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夜行
爷爷蹙眉,眼中略有疑惑。 我这才将下葬时,看见余小白坟头裂隙的事儿说了,因为爷爷当晚没回来,第二天老槐树又被砍,我就没机会讲。 没有停顿,我继续道:“邹花对余江的感情太依附,太病态了,以至于余江逼死她,她只是拍了余江那一下,得知许寡妇死后,她就不闹了,也是因为她的软弱,让余江完全拿捏了她。” “可如果她知道,自己儿子居然是这样死的,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余小白虽然是自己上吊,但潜移默化的药物影响,他死后总该有一些察觉。” “可能是因为他魂魄损伤的太厉害,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但爷爷,无论是良心,还是这事儿的隐患,都告诉我,这事儿必须有个交代。”我语气很坚决。 爷爷点了根叶子烟,辛辣的烟气飘散。 “有些过于歹毒了。”他摇了摇头。 我心头有股说不出的紧张,因为我还是担心爷爷不愿意多管这事儿,毕竟邹花被埋的时候,棺材都给封棺钉死…… “这事儿轮不上我们管,死人害人,我们能拦住,活人杀人,我们还能杀了他不成?” 爷爷这一句话,又让我心跳落空半拍。 “我猜你是想保住张炯的命,到时候去报警吧?”爷爷又道。 我面色苍白,点点头,尽力解释一句,张炯两口子可以去作证。 爷爷嗯了一声,说可以。 这一瞬,我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得到了爷爷的应允,让我如释重负。 张炯身体一软,近乎瘫坐在地上,神色总算松缓许多。 这时,爷爷让张炯把被咬伤的腿伸出来。 张炯双手撑着地,将伤腿伸出。 爷爷掀开他裤腿,碎烂的布条都有一些拤在伤口内,裤腿拉开时,布条被扯出来,刚结痂一些的伤口又鲜血直冒,张炯闷哼一声,青筋不停的鼓动。 爷爷伸手按住了伤口上方,让我去看。 我心知,爷爷又要教我东西了,蹲身下去,仔仔细细的看着。 爷爷沉声说道:“戴孝狗阴气极重,不光是它那一身毛晦气,还有个缘由,它们吃腐尸,牙齿唾液都带着尸毒,咬人之后尸毒入体,更压制活人阳气,就会让外邪趁虚而入,像是张炯砍了老槐树,村里的游魂野鬼当他是死仇,因为他血气方刚,正常鬼魂无法像是上身牛达喜那样上身他,戴孝狗咬过他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尸毒扩散,阳气变得愈发虚弱,很快,就会有鬼能上身他。” “到时候,他就必死无疑了。” 我眼皮狂跳,不停的冒白毛汗,更想到了干妈…… 爷爷说我龙命生九月,紫袍金带高堂命,这应该也是阳气极重?干妈实际上无法直接带走我,才会驱使戴孝狗来咬我? “他只是被咬了一处,还不是很严重,如果戴孝狗多了,尸毒杂乱,就无力回天了。”爷爷的话音拉回了我思绪。 注意力落在爷爷手中,我刚才出神,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摸出来了一把手掌长短的匕首。 匕首整体呈现铜色,刃口锋锐,看一眼,我都觉得皮肤疼。 下一刻,爷爷将匕首刺进了张炯的伤口中。 张炯一声惨叫,猛地挣扎起来。 爷爷骤然抓住张炯的小腿,他身体挣扎,小腿却无法寸动。 爷爷手掌轻颤,匕首剃掉了伤口中所有碎rou,被咬过的地方,都给削掉一层。 “带毒的rou,必须剃掉,然后糯米拔出体内余毒。”爷爷语速极快,将匕首放在地上,从背篓里抓出来一大把糯米,全部按在了张炯小腿的伤患处。 嗤嗤的轻响声传来,糯米rou眼可见的变黑,爷爷三两下清理掉发黑的糯米,又换了一把。 接连三次,糯米终于不继续变黑了,爷爷最后再压下一把糯米,拿出来一圈绷带,用力缠住了张炯的伤口。 抬头,爷爷淡淡的看了张炯一眼:“你的命,勉强保住了,不过戴孝狗还会来咬你,这是因为你毁了村内那些游魂野鬼的根,真想活下去,你还得做点儿事儿。” 张炯语气虚弱,说:“什么事儿?” “在自己家里供奉九个无名牌位,每一个牌位前面四炷香,香火不断,再上贡品,让游魂野鬼进你家,你要供奉他们,他们自然不会让你死。”爷爷说。 张炯脸色愈发苍白,他没接话。 “我和九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没闲工夫一直看着你,就算你死了,你老婆还活着,她一样可以出来做证。”爷爷淡淡的说。 “我……我知道了……”张炯的脸色很苦,他很想哭。 “九天,你送张炯回去,戴孝狗应该顾不上你,你命重,它们想围攻你,起码得超过五条,村内这情况,聚拢不了那么多。”爷爷拔出来那柄锈迹斑驳的刀,又说道:“拿着这把刀,游魂野鬼也不太敢找你麻烦。你很聪明,应该明白爷爷的意思。”
我心头顿时紧张不少。 爷爷不提,我其实还不会多想,他这样一点我,我就想起来,昨晚上他还领着我在村里头走了一圈儿,按道理来说,全村是鬼,我们这样太招鬼注视。 再加上这会儿他的安排,他就是故意让我被鬼盯着!? 普通的鬼盯着我是没用的,爷爷是想将那个拿了我照片的鬼引出来? 接过来斩鬼刀,我小心的握着刀柄,刀刃对着后侧,这刀太锋利了,我怕误伤。 张炯艰难的站起身,他一瘸一拐的往院外走。 我立即跟上他,出门的时候,桃林边上那条戴孝狗看了我一眼,夹着尾巴就跑了。 张炯稍稍走在前头带路,我跟在他身后。 天黑沉沉的,让人心情都憋闷无比,村路上并没有正常人,有的院门前头,左右各站着一个衣着老旧的人,贼眉鼠眼的盯着院内。 还有的院门前格外干净,屋檐上挂着铜镜,甚至还有的贴了符。 农村里的人本来就信这些,平时有不少人都挂辟邪的东西。 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后背冷嗖嗖的。 第六感的直觉告诉我,好像有人在看我…… 我一个激灵,骤然回过头去,静幽幽的村路上,哪儿有什么人!? 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很强,尤其是我脸上更觉得冰凉,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掐住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