝合缝，不禁寻思道：“这步法若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缓，那就不是在练武，而是在跳舞了，还如何与人对敌？”他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将几片白布翻来覆去看了个好几遍，仍然找不到原因，不由心急如焚。 林箫心有不甘又狠命练了几日，却依旧不行，懊恼之下拿起剑重重往地上一插，坐在溪边的柳树下一阵胡思乱想。自己蒙冤待雪，本指望练好这苍穹十七剑，能重回江湖找出神秘女子，查清楚陈庄主被害真相，可偏偏事与愿违，练了这么久，竟始终迈不过这个坎。 一阵山风吹过，柳条随风飘扬，轻轻在林箫的脸上拍打着。他心中失落，心想这柳条也来轻贱自己，不由心头一怒，折断几根柳枝使劲向水中扔去，柳枝落到水里轻轻地漂浮起来，随着流水慢慢地飘向远方。林箫甚觉无趣，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跟这柳条过不去，不禁哑然失笑，随手折了一根柳条作剑，又开始练起苍穹十七剑来。 上天似乎在和他开玩笑，谁人能够预料这次剑招竟与步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林箫自己也是大为惊讶，仔细思量，便明白这关键便出在这柳条上，寻思道：“柳条远比剑要轻，因此我在用柳条作剑之时，出招速度远远要比剑快，才能与步法配合得刚刚好。原来如此，定是我臂力不够，用剑还达不到出招的正常速度。”此节一经想通，顿觉心境豁然开朗。 原来，这苍穹十七剑的心法乃是在苍穹十三剑的心法基础上升华而来，当年祖敬丘创造此剑法时，自然而然地认为修炼者应该有十三剑的心法基础，因此并未写明从头修炼的法门。恰恰修炼心法最为枯燥单调，纯粹靠时间堆积，半分取巧不得。而林箫虽从小练苍穹十三剑，但最忽视的就是修炼其心法，因此心法一直跟不上剑招的进展。这好比就是建造高楼却未打实地基，使出来的剑招也是花拳绣腿，威力不足。心法根基欠缺，林箫自然掌握不到出剑时的各自巧劲妙力。加上这回他又一味求快，忽视了心法与剑招一同修炼，光靠蛮力在使剑，最终导致与步法的完全脱节。 但林箫始终想不透这一关节，恰恰是认为自己臂力不够，无法将剑使得随心所欲。为了加强臂力，林箫在练剑时特意在手臂上各捆绑了一块十来斤的大石头，甚至吃饭睡觉之时都不卸下来，强迫自己承受石头的重量。一开始实在累得不行，他只能躺在地上双臂摊平，将石头搁在地上，让自己休息一会儿，但随着每日如此，手臂也似乎渐渐习惯了石头的重量，到后来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完全适应。林箫这才将石头卸下，一时间顿觉身轻如燕，立刻将苍穹十七剑完整使了一遍，果然出招速度快了许多，已经基本能跟上脚下的步法了。 林箫一阵欣喜，之后又想到了更好的办法，就是在水中练剑。水的阻力很大，而且是全方位的阻力，不像手臂上绑着石块，不仅重量分布不均匀，而且多多少少影响手臂伸展。找到这个办法后，他几日练下来臂力果然颇有进展，每日更是心无旁骛，挥汗如雨，只见水中剑浪一阵高过一阵。 转眼又是半个月，林箫在水中的出剑速度已经基本能与之前在地上持平，于是迫不及待地爬上岸，只觉手中的剑竟如柳枝一般轻，剑随心转，出招如电，一套完整的使下来果真与步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林箫不禁大喜过望，心想多日付出总算有了回报。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粗壮了整整一圈。 这苍穹十七剑的剑招本来在心法的带动下，使出来自然是能与步法一一对应，根本无需这般使用蛮力。而林箫修炼心法不够，因此一直练得艰难，但他总算另辟蹊径，用蛮力掩饰了巧劲，虽然威力比不过真正修炼心法使出的剑招，但总算也是练成了。 林箫全身湿漉漉的，山风吹过感觉周身一阵凉意，屈指一算在此地已经待了近三个月。天气日渐转凉，眼下已到初秋之期了，他心想此地虽好但毕竟不是久留之处，还是得尽早出去查明真相，也好早日还自己一个清白。 当晚林箫又好好饱餐了一顿烤鱼，又在溪边青草地上十足地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随身也没什么东西，一身轻装上路。这山谷虽是四面环山，没有出去的路，但好在山壁不高也不陡峭。林箫挑了处相对平缓的山壁，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轻而易举地攀了上去。回首下望山谷，横贯的溪流如一根洁白的锦带，周围林木葱葱，鲜花遍地，果然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林箫不禁起了留恋之心，将来退隐江湖，在此隐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生还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