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流成河
如果可以，筱蓂一定会对这次外出为家里筹备过冬的粮食感到庆幸，同时也会感到无比的后悔。 冬天的成河村由于失去了绿茵丛生的盎然，显得有点破败，由于很少有人经过此处也就显得格外冷清。偶有飘过的飞鸟似乎也是为了躲避将至的严寒，而此时选择出村的瘦削身影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那男孩儿有着白皙的皮肤，一对剪水双瞳上沾有些许雾气所凝的水滴，一身素布衣，背着一个陈旧但干净的背篓，嘴上还不停嘀咕着：“阿爸阿妈可真会偷懒就！大冬天的我要去镇子上买大米！老三老四也是的，让哥哥我一个人去！” 男孩的不满溢于言表，让人不禁对他有些好奇。 事情是这样的：男孩儿叫筱蓂，今年14岁。他有三个弟弟meimei，老二叫筱旻，是个女孩儿，老三老四都是男孩儿分别叫：筱名，筱明。而他们家由于人口众多，经常挨饿受冻。虽然生活上拮据，但是精神上属于十分富足的，他们家在成河村乃是有名的模范家庭。因为冬天来得格外早，他们家需要准备过冬的粮食，而这个重任当仁不让的落在老大筱蓂身上了。 男孩儿此时越想越气，随时抓住一块石子就丢向脚边的小水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筱蓂的衣上沾了几点水花，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筱蓂猛地打了个冷战，加快了去小镇的步伐。 镇子是方圆百里当中唯一的集市，每到冬天时来人都会络绎不绝，大多都是像筱蓂这样的。此时的小镇充斥着窜动的人流，各式各样的小吃，玩具，粮食都吸引着驻足此地的人们。筱蓂却无心留意，眼神四处张望，但却没有一处可让他聚焦。 筱蓂一直向前直到走进一个拐角才停下脚步，他熟练地放下背篓，振臂高呼：“阿叔，今年的米收成怎么样啊？” 半晌，从胡同里传来悠悠的回复：“今年你爸竟然派你这个小孩子来我这取米，往年他可是亲自来的啊。” “别提了，阿叔，我阿爸阿妈还要在家里照顾弟弟meimei，我好歹也是老大也得帮家里减轻点负担。” “这小子倒是挺懂事。”话音刚落，胡同里面便是走出一个手持烟斗，头戴巾帻，身持狐裘的中年男子。 筱蓂赶忙上前作揖，男子倒也不客气，接受了筱蓂的礼节道；“筱蓂啊，千莫叔叔倒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的你可谓是仪表堂堂啊。” 可不是嘛，筱蓂生来便长着一对清凤双眼，乌黑的瞳孔如水般清澈，可又似漩涡般，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沉溺在星汉灿烂中，可偏偏面庞生得稚嫩，又如此的惹人怜爱，而恰到好处的身体比例使他看着如同才落入凡尘的神子，无时无刻不在发出曦色韶光。只不过疏于打扮这才略显普通，任谁身着布衣也难一展芳华。 千莫两眼放光，拍着筱蓂的肩道：“进来坐吧，我给你拿。” 说罢千莫招呼着筱蓂进了胡同，面含笑意。筱蓂本也不是一个怯生生的人，拿着背篓便随着千莫一同。 千莫经营着一个大小适中的交换所，美其名曰是商人，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赚取差价的中间商罢了。因为山村交通不便，一般居住在成河村的村民都会选择入冬时在他这取春天时就订好的粮食，需求大自然做这行也有劲头。筱蓂曾经也十分憧憬做这行，因为他也不想像父辈那样世代从农，食不果腹。 就在筱蓂思索时，千莫从店铺里面拿出一捆包装完好的粗布袋，再从橐中拿出几锭碎银，径直放在筱蓂的手上，笑吟吟道：“这些银子拿去买些归程的小吃，毕竟路途也挺远。” 筱蓂接过银子，拱手道：“小侄在这谢过阿叔。” 千莫摆摆手：“莫客气，天色渐晚，我也不久留你了，早些回去，下次来的时候定要带着你父亲来，我可要好好数落他一番。”千莫指着渐渐由鱼肚白转入殷红的天空。 筱蓂点点头，将布袋放进背篓，再一次作揖道：“阿叔，告辞了，多保重身体啊。”说罢筱蓂便投入夕阳下。 千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停颔首，自顾自的竟又打起了笑语；“这小子。“ 伴着夕阳西沉，橘红色的余晖映照在山道上，使得深树暮霭浑然一体，本遥远的路途显得不过寥寥数步。筱蓂手持一小袋青色糕点，嘴上也咀嚼地津津有味，赶路也脚底生风似的。 这青色小糕点叫做杏酪，捶杏仁作浆，挍去渣，拌米粉，加紧糖熬之青衣。这种糕点偏甜口，但细品又有股酸涩之感，十分适合小孩子的饭后闲余的小吃。筱蓂买了一袋，自己吃了一块，剩余的打算带给家里人。 “筱旻那小妮子跟我念叨过多少回想吃杏酪了，哥哥还是要给这丫头带的，至于筱名，筱明这俩小子………”筱蓂从左囊中掏出两个小木雕，“肯定会好好感谢哥哥我的。” 想到这，筱蓂好好整理了衣襟，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可惜，万事岂能如人意？他所期盼的小小幸福让他抱憾终生，以至于后来每当想起那个小小村庄，都会撕心裂肺的疼。 夜已完全深了，筱蓂站在村口，赫然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成河村”，他面露疲惫之色，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可和往常有很大不同的味道倾入他的鼻孔，令他一阵作呕。筱蓂仔细环顾四周，所有的房子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月光朦胧，树影婆娑，除了他自身的呼吸和摇曳的树枝声外，安静的有些可怕。 筱蓂面孔有些惊惧，猛然跑向家所在的方向，“咚！”由于速度太快，筱蓂不知被何物绊倒，他的膝盖已经鲜血淋漓。他低头看向脚边，恐惧扑面而来！一具残破不堪的躯体让筱蓂大脑一片空白。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疯也似的跑向村庄最深处，脸都被奔跑所带来的劲风拉的狰狞。 家人们都怎么样了？！筱蓂完全不敢往那方面思考，他只能祈祷大家都相安无事。 “都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去镇上？”苍白的唇色映衬着他的焦急，筱蓂在内心中不断埋怨自己。 “筱名这小子肯定会保护家人们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情绪大起大落，一会安慰自己，一会儿捶胸顿足，但唯一没变的是他充血的瞳孔不停颤抖，仿佛随时都会目眦尽裂。 漆黑如墨的山村，周遭一片死寂，唯余少年空挣扎！ 大概绕过数道山路，跨过数道溪潭，熟悉的房屋终于涌入少年眼。 “阿爸！阿妈！”筱蓂近乎是咆哮道。 “筱名你是不是又和筱明去玩捉迷藏了？！” “筱旻你是不是睡觉了？！” 筱蓂一声声的呼喊却没有一点儿回应。 “快点出来……快点出来筱名，哥哥要生气了……” 筱蓂的声音断断续续显然是之前的大吼的副作用，当他的声音仅剩“啊啊噢噢”时，他终于瘫软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那种未知的恐慌使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随即而来便是空虚感。 “嘿嘿嘿，哪里来的小野兽跑进了人家的修罗场！”充满死寂的深夜突然有了除筱蓂以外的声音，这音色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筱蓂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啪！”这一声响指打开了这片寂静黑夜最后的遮掩，那是一个女子，悬浮在空中。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修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着，就连秀美的金莲也在无声地妖娆着，面庞生得魅惑众生的皮相，芳唇勾勒着一丝腥腻。 筱蓂可哪顾得上欣赏此等尤物，在他看见女子血红色的眼瞳时，无数凄历、绝望的惨叫声；无数人的痛苦哀嚎；无数曾经熟悉的人变成红色！红色!映入眼帘，脑海只余红色！ 筱蓂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那个女子饶有兴味的看着筱蓂，缓缓从空中走下，玉足未沾染一丝血腥，到的地方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用她那鲜红透骨的指甲抬起筱蓂的下巴，道：“小野兽长得倒是令人好生怜爱呢！”诱惑的语调与周遭的恶臭形成鲜明对比。 “来给这个场面取个名字吧，嘿嘿！” 筱蓂瞳孔不断收缩，嘴巴微微张大，身体不停颤抖，麻木的姿态近乎是嘶哑着叫出四个字：“血流成河！” “哈哈哈哈哈！”娇媚的声音回荡在成河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