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骑着喷火龙的山藏和骑着信使鸟（NO.225）的另外一位训练家仍在半空中徘徊，担任着看守后方的责任。 安铃一行乘坐大岩蛇飞开地靠近被破开的洞口后，从大岩蛇身上跳下，一一落入洞口。 被破开的洞口原先应该是一处暗门，它建在小山包的侧下方，平时关闭的时候山包上落下的积雪会自然地掩盖它，平时想要发现要破费一番功夫，但群体飞空术带下来的能量气流将整个山包覆盖，暗门被从缝隙渗入的能量冲击破坏，倾斜地倒在通道上。 小武顺着倒塌的暗门滑下，落在洞内通道的地面上，微微蜷缩膝盖抵散下落的冲击，阿雪也学着在他的身边落下，下落时地上的雪水被四溅飞起，穿着一身颇为高档的冬装的有珠也只是拍拍身上的水珠，这时候没人挑三拣四。 前方通道的尽头不断传来火光和轰鸣的响声，搜查队也许已经和据点内的看守交手了。 “君莎他们有自己的进攻计划，我们只需要跟在他们后面、防范意外。”安铃带头向前。 最先跟在安铃后面的是几个赏金猎人，表情轻松写意，接着是社会精英们，他们的表情要慎重得多。殿后的则是和小武走在一起的学生们，显然要兴奋和紧张得多，在培育家学园这种倾向生产与培育教育的学校里读书的他们，可能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正义的伙伴，走上第一道火线。 小武当然要轻松得多，因为他心知自己多半不会有战斗的机会，就算有他也会不客气地让给身旁这些跃跃欲试的学生的，多做多错，那天被目击在夜里大闹校园的斗篷人同样是搜查队的主要目标之一，他现在可算得上是身处敌营，要尽可能防止暴露实力。 一路快走，他们很快就到达了通道的尽头，这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心厅室，规模刚好与不甚宽敞的通道搭配，充满了地下作坊的味道。厅室中心停靠着一辆矿井常用的那种只有一个框箱的简易运输车，车底下的轨道如蜘蛛网向四周延伸，从他们的脚底经过，蔓延到各个通道的尽头。 这时小武侧面突然有一扇灰扑扑、几乎与厅室墙壁同色的不起眼小门猛地打开，一个人踉跄地从里面直扑出来，正好与他们撞面。 看他一身白大褂的打扮，是这个据点的研究员没错，这个据点里果然还有外人难以发现的暗门，如果不是有他们这随后跟进来的第二批队员，可能还真错过了这个研究员。 不过他就算逃到外面，一直在天空盘旋的那两名训练家也会发现他的。 离得最近的阿雪迫不及待地上前，除了与阿晓的练手外，这还是她第一个实战中的敌人。 有珠则挑了挑手指，她的藤叶蛇迅速移动到研究员的后方，堵住了他的退路。 看着眼前一众人，研究员不甘地喊叫了一声，放出两只精灵与阿雪一战。 不过他的精灵也弱得可以，一看就是没怎么做过战斗方面的训练，而应该是给他充当实验助手之类的，面对战斗也是猝不及防，正好与阿雪旗鼓相当。 大家也不建介意阿雪用这个研究员来练手，留下小武和有珠在这里压阵，其他人继续向厅室中的各个通道内前进。 小武看着阿雪的战斗，心里却有些摇头。阿雪的反应还是有些迟钝，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是紧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就像当机了一样，应该早些发出的指令总是还延迟几秒后才发出，如果不是飘飘球和雪童子本身都是比较聪明的小精灵，替她弥补了许多不足，说不定还真要被对面那个根本不厉害的研究员抓住了节奏呢。 对攻了五分钟，几乎等同使用了疲劳战术，两边的精灵气喘吁吁，在小武和有珠的虎视眈眈下，研究员终于承受不足心理上的压力，坐倒在地，放弃了抵抗。 有珠的草藤蛇使用“藤鞭”将研究员和他的精灵都捆了起来，小武也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厅室对面的那些通道里，战斗的声响渐渐消弭，如果不是搜查队全灭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那就是搜查队已经大致控制住这个地下据点了。 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据点，被官方知道了据点的位置，这里就已经作废了一半了，据点里的人首先想到的肯定不是守住这里，而是带着要紧的东西跑路吧。至于这里的守卫，以这个据点的简陋规模来想也不可能配备太过强力的守卫，高级训练家怎么可能甘愿窝在这种角落里。 一个通道里传来渐近的脚步声，小武打招呼，“曼尼奇先生。” 切锋流浪精灵救助所的所长曼尼奇点了点头，“刚才从安铃那里听说你也来了，跟我来吧，正好需要你。” 小武赶紧跟去，阿雪左右看了看，有珠示意自己留下，她便也跟上了小武。 曼尼奇在前面领路，微微侧头，“这个据点的主要功能就是实验室，你也是预备役的复健家了，为我帮一把手吧。” 小武点头答应。 在通道里绕了几个来回，他们进入了通道尽头的一间屋内，里面有搜查队的队友正在扣押着一些研究员。 “这里暂时用不上他们，带去君莎小姐那边吧。”曼尼奇说。 几名队员点点头，在其中一个治安局打扮的队员的指导下，将那些研究员都押走了。 小武的注意力早不在这些人身上了，而是看着这间屋子，伊布们不知何时也都出现在了小武脚边，安静仰头看着这间屋子里的景象。 “这里应该是他们的素材观察室”，说到“素材”这个字眼时曼尼奇稍微滞涩了一下，“他们的反应很快，我们刚刚冲进据点，他们就已经准备消灭活口了，还好我们赶上了。” 小武点点头，“要怎么救它们？” “看看那些笼子架能不能拆解开，先不要把它们放出笼，就一个个笼子带回去吧，如果感觉笼子太小的，就把它换到大一些的空笼子里，切记要把它们分开，不要放在同一个笼子里。”曼尼奇叮嘱。 他们上前开始工作，检查这个笼子架应该从什么地方拆解，架子上的笼子里，精灵们安静坐着，抬头看着这两个陌生人。 这里是实验室的素材观察室，关放的也就是实验室所用作的素材，一些经受了各种实验的精灵。这间观察室里，粗略数过有十三精灵，都是同一个种类，妙蛙种子。 尽管已经在梦境中见过焰鸽一族试验场的景象，小武现在还是不得不心惊于人类能够突破重重下限的欲望与想象力。 这些妙蛙种子，不知道是否被叫做妙蛙种子了。 小武曾经从苑那里听说过，妙蛙种子背上所背负的那颗种子是它们出生时长辈为它们移植的，那颗种子从此成为它们一生的力量来源与储存器，因此它们进化的过程也逐渐表现为了种子开花的演变过程。 而在想要大施拳脚的研究员看来就成了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 妙蛙种子的种子被替换成了其他种类的种子。 因此这些妙蛙种子背着的不再是原来那颗绿色的种子，而是各种诸如桃子、苹果等水果或者各类看不出种类的种子。 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是就算是人类穿上了不合适材质的衣服都会皮肤过敏，世代与那种种子共生的妙蛙种子在基因上都开始与种子变得契合，突然被植入新的植物，就好像被异物刺入了身体，任由上面的异质细菌慢慢侵染身体。 这些妙蛙种子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看起来都很不好。 阿雪脸色茫然，她的年纪也许还不足以支撑她思考面前的所见。 曼尼奇则面色平稳，是见惯此类情景后的容忍与克制。 小武与曼尼奇将笼子都从架子上一一拆下来，阿雪和伊布帮忙放到地上，他们又开始整理观察室里找到的文档。 “识字吧？”曼尼奇问，小武点头，阿雪则摇头。 “把文档里的记录和它们身上的标签对照上，检查它们的身体状况。重点关注它们最近有没有用药。” 小武接过一叠文件夹，拿过一支笔，开始与妙蛙种子背上贴着的标签对照。 阿雪和伊布都不识字，只能在一旁照看着那些妙蛙种子，伊布老大左右看了看，跳到靠里的一个台子上，叫了一声。 无事的阿雪最先抬头，愣了一下：“那里有一个，不在笼子里，但它站着不动。” 曼尼奇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标本吧。” 两人合作着将标签编号和文档里的观察记录一一对上，小武上面出现的药品圈出来指出来点给曼尼奇看，曼尼奇点了点头，指了指其中几个。 “其他的都是实验用药，先不用管。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是维生用的药品，还有这个营养素，都找出来。” 想要带走这些精灵，还得带走配套的日常用药才行，它们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随便断药的话很可能出问题。 两人在观察室里翻找一阵，这些药品都能找到，但剂量并不大，于是小武便走出了观察室到其他地方去找，这个据点里应该还有独立的药品仓库，曼尼奇则留下来继续研究其他用药对妙蛙种子的作用。 整个据点都已经被控制，现在是肃清阶段，沦为犯人的研究员和守卫都被带到了外面的雪地中去瑟瑟发抖，他们的主管正在接受君莎的审问，其他人则在搜查各个房间的物品。 随便打听了几个在走到的队友，小武找到了药品仓库的所在，里面的东西很专业，所以是一名精灵中心的随队医师在处理。 说明来意后，对方点了点头，小武要找的也确实是一些维生用的强心剂、营养素之类的药品，对方替小武找出了那几种药品，然后在自己拿着的仓储记录上勾画。 仓储记录估计也是原本研究员留下的，不过现在这里的药品都归搜查队了，这几张纸自然也一样。 拿取了部分药品后，小武返回观察室，曼尼奇已经叫来几个队员帮忙将这些精灵搬回去，他正在叮嘱他们搬运中的注意事项，还特地找了一个比较出色的火系训练家帮忙保温。 接过小武递过来的药物，曼尼奇又将药物递给了旁人，带着小武离开观察室，路上曼尼奇将一份文件递给小武。 小武打开看了片刻，这是这间地下实验室的实验计划书，名字是“盆栽计划”。 正如他们之前在观察室里所看到的，为妙蛙种子移植各种的缤纷植物的并不是为了追求更高的战斗素质，而是为了提升观赏性。 报告中对这种妙蛙种子的前景进行了评估，花草类精灵一向受上流贵妇圈所钟情，如果这种背负着美丽花卉与树果的妙蛙系能够培育成功，很可能一举改变妙蛙种子在草系市场中较为冷淡的地位。 而市场自然就意味着财富，这个实验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只要他们继续投入，能够进一步调整这种妙蛙种子的体质基因，使它们适应这些新植物，到时候再投放到市场上，黑钱左手换右手，就会变成来历清白的新钱，并且成倍的增长。没人能指证他们曾经做过违反道义的实验。 小武越看越心惊，这些意图用作洗钱的小型实验室虽然规模不大，研究的内容却是前所未有的，实验的科学水平也高得吓人，他们的实验已经进入了关键的中期，开始攻关妙蛙种子的基因调整工程。 “很意外吧，很多人都是兼职的，窝在这种阴暗角落的研究员也许出门改头换面就是衣冠楚楚的著名研究者了，他们因为各种的原因与不法组织勾连在一起。事实上，联盟的科技之所以能进步这么快，有小半就是这种小作坊贡献起来的，每年各地的搜查队都会缴获很多来源不法的研究资料。” “这些看似粗野的山间小作坊，往往就有可能代表了某个科学领域的最尖端水平。”曼尼奇平静的脸上终于泄露了一丝苦笑。 两人走到了一扇房门前，凭一路的感觉，这里应该是这座地下据点的最深处了。 曼尼奇推开门，“这里是能源室，我们来拆解这些发动机。” “有什么问题吗？”小武一边帮手，一边问。 曼尼奇敲了敲发动机表面的铁皮，“这下面，可能是精灵。” 他放出自己的沙奈朵，帮助他拆卸那些表面的铁壳，将内部的结构袒露出来，里面有几只雷电球。 它们看起来精神不振，被曼尼奇和小武从钢铁的枷锁中解脱出来。 “这是所谓的最‘清洁环保’的能源生产装置，他们持续给精灵注入刺激性的能量补剂，同时为了防止精灵有余力破坏装置，严格控制精灵的营养摄入，甚至还会抽取它们的血液，让它们始终处在高度紧张的状况，因此这些精灵的寿命也不会太长。” 曼尼奇将几只雷电球收入精灵球中，又与小武走到房间的深处，这里有一个类似电线井的井状结构，有着众多管道和线路向下延伸。 这应该就是这座据点的“加温装置”了。 最底部，是一只被各种装置和引流管覆盖，只露出了头部的火暴兽。 它奄奄一息，听见了声响也不愿意抬头睁开眼。 忍耐着高温，曼尼奇将输送能量补剂的管道掐断，将其他的装置和引流管都拆下，小心翼翼地牵着营养剂的输液管，让沙奈朵用念力将火暴兽小心翼翼地抬上地面。 “让这些精灵有尊严地走完最后的路，同样是我们复健家的工作。”曼尼奇轻声对小武说。 小武点点头，工作状态的曼尼奇和平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始终没有向小武表达太多东西，只是把现实的情况都展现到了小武的面前。 这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堂思想教育。 小武到外面把中心厅室的框车推了过来，这时候小武才发现存在感一直不高的阿雪没有跟在他身后，应该是刚才被指挥去运送其他精灵的了吧。 他们将火暴兽小心地抬进框车，又将输送营养剂的装置拆下来，由小武随行带着，打算就这样将火暴兽护送会山民的村庄。 另一边，阿雪抱着一个妙蛙种子的笼子，正站在洞口，处于队伍的尾端。 “走吧，我们先出发。”有珠喊了一声，有些奇怪地看了阿雪一眼，这个孩子迟钝的程度，好像已经有些异于常人了。 阿雪缓慢地点点头，回头最后看了这实验室一眼。 那里的景象莫名有些熟悉，唤起了她脑海里的某些东西。 一些模糊的景象像快速的幻灯片一样纷纷涌涌，最后化成刀片一般的痛切割着她的头颅。 而她却好像被人拆分成了两个，负责承受痛觉的那一部分被完全地与身体隔开了，身体的其他部分似乎完全不受痛觉影响。 她默默地承受着那股剧痛，身体却自顾自跟随着其他人一起行动，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 回到山民村庄，曼尼奇借用了村庄中温泉旁的一块空地，准备制作围杆，将这里作为暂时安置那些精灵的地方。 在手工艺制作上男女有着不同的偏好与擅长，大多女性更喜欢编织物，大多男性则钟情坚硬的木条与铁条，曼尼奇找来几个男人帮忙把围杆造好，然后将这些精灵安置在了其中，细心照料。 小武则得以暂时脱身，与先行来到这里的花子一行汇合，她们之前和乔伊一起突击了另一个地下据点。 交换情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山藏。 “咦，山藏族长，又见面了。”小武打了招呼，对方的身份是之前他从曼尼奇那打听到的。 “噢，你已经知道了呀。”山藏挠了挠头。 “怎么样，大叔，你们村庄里还有温泉呢，建一个特色闯关屋再好不过了。”小武继续之前的话题，争取对方的合作。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也想先看看我的合作伙伴的实力。” “没问题大叔，我之前说过了吧？我们目前经济上还不宽裕，但是训练家有馆主级的实力，需要精灵对战吗？”小武痛快回答。 “不一定是精灵对战，你们跟我来。”山藏带着几人走向村庄的边缘，中途喊住了一个村民，让他跑腿去通知某人。 村庄的边缘面朝一块地势向下的盆地，里面树立着各种石柱与松树，遮碍了盆地中大半的视线。 “这里是我们平时练箭切磋的地方，正统的精灵对战我们其实不算擅长，所以，还请以我们猎人的方式来比试一场吧。”山藏对小武说。 众人的身后，陆续有山民走了过来，显然是来观战的。 想要在这里建起一个闯关屋，自然不能只是单单说服族长。 “来吧，雪藏，我的女儿，我们山民的骄傲，我让她来做你们的对手。”山藏挥了挥手，一个树着马尾、满脸英气的女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小武不禁挑了挑眉。 这个女孩，竟然穿着培育家学园的学生制服。 “搜查队第一批的队员，是促成山民与搜查队合作的关键人物。”更早来到这边摸清情况的花子在小武身边轻声道，然后上前一步，扬声，“雪藏，请多指教。” 在对方实力不明的情况下，这边让最强的花子上场还算是稳妥的选择。 “请多指教。”对面的雪藏笑了笑，从空间背包里拿出了一把白骨制成的弓箭与一袋箭囊，将腰间的精灵球一一安装到了箭支上，然后越过了她的父亲走到花子的面前，眼神却一点也不客气。 像是观察猎物一样，上上下下地扫视了花子一遍。 然后她背上箭囊，挑衅式地笑了一笑，侧步一跨，顺着盆地边缘的斜坡滑下，身形在石柱与树林间消失。 花子面无表情，毫不迟疑地跟上，跃入盆地之中。 苑族人，也从来不是食草动物。 －－－－－－－－－－－－－－－－－－－－－－－－－－－－－－－－－－－－－－－－－－－－－－ （本章妙蛙种子来源于书友群朋友吐槽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