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置冰窖
不过，话说眼下，这位莫家大夫人，嫡出太太，怎么会抱着她一口一个“容儿”的？ 莫夫人当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抹眼泪，一个劲儿的仔细检查他的身体，表情心疼的不行。 老祖宗拄着龙头拐杖走过来，脚步有力，她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容姐儿没事便好，你莫在这儿掉泪珠了，没得多出几分丧气。免得容姐儿好好的都给你哭出事儿来。” 大夫人赶紧掏出怀间手帕拭泪，恢复端庄贵气之后赶紧朝老祖宗赔礼，“都是媳妇儿不懂事，没叫人看好容姐儿，害老祖宗担心了。” 老祖宗抬眼凝了她一会，最终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她叹息的原因，莫青君倒是明白几分。 上辈子这个大夫人什么都好，就是个懦弱性子。这么话说回来，她一个堂堂天朝郡主，嫁入莫府碰上莫涂盛这么个不像话的丈夫，却摆不出半点儿的群主尊严和气势，任由丈夫和那些小妾们为所欲为。 这一生除了生出一个年幼多病的嫡子，还有一个小小年纪便夭折的莫青容，便再无所出了。 虽然说这大夫人是皇太后拉的红线，皇帝陛下赐的亲，但在这堂堂莫府，这个大夫人的名头也是空有其名。 整个莫府上下人人皆知，莫府当家做主的可是妾夫人王氏。 而莫老祖宗是当今皇太后的亲姐妹，一母同胞，一个入宫母仪天下，一个进了国公府。 老祖宗年轻时候个性极强，精明干练，可惜在儿子娶了媳妇，老国公又去世之后便开始心思淡漠了，也不再插手莫府的家事。 面对儿子的荒唐儿媳的懦弱，她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事情没有危害到全府利益，便让这些小辈儿自个儿折腾。 不过这回，找不到的可是全府唯一的嫡出小姐，是她莫老祖宗嫡嫡亲的孙女儿，她再怎么淡漠也是要出来干涉的。 老祖宗其他的可以不在乎，但是这血缘亲情，这宝贝孙女，却是怎么也不可能撒手不管的。 她咳嗽了一声，身后两个丫鬟姐儿赶紧上前一手扶住了她，老祖宗却摆了摆手，兀自走到莫青君身前蹲了下来，锐利的眼神柔和几分，呆着些许慈祥的关切道：“容姐儿受惊了吧？快来祖奶奶这边，让祖奶奶好好瞧瞧，是不是哭鼻子了。” 莫青君再怎么迟钝这下也瞧出不对劲了，从开始一口一个的“容姐儿”到大夫人的疼惜老祖宗的关切，这会儿再加上这句话，让她心里不得不浮现出一个荒唐至极却又合乎其理的念头来。 她——她莫青君不会是重生到了莫青容的身上来了吧？ 那她不是成了莫家那个唯一的嫡女了？ 这个大胆的猜测冒出来之后，莫青君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这么一来，老祖宗和大夫人的态度也好解释了。 可是，她抬眸看了看一旁的云雾衣，心里还是很疑惑，如果说她重生到了莫青容身上，那母亲怎么会一口一声喊着自己宝儿呢？母亲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女儿呢？ 而且如果说她是莫家的嫡女，那照理说莫青容应该是从来不出清容苑的，她体弱多病，常年卧榻，那她莫青君为何一睁眼会出现在这个小院子里，还瞧见自己的母亲担忧的看着自己呢。 如此说来，怎么都是有些说不通的。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飞过各种猜测，但是莫青君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走到老祖宗面前，听话的让老祖宗好好的叨念了一通。 老祖宗这是越瞧越心疼，越心疼越是怒火中烧，她缓缓站起来，转身看着跪在一旁的云雾衣，将手上的龙头拐杖重重锤了一下，瞬时扬起几分尘土。 她眼神恢复起初的锐利，厉声喝道：“你个不知道好歹的JIAN/TI/子，竟然敢掳走容姐儿，幸得菩萨保佑容姐儿没出什么事，不然你就是死上一万次也不够偿命的！” 她拄着拐杖看向一边的小厮，撇了撇头吩咐道—————— “赶紧把她给我绑了，丢到大牙的手上去！”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大牙，则是负责这整个莫府刑罚之人，每当有下人犯错，都被人交到他手上；这大牙可是早年和国公大人上过战场，饮过血砍过人的，在莫府下人们的眼中，这可是比阎王爷还恐怖的存在。 云雾衣颤抖起来，咬着牙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却没有开口求饶。 莫青君一阵心疼，胸口跟被人用针扎似得几乎都呼不过气来，赶紧扑倒云雾衣跟前，抱着她死活不放开，下人们深怕碰到嫡小姐，诺诺的站着谁也没动。 “你们谁敢动我的母亲！” 这话普一出口，莫青君就知道自己犯错了。 她还不能百分百的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重生到了莫青容的身上，但要是真的成了莫青容，那么老祖宗和大夫人恐怕愈发觉得云雾衣碍眼了。 可是……那是她莫青君的母亲啊！ 是那个一直把她捧在手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亲生母亲啊！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拖走责罚？ 纵使她再理智，她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要保护母亲的动作！这是母女连心的天性，是她控制不了的。 看见莫青君维护自己的行为，云雾衣一下子哽咽出声来，眼泪掉的愈发厉害了，她摇了摇头，轻软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傻孩子啊，我的傻孩子……” 那些个下人们看着莫青君的动作，为难不已，频频回头看老祖宗的眼色。 而此刻站在丫鬟们中间的老祖宗，面色阴沉得几乎快滴出水来了。 莫青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老祖宗的脸色，心里头回转了几百个想法，却全部被自己否决了。 老祖宗缓步走了过来，她站到云雾衣身前，一句话也没说，心里头也不知是在计划什么，整一个大院的气氛都开始凝固起来，令人如置身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