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规矩
秦柳烟计划好的事绝不耽搁，拾掇了一番便先去平澜院请安。 刚走到院门口，就遇到了东阑嬷嬷，“大小姐怎么这会儿就来了？这两日事多老夫人还要见各家的媳妇闺女，实在是累着了，还没起呢。” “这样啊，那还劳东阑嬷嬷替柳儿带声好，柳儿就不扰祖母清梦了。” “得嘞，大小姐先回吧。” 秦柳烟颔首笑了笑，带着红嫣绿暗转往三夫人的院子去，一路上倒是没忘再好好欣赏一番秦家大院繁盛时期的布景。 三夫人倒是起得早，已经翻着账本开始处理家中事务了，听见通报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来人，“你今日不是在暮春斋和江嬷嬷学规矩吗？” “啊？”秦柳烟满脸错愕，转着头四处打量了一番，“我卯时便起来等着了，一直未见嬷嬷身影，还以为她在三婶这儿呢。” 红嫣和绿暗听到这话偷偷抬起眼皮看了看大小姐，嘴唇动了动对视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生怕被三夫人瞧出什么不对来。 “这就奇了，昨日一早着急忙慌的去唤你，今日又不急了。”三夫人搁下笔，吩咐道：“去五房问问，怎么回事。” “是。”周嬷嬷应下亲自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折返，身后还跟着走得气喘吁吁的江嬷嬷。 “大小姐来这也不说一声，这院子又大暮春斋也偏，可让老奴好走。”江嬷嬷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可环视一圈却不见屋里有秦柳烟的身影。 周mama走回三夫人身边，“老奴刚才一出去就碰上了院里洒扫的婆子，说是看见了江嬷嬷往暮春斋去，于是老奴便赶忙追过去，还好江嬷嬷只是走得急了些，还没到暮春斋。” 三夫人听完轻轻哼笑了一声，“快给嬷嬷上茶。” 她将算盘归位合上账本，美目含笑看着江嬷嬷道：“方才我家老爷见着柳儿就把她唤去书房了，现下族学还在放假，可我秦家的女儿不能是大字不识的粗野丫头，因此柳儿开蒙的事就先由我家老爷负责，还请嬷嬷稍安，喝盏茶歇一会儿。” “这。”江嬷嬷懵了，她本就是故意拖了时间来的，结果来了以后反被她们拖着，喝了口茶缓过来后，想了想道：“三夫人，若是大小姐要先学诗书，那老奴要不唤白嬷嬷先来吧。” “诶？嬷嬷想多了，柳儿刚刚开始认字，老爷也不会一下教她太多，用不了多久的，嬷嬷先坐就是。”三夫人说着顺手示意周嬷嬷将账册笔墨收好，然后同江嬷嬷示意了一下便带着人离开了。 “夫人，就让她这么等着吗？”等回了卧房，重新在小几上铺好笔墨纸砚，周嬷嬷才开口问道。 三夫人翻着账本，随手在白纸上记录着，不甚在意的说道：“去五房打听一下，她们早上忙什么呢。” 周mama听出了这话里的怒意，出门唤来一个机灵的小丫鬟，吩咐了两句就让她去了，只是转身要回屋时突然听见了大小姐的哀嚎。 “三叔，放过我吧！” 秦柳烟毫无形象的扒着门框，她十分有理由怀疑秦彦最想做的职业其实是教书先生，短短一会儿功夫，她已经“被迫”学会了两首诗，要不是顾及着身份有变，不能太露马脚，三叔的“白日依山尽”刚念完她就差点脱口背出“黄河入海流”了。 而她的乖巧与配合（聪慧忽略不计），都让秦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教学成就感，不像儿子秦天磊，自顾自的埋头苦读，有问题也只会去问先生，从来不会主动向他请教，端端一盏茶的时间，就教会了两首诗，秦彦一时间高兴地手舞足蹈，挑了支毛笔着人磨了墨准备教她习字。 这一刻，秦柳烟终于不知道该怎么装了。 她好歹也是拿过书法三等奖的人，平时写字再不注意、再随心所欲……笔法和结构也成了定势，这一项上还真不知该如何装“不会”。 “怎么回事？”三夫人闻声走了出来，就见秦柳烟提着裙子扑了过来，“三婶救我！” “哎呀！你这孩子跑什么！”秦彦手里还捏着蘸满墨的毛笔，追出来时滴了一溜，“读书习字，那是秦氏儿女从小便要做到的，那些规矩礼数没甚大用的你晚些日子再学也无妨。” “怎么了？不想学吗？”三夫人转头柔声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脑袋问道。 “没有，只是刚刚和三叔学会两首诗，”秦柳烟有些结巴的说道，“三叔想教我习字，可我连笔都……还不会握。”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表情也越来越尴尬，最后干脆把头整个的藏在了三夫人背后。 “没事的，一步一步来。”三夫人听完笑着反手拍了拍她，然后对着丈夫道：“你心也太急了，先教她识字再教她习字，然后再教诗词文章嘛。” “不是，”秦彦摆了摆手，提起衣摆走近几步，“你不知道，我只教她念了三遍，然后解释了一遍，这孩子就会背了。” “是吗？” 当然不是啊！ 有苦难言的秦柳烟五官都快拧在一起了，却也只能满脸笑意的把头抬起来，“是三叔教得好。” “别了吧，你三叔教人的方法，磊儿都学不进去。”三夫人毫不客气的嘲笑道。 “夫人！说什么呢。”秦彦嗔怪道，一抖手，几滴墨又沾上衣摆。 “好了老爷，江嬷嬷已经到了，让柳儿先去学规矩吧。” “行吧，”秦彦不太甘心的应了声，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回去温习，不许忘啊！” “知道了三叔。”秦柳烟无奈的应道，跟着三夫人进了正堂。 “哟，大小姐总算得空了。”江嬷嬷放下茶盏，阴阳怪气说着将她打量了一番。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就在这儿学吧。”三夫人拦住要还口的秦柳烟，淡然吩咐道。 然后便自然地坐到一旁监督，江嬷嬷见她不走一时也没了话讲，只好规规矩矩的上起课来。 过了一会儿，被派去五房打探情况的小丫鬟回来了，叽叽咕咕的和周mama汇报完，又蹦着跳着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腰打直，下巴不用抬这么高……手绢不是攥的，轻轻捏一个角……膝盖微弯，脖子伸直……啧，步子小一些……” 江嬷嬷教的还算认真，三夫人便起身出去透了口气，顺便听一听新鲜的消息。 “早上三小姐的房里传出琴声，但是没弹多久，按理说若是江嬷嬷要过来教大小姐规矩，那五房那边便是白嬷嬷先教着三小姐琴棋书画，只是到了辰时一刻，那边院里的婆子才看见江嬷嬷从三小姐的房里出来。” “槿儿学了这么些年，礼数规矩上该学的东西早学的差不多了，琴棋书画那些要时常练习的技能倒是松懈不得，诗词文章也有族学……”三夫人转身看向屋内，怒气冲冲的甩了甩袖子：“哼，这教规矩的人到底懂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