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熟人

    李昭听出我的不信，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我跟前，我撇了一眼，吓了一跳，我急忙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看了起来，这些照片看得我头皮有些发麻，大约有十几张照片，而这些照片都是同一个墓，是一个……大墓，单从手法来看，挖得不专业，但是盗洞口却找的极准，盗洞极其准确地避开了金刚墙，甚至还避开了甬道，直接进入了主室，主室如此豪华，乃是我生平仅见，主室的地面似乎还有积水，但是耳室在积水下的宝贝儿在手电下的光泽却闪闪发亮，如此多的宝物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动不已。往下几张照片拍出了主棺的照片，棺椁很精美，这样的墓一定会填补中国古代历史上的一个空缺的。

    我的手有些微微地发抖，可是接下来的几张更加惊悚，耳室不深的积水上有个人趴在水里，水没过了他的头，衣服的浮力还能看出是个趴着的死人，我皱了皱眉，下一张照片是个打开的匣子，这匣子大约到人膝盖处，匣子似乎是由很复杂的机关组成，这匣子表面似乎就是泡在一个油缸里，油缸被人砸开，四周的积水还有一层深黑的油，匣子就在油缸中。

    我刚把那张趴着人的照片举起来问李昭的时候，李昭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在我面前亮出，是个带着呼吸面具的人，身上穿着潜水服，还有一件下水捞鱼的那种如同背带裤的防水裤，从闪光灯拍下的那一瞬间照片隐约可以看出正是李昭。照片里他正举着相机，将自己与那个匣子拍下。

    我正要伸出拿过照片细看，李昭却收回了手，顺手将我手里的那张照片也拿了过去，他抽了一口烟，拿起旁边的打火机，呼地将两张照片点着，看着那两张照片在烟灰缸中冒着幽蓝的火光。他说道：“就是他带我进这个墓的。”

    我并没有因为他从我手里拿走照片而不满，而是坐直了身子，点了一支烟，小先和罗璇迫不及待地拿过照片看了起来。

    李昭看着我，说道：“当年，我们执行一个扫毒后续抓捕任务，去犯罪嫌疑人家里清缴物品的过程中，发现他家不但有毒品，还有文物，我们正在清点东西的时候，这个人自投罗网，在我盘问中，他瞥了一眼文物，我就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我没抓他，因为就那个案子来说，他只是小角色，跟我想的一样，他是盗墓的，我就要求他带我去盗墓。他同意了！”

    李昭说着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这是我们盗的第一个墓，呵呵！也是我和他盗的最后一个！”

    我盯着他，插了一句：“所以你在坟里把他杀了，不留证据，是吗？”

    李昭看了看我，眼神波澜不惊，说道：“珉哥，说笑了，虽说我是当兵的，也摸枪，但是真要杀个人，胆量我还没有，我只是后勤部门的文职人员啊！”

    罗璇似是有些着急，问道：“那怎么会死？哦？机关吗？你看这玩意是放在大罐子里的！”

    李昭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打开了匣子，被匣子里面的机关害死了！我当时救了，可是没救活…….”

    我打算道：“是什么东西弄死他的？”

    李昭被我的提问吓了一跳，说道：“我也说不上，很薄，一共四片，像叶子一样，一把射中了肩膀，一把射中了咽喉，一把射中了他的脸颊，还有一把没射中，射到墓里的墙上去了，我站得远没中招！”

    我紧接着问：“你怎么救的？”

    李昭说道：“当时我正在往口袋里装好东西，然后听到了咕咕的声音，我吓坏了，他蹲在那个匣子前面，捂着喉咙，发出那声音，再上上太黑，我是真被吓到了，以为鬼魂附体，我当时一边退一边喊了他几声，他没有反应，接着他栽倒在水里，我才知道他是中了机关，上去拉他，才发现他咽喉被射中了，我用手给他捂着，想拉他出去，可是血液已经堵塞在喉咙里，加上墓里的脏东西，他救不回来了！

    李昭接着说：“我一见死了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拿东西，胡乱装了两包，提着出去，把盗洞炸了，填平土就回去了，在单位的那段日子，我是夜夜噩梦啊！挖坟的日子真不是正常人干的！”

    李昭的话让我很有感触，我第一次见到古尸的时候，也是吓得要死，差点吐在潜水服中，要不是花儿一脚把我踢了出去，我估计呼吸面罩得被我吐得堵塞而缺氧，李昭举起酒杯与小先碰了一下，喝了一口，又看向我说道：“那两包东西我在屋里丢了一个月，都没敢打开，后来不是那么怕了，才找机会清理出来，那些东西被我一件一件分批卖给了很多人，有送仙桥的、老板、拍卖行！一直到卖完，才算是有了一份不小的基业，再后来，上班也没什么时间，就买一些理财产品，投资还是可以，一直熬到了现在啊！”

    我看着李昭，眉头皱了皱，他的话一点破绽都没有，这让我反而一丝怀疑涌上心头，为什么呢？我说不出来，可能因为我学了心理学，可能因为正是他说的太顺溜了，顺溜的就像发生在昨天，犯罪心理学中也有这样的案例，一个人将虚假的犯罪事实说得很真，因为他真假结合，从而逃避了法律的制裁，可是眼下我却无法判断李昭哪句真哪句假。

    小先的提问打断了我的沉吟，小先说道：“李昭啊！你今天请我们吃饭，应该不是叙旧吧？叙旧也不用带着这些照片啊！”

    李昭点点头，诚恳地说道：“是的！小先很有智慧啊！我今天请各位吃饭，一呢，绝对是想和各位好哥们聚聚，第二，还希望各位能帮我一个忙，我也不打算继续当兵了，打算回老家弄套房子，找个女人生个娃儿，像小先一样，老婆娃儿热炕头，可是呢，我还差一些钱才够养老，所以…….”

    罗璇说道：“哦？可以啊！你弄个项目，我们看看合适不，合适了给你投钱呗，有钱大家赚！”

    小先也跟着附和着，李昭听罢，急忙挥挥手，说道：“我一个当兵的，哪有那么多当商人的脑子，我说的是…….”

    我打断道：“你想挖坟？”

    李昭吃了一惊，被我这么一打断，急忙看向我，他似乎对我给出的这个答案太直接一时还没回过味儿来，一会儿他忙点头，欣喜地说：“是的！是的！想和哥几个一起做这个事儿。”

    我想了想，拿起酒杯，说道：“哎呀！李昭啊！咱们还是碰一个吧。”

    李昭见我举起酒杯，忙和我碰了一杯，一饮而尽，之后关切地问我道：“珉哥，你少喝点，随意就好，我干完！”

    我看着杯里的美酒，说道：“不用！西域人喝酒没有随意的！都是干完！”

    李昭不知从我的话里听出什么味儿来，居然鼓起掌来。我一口干完，放下酒杯，接着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李昭意外极了，忙说道：“哎呀！珉儿，怎么就不能一起了？”

    我夹了一口菜，过过嘴儿，说道：“我、小先和罗璇以前干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闹的，也没几个人能看得上，算不得生活必须，再说这一行也不赚钱，所以我们三个毕业后很多年没干过这个了，另外呢，我们三个以前挖坟都是小坟，我们那时候的原则就是大坟不挖，所以出的宝贝儿也就价值几个茶水钱，还有时候资不抵债的情况呢，所以呢，我们也没打算继续，另外，就算要挖，就咱们几个人，分的钱还不够车的油钱，何苦哀哉啊！”

    李昭听闻，并不气馁，说道：“所以说，我们更需要一次发财的机会！我这次的坟可并不差哦？”

    我笑道：“呵呵！李昭啊！我之前说过，我的原则是大坟不挖的！你没听明白？”

    李昭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次的坟有点意思，你去不去，先听我说说，是不是？”

    谈话到现在，李昭始终是不急不缓，我也是不急不缓，但是你来我往，却争锋相对的。

    李昭并没有端酒，而是拿起了茶杯，吹了一下铁观音的茶叶，轻轻喝了一口，说道：“我们两年前开发了一个基地，基地在山区的一个村落附近，属于半保密的，所以必须要把附近的村民拆迁搬走，这个工作前不久已经做完了，村民也已经搬迁的七七八八了，而这个事儿确定落实的时候，我的那个‘搭档’还健在，也是第一次合作嘛，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小村落比较偏僻，冒着试一试的打算让他去跑了一趟，还真就发现了一个墓，这个墓应该是一个退休的朝廷重臣的墓地，造的很大，而且外体就能看出因为所以然来，最主要是十分隐蔽，我一直关注这个事儿，村民似乎也没有想要把这个墓一起带走，可能搬去城里，也顾不得祖宗的事儿了吧。”

    我突然打断道：“李昭，你既然钱不够了，为什么不再去你去过的那个墓地，挖出点什么出来，你一个人也绝对可以退休了。”

    李昭似乎压根没想到，我问这个，想了想说道：“这个……毕竟死了人，一具尸体想要完全分解在水里，需要三年，这不是还没到嘛，而且这两年了，下面的空气绝对糟糕到极限，进去，闻着这样的味儿，我心内不安也觉得很恶心那，珉哥，我这可都是说的实话啊。”

    我没有做声，李昭继续说道：“那我继续说咯？！那个墓我平均一周要去看一两次，确保墓没事儿。现在呢，时机都差不多了，咱们出手一次，我想东西不少，如果能顺利卖掉，我估计一个人分到壹佰万左右吧，甚至更多。”

    小先说道：“这么好的事儿，你一个人悄悄打开拿了走人，不是更好吗？还找我们干嘛？”

    李昭苦笑一下，说道：“我倒是想呢，可是村里还有几口人，没搬，万一哪个吃错药的，晚上起来逛逛，就我一个人的话，第二天人报案，就我这点专业特长，被抓就是早晚的事儿了，说明了，我人手不够，也不专业，所以还希望仰仗各位兄弟了！钱的事儿好说，如果相信我李某人，我拿去卖，半个月内分账，如果不信，当场就分文物，自己拿去处理，你就是卖个五百万，我也不眼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