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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徐可渝的手像两根干枯的树枝,挤压汤执的腰。 她的脸有一种别样的冰冷,通过汤执急急忙忙出门时套上的薄t恤,传递到汤执胸口。 汤执看着徐升的眼睛,没有觉得太不舒服,只像泡在将凉未凉的浴缸水里,知道自己应该起身,但没办法走。 徐升的脸有些紧绷,他叫徐可渝名字:“可渝。” 声音也低,好像压抑着什么感情。 听见徐升的声音,徐可渝箍在汤执腰上的手松了一点点,但还抱着。 徐升又走近了少许,离汤执一步之遥。 汤执在他眼中读出一点关怀。 毕竟床都上了好几次,也不可能真的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冷漠,会要求汤执在回应徐可渝时带上感情。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徐升连名带姓叫她:“徐可渝” 徐可渝终于把埋在汤执怀里的脸抬了起来,转头看她的哥哥。像是辨认了了几秒,她开口叫:“哥。” “你——”徐升很少有地停顿了片刻,询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说话的语气,让汤执觉得他确实是一个很不会关怀妹妹的哥哥。 徐可渝过了几秒,很轻地说:“头很晕。”然后侧着脸在汤执胸口蹭了蹭,徐升的眉头皱了皱,不知为什么,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汤执有点痒,也有点不舒服,垂下头看她。 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她瘦得脱型了,脸颊凹陷,眼睛微凸。 汤执想着进病房前,医生对他的嘱托。 医生希望他能配合安抚徐可渝的情绪,尽快说服徐可渝做检查和休息,他便尽可能温柔地对徐可渝说:“可渝,你该去做检查了。” 徐可渝抬起眼睛,看着他,嘴唇微微嘟起,说:“可是你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叫过我。” 说着,又抱紧了他一些:“你先叫我一声。” 汤执和她对视少时,有些犹豫地问她:“叫什么?” 徐可渝皱了皱眉头,有点赌气地说:“你说呢?” 她挨汤执太近了,让汤执觉得难熬。 房里很近,医生和护士都在看他,徐升也在看着,没人能够帮他。 “……宝贝?”汤执试探着问。 余光之中,汤执发现徐升动了动,侧眸看了他一眼。 徐升用一种让汤执感到迷惘的、具有攻击性的眼神看着他。 汤执不喜欢这种眼神,又马上移开目光,去看徐可渝。 徐可渝撅着嘴看他,像觉得他很笨一样,摇了摇头。汤执顿悟了,也觉得自己反应很慢,顿了顿,低声叫她:“老婆。” 徐可渝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她伸手攀上了汤执肩膀,朝汤执贴过来,汤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她没能吻到汤执,几乎是在同一刻,有人抓住了汤执的手肘,把汤执往后扯去。 汤执往后跌了一下,差点把徐可渝都拖下床。徐可渝扑了扑,松开了手,愣愣地抬眼,去看挡在汤执面前的徐升。 “别发疯了,”徐升把汤执拉到他背后,仍旧用力地抓着汤执,把汤执抓痛了,他的声音很低,听不出什么感情,只是强硬地说,“马上去做全面检查。” 接着,他松开汤执,看了一眼推着轮椅的那名护士。 护士愣了愣,立刻把轮椅推了过来。 “我不——”徐可渝原本应该是想拒绝,但不知为什么声音倏然低了下去,沉默下来。 汤执只能看见徐升的背,看不到徐可渝。 视线内的医生和护工都走到了对面,徐升松开他的手肘,而后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完完全全地挡在身后。 一阵轻微的骚动后,徐可渝坐上轮椅,被推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只剩下江言、徐升和汤执三人。 徐升又抓了汤执两秒,才放开了,转头对江言说:“你先回车里。” 江言转身出去了。 徐可渝的病房里有淡淡的香味,将属于医院各类药物、消毒水气息压在最下方,只在余味里显现。 徐升转过身来,汤执垂着眼睛,看着徐升西装外套的扣子。 然后他看见徐升的右手上抬,他闭了闭眼睛,徐升的手指扣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向上推。 徐升吻了汤执,他把双手放在徐可渝放过的地方,牙齿磕到了汤执,嘴唇带着温热,鼻梁抵着汤执的皮肤。 汤执温顺而不在乎地任由徐升抱住自己,但没有很认真地回应亲吻。 “我会带她治病。”结束亲吻之后,徐升对汤执说。 汤执抬起眼睛,看着徐升,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没说话,很轻地“嗯”了一声。 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大风夜相比,徐升并没有太多变化。 他还是这么高,很英俊,说话时从不参杂个人情绪。 好像任何因他的地位而恭维出的,被他激怒而咒骂出的话语,都不能引起他的反应。 只是或许他和汤执比和别人更熟一点,所以对汤执会比对别人温柔。 “以后你不用来了,”徐升碰了碰汤执的脸颊,对他说,“我会让医院不用再给你打电话。” 汤执看着他,说“谢谢”,因为不想待在病房,汤执对徐升提议:“我们出去吧。” 徐升说好。 在病房里,徐升一牵着汤执,等走到门口,他停顿了几秒,而后放开了汤执的手。 医院的走廊很长,阴天的日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花园的绿色植物有一层灰暗的光。 他们慢慢地走,徐升走在靠窗的一面,走了几步,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让汤执等一等,走到楼梯旁去接了个电话。 徐升大约接了五分钟,汤执站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 他在想,滨港什么时候才会有连续三天以上的好点的天气,也想了不到一秒钟,徐升是不是去和赵韶通电话了。 徐升和谁通电话都不关他的事。 汤执觉得徐升有时候对他太好了,不像徐升会做的事,希望以后徐升别再这么做。 他宁可徐升还是对他还是很烂,把看不起表现得更明显一些,反复告诉汤执“你很廉价”,“她试婚纱出来,你记得夸”。 他希望徐升像以前一样讨厌恶他,数遍他的人生污点和道德缺憾,不要再保护他,不要珍视,不要疼爱。 蔑视和鄙夷不会伤害汤执,但憧憬会。 徐升从不远处走了回来,他通完了电话, “汤执,”在空荡的宽阔的走廊里,徐升迎着光走向汤执,他对汤执露出了很淡的笑容,“下周开庭。” 汤执反应了一小会儿,有很新鲜、充满朝气的期待从内心深处慢慢升了起来。 “希望很大,”徐升说,“走吧。” 他快速地握一下汤执的手心,然后垂下手,往前走。 “先陪我去一趟上次去过的度假山庄。”徐升说。 汤执一下没想起来,问徐升:“哪个?” 徐升可能又觉得汤执脑子不好用,瞥了汤执一眼,说:“你白吃别人草莓那个。” 这时候,他们走到了医院的大厅,徐升的车停在玻璃门外,司机和江言都站在门边。 汤执终于艰难地想了起来,并觉得“白吃”的用词非常不妥当。 他明明记得徐升自己也吃了,立刻反驳:“你也吃了。” 徐升一边快步往门口走,边毫不留情地污蔑汤执:“你塞给我的。” 汤执跟着小跑了几步,徐升突然站定在门边。汤执来不及刹车,直冲冲撞在了徐升背上,半抱着徐升,手扯着徐升的袖子,才站稳了。 徐升转回来,倒没有骂,只是看了他一会儿,说:“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