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避而不谈

    【人们通常不会无缘无故地撕开伤口让别人看。除非，对的时机，对的人。】

    谢婷没注意到童淼的情绪变化，继续感慨：

    “我后来一直有关注你，成长快，发展好。那届全运会，我本以为你们至少能拿下团体前四，结果，你关键时刻伤了，太可惜，天意弄人......”

    “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什么？”

    “哎，不提也罢，丢人，后来差点保研都成问题。”

    见童淼不想多谈，谢婷也不去追问。

    “不过，见你今天下午的状态，恢复得很好。”

    “侥幸。”

    “你别安慰我，这帮队员什么水平，我心里有数。实话讲，现在这批运动员，成长得太幸福了，基本功反倒练得没有你们那会儿扎实。你18岁时能跟全盛时期的我抗衡，可我的队员，却打不过曾受伤的你！”

    “一局而已，三局两胜的话，我未必能赢，尤其是方峦竹。平心而论，她实力在现在的我之上。她只是......”

    “心态。不论是作为球员，还是作为队长，心态和经验，都有待提升。”

    “所以，你让我当副队长？”

    “嗯，方便你行事，也顺便帮我带带那孩子。”

    当初，谢婷在接受学校和研究所提出的卧底调研任务时，是有考虑的。得知要来乔装大一新生运动员的，正是自己曾经颇欣赏的童淼时，她有了更多的期盼。她希望童淼在队里的这学期，能带给队员们更多收获。无论是技术上，还是精神上。所以，她必须给童淼一个闪亮的登场，然后许一个位置，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存在。

    “好吧，您是主教练，您怎么高兴，怎么来！”

    说罢，童淼注意力转向桌上的菜。她现在只想大快朵颐，安抚她今天下午拼了老命帮谢婷训练队员。

    这晚的饭局，牡丹厅里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罗毅离开时，包里鼓鼓囊囊，脸上却很凝重。而在菊花厅里，没有身份伪装的三人，吃得轻松惬意。饭后，吴森灿送童淼回家，不过先得绕趟学校取钥匙。

    “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了，这要被发现了，指不定传出什么来。”

    “你打扮成这样，大晚上的，谁认得出？上车吧，我会停在离宿舍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等你。”

    回学校的路上，经过一片室外篮球场，一直看着窗外的童淼，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

    “怎么了？”

    “你看！”

    顺着童淼的视线瞧过去，吴森灿看到了正在打球的易鑫然。他自己占了一个半场，从不同的角度，像投篮机器一样，拼命练习投篮。八月盛夏，晚风也无法清凉，衣服黏在身上，估计汗水早湿透了后背。

    “天赋高，基础好，还很勤奋，前途大好。”

    “那又如何，现在教练连球都不让他碰，只能跟普通生一样在外场打球。”

    “他缺一个机会，只要上场了，教练恐怕就舍不得他下场。”

    这话听着很耳熟，童淼不禁笑道：

    “你倒是懂他。”

    “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你帮帮他？”

    “天助自助者。”

    终于听吴森灿愿意说点篮球的事，童淼问出压抑了她整晚的问题。

    “吴师兄，当年你们队里，是否有人内眼角有颗大黑痣？”

    闻言，吴森灿一怔，眼中情绪复杂。

    “刘铭？你怎么认识他？”

    “我今晚看见他了。就在对面包间，里面有现任队长周冬、一个比周冬高几公分的队员，戴着口罩我认不出，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大叔，以及.....罗毅。”

    听到童淼报出的名字，吴森灿神色凝重，半响，他才再度开口。

    “刘铭，比我小一届的师弟，也是控球后卫，我退役后，他成为球队新核心，又打了两年才退役。”

    “他已经毕业了，怎么还回来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不奇怪，两个原因。一、周冬和他是山西老乡，而且应该来自同一所高中。二、罗教练是......他岳父。”

    童淼只觉自己踩了大雷，脱口而出：

    “我去！罗焱希可是你前女友......”

    “你怎么知道？”

    “我不小心撞见过！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

    “她是领队，我是助理教练，就这么简单。还有，罗毅本身就在元大大那份‘重点关注人员’名单里，你该查就查，如实记录，不用顾虑我。”吴森灿表情淡淡的，可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爆出，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我倒是想查！可我身在羽毛球队，隔着场子，看得见，听不清的，机会还不如你好。”

    “会有机会的，今晚你到之前，我跟谢师姐刚商量了办法。”

    “哦？”

    “嗯，你再等等。对了，听你们今晚的谈话，你在大赛中受过重伤？哪里？”吴森灿不想再谈那两人，又对童淼的伤好奇，便转了话题。

    “右膝半月板撕裂，手术后恢复很好，但想要保持或者突破最高水平的竞技状态，天方夜谭。”

    “哪个竞技体育运动身上没点伤？看开点。”

    本是安慰的话，可童淼脸上的苦笑却不由加深，眼神也变得酸楚起来。如果是比赛中的受伤，她大可以当作是功勋章，可那个伤受的......童淼不想谈，也转移了话题。可惜，这个话题也是吴森灿不愿谈的。

    “吴师兄你呢？今天前辈说的‘野球’毁前程，什么意思？当年......”

    “好了，快去取钥匙吧。你不让我帮帮易鑫然么？我去看看那小子。”

    说着，吴森灿下车，径直朝易鑫然身边走去。

    ......

    “唰！”

    吴森灿捡起球，抬手空刷投进一个三分球，易鑫然应声回头。

    “吴老师？”

    “你的定点投篮很准，可以多试试急停跳投。”

    退役后，吴森灿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投篮。或许是因为童淼刚才的拜托，以及在易鑫然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的确想帮帮这个孩子。

    易鑫然捡起篮球，行进到三个不同的位置，急停跳投，依然百发百中。

    吴森灿赞赏地点点头，然后说：“单挑两球？”

    “好。”易鑫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