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童年过往

    【一个人愿意敞开心扉跟你谈童年，说明他希望你了解他的全世界。】

    “我像是吃软饭的人么？我这种高度的，得算‘大白脸’吧？”

    易鑫然恶狠狠地盯着童淼，大有一种你要敢说是，我就掀桌子的模样。童淼倒吸口气，陪笑道：

    “开个玩笑！对了，你跟老板好像很熟，他......”

    “王叔不会说话，听说是后天原因，听力没问题。他曾在总局的运动员食堂工作多年，麻辣小龙虾是他独门秘诀，前两年才来这里自己开店的。”

    “原来如此。总局？你打小就混在那里？连食堂师傅都认识！”

    童淼随口一句感慨，却勾起了易鑫然的童年。他愣了足有半分钟，才重新开口，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

    “如别人所说，我出生于篮球世家，爷爷、姥爷、爸爸、妈妈、叔叔都是打篮球的，而且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传统的职业路子。体校、体工队、职篮......体育人其实没有多少自己的生活，除了比赛，就是训练，我的家人又都是拼命之人，因此我小时候除了上学，几乎可以算是在篮球场边长大。”

    “遗传、天赋、耳濡目染的环境，外加刻苦训练，嗯，你有今天的成绩，不足为奇。”

    “但其实我小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喜欢篮球，甚至恨篮球。”易鑫然回忆起那段算不上开心的年少时光，突然眉头紧蹙。

    “是因为......缺少陪伴？”

    “嗯，爸妈退役后，都继续投入篮球管理工作，好像比当球员时更忙，经常把我往篮球场边一放，就离开大半天。阿联叔不满18岁就成名，进入国家队，还参加了奥运会，后来的十几年，不管是征战nba，还是国内联赛，亦或是国家队比赛，几乎没有一天松懈过，当然，陪伴我的方式，依然是在篮球场。所以，打我记事起，篮球场就像是刻在我脑子里的，我的手边也总会有一个、两个、甚至是一筐......篮球。所以我一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篮球，还是恨篮球。爱他给予我的陪伴，恨他剥夺了亲人对我的陪伴。”

    易鑫然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盘子，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故事，可童淼知道，这背后的喜怒哀伤，都是他自己多年独自舔舐过来的。

    “易鑫然......”童淼伸手，用一个手指，压住易鑫然拿筷子的手指。

    “没有，我挺好！别同情地看着我。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不是吗？大家不都爱说我是抱着金篮球出生的么？父母最在意的，不是我文化课考得怎样，有没有被人歧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更不会是我快乐与否，他们最关心我每天训练的命中率，技巧掌握程度，只有阿联叔，在我11岁那年，问了我到底喜不喜欢篮球，他说这将影响我今后的选择。对很多人来说，18岁才成年，才是决定人生方向的时候，但对运动员来讲，10岁左右，就已经是重要分水岭。业余　or　职业，是重要分岔路口。”

    “他发现了你不快乐？”童淼勾着易鑫然的一个手指头，凝神发问。

    “嗯，或许是我矫情，父母每天也很关心我，但我觉得他们关心我的篮球水平、比赛输赢，大于关心我本身，所以我很不爽。印象最深刻的是，11岁生日那天，正好赶上全国青少年篮球锦标赛（少年组）总决赛，毫无意外，我赢了。赢得了冠军、mvp奖杯、父母的赞赏，却连个生日蛋糕都没有。爸妈倒是送了我一份大礼，詹姆斯签名的一个球，却是作为拿到冠军的奖品！我想，他们肯定忘了那天也是我生日，全世界都忘了！”

    虽然是回忆，可易鑫然眼中仍有当年的悲伤，童淼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

    “没事的，没事的！以后你的生日，我一个都不落下！礼物和蛋糕，一样都不少！”

    “记得你的承诺！”易鑫然凝神看着童淼，他并不想卖惨求安慰，只是想将自己的全部，尤其是心底最不愿碰触的那部分告诉童淼，他觉得，这样自己便是完完全全属于童淼的。

    眼下，他很享受童淼的爱抚，干脆用手托着脑袋，支在桌子上，继续回忆。

    “在此之前，还是有一人没忘！”

    “你叔叔？”

    “嗯。那晚，我自己买了个小蛋糕，独自关在房间里吃。夜里十点多，刚打完比赛的阿联叔，给我发条生日祝福短信。”

    “也是他第一个关心你是否真的喜欢篮球，对吗？”

    “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真nice，不枉我这么多年把他当作第二偶像，当然，第一偶像是羽球大咖，李宗伟！”

    闻言，易鑫然拿筷子轻敲桌面，提醒道：

    “喂，你这么义正言辞地在我面前说喜欢别的男人，其中一个还是我叔叔，合适么？”

    “合适！我喜欢你叔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童淼似笑非笑，她有点喜欢看易鑫然吃醋气急的样子，不晓得这算不算恶趣味。

    “看来我要慎重考虑是不是让你进易家门了，有危险！”

    “想多了！我对已婚男人，没想法！扯远了，说正题，我很好奇你怎么回答你叔叔的？”

    “一开始，我也没有答案。训练早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但究竟是否喜欢，我不确定。直到那天在总局，听到你和父母的对话，我就在心中问自己，除开父母意志不考虑，我真的能放下篮球吗？答案是：不能！原来，不管最初是不是我主动选择篮球，多年下来，它早已实实在在走进我生命。每一天训练的陪伴，每一次比赛中的出手，每一条空中画出的抛物线，都是深刻的印记。”

    “跟我有关？神了！”

    “对啊，我一直对门背后素未谋面的你念念不忘，直到后来发现喜欢上现实中的你，我还一度纠结，你到底算不算我初恋，现在好了，二合一，烦恼尽除。”

    “咳咳......”

    隔三岔五、滴水不漏地贯穿表白，童淼心里觉得很甜，如此甜腻下去，她怕自己血糖都要高了，不禁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