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艾利希娅小姐，你快下来，上面很危险！” 巴诺伊修宅邸的庭院中，心惊胆颤的老管家米尔托，望着紧贴石壁快要爬到屋檐上的酒红色卷发女孩，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艾利希娅是巴诺城城主贝德维与第三夫人生下的小女儿，她不但继承了母亲那头漂亮的酒红色卷发与祖母绿的瞳眸，还有异于寻常女童的体力与胆量。 原本在上贵族礼仪课的艾莉希娅，趁老眼昏发的老管家米尔托全神贯注捧着厚重的贵族礼法典籍宣读时，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 等米尔托反应过来，房间里早就没了艾利希娅的身影。 艾利希娅似乎有着与米尔托玩抓迷藏的恶趣味，米尔托找遍了整座宅邸，都没看见她的身影，当他气喘吁吁跑到庭院手足无措发愁之际。 路过女仆忽然抬头望向屋檐惊呼，循着女仆的视线，米尔托终于看见了艾利希娅，只见她从二楼窗台爬了出去，贴着突出的石壁正在爬向屋顶。 “艾利希娅小姐，太危险了，你别再动了。” 艾利希娅根本不听劝，一个劲地往屋顶上爬，她碧绿色的瞳眸中，渴望着夕阳逐渐落入巴诺城城墙的景象。 她打定主意跑到屋地上，看夕阳落下。 在米尔托与女仆的呼喊下，艾利希娅走了神，一脚踩空，幼小的身躯急速朝庭院中铺满鹅卵石的小径落下，此时艾利希娅的后脑勺朝下，要是撞到头的话，就要为自己的轻率支付性命代价。 围观的女仆们目瞪口呆，似乎已经预见了艾利希娅摔落后的惨状，艾利希娅也意识到自己要完蛋了，因为害怕而合上双眼。 以此同时，一道与艾利希娅身形相仿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众人眼前掠过，一头洁白的头发，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夺目。 艾利希娅感到背后有一双手接住了他，待艾利希娅缓缓睁开眼眸之际，入目的是一双宛如宝石的鲜红瞳眸。 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发红眸男孩，在半空中接住了艾利希娅，稳稳当当地落到花圃中，意外般地帮艾利希娅逃过一劫。 与红眸男孩视线交触的瞬间，艾利希娅看得出神。 白发红眸的男孩维持着将艾利希娅横抱在身前的姿势，半响后，男孩微微一笑，露出小白牙，细声询问道： “没事了，你安全了，可以下来了吗？” 艾利希娅愣一下，顷刻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男孩的怀中，脸颊的绯色立即染到的脖子根，胸中的小鹿也扑通乱撞。 艾利希娅腆着通红的脸颊，难为情地从男孩怀中挣脱，站在了草坪上，老管家米尔托立刻冲上前来为她检查伤势。 在确认艾利希娅安然无恙后，米尔托松了一大口气，向白发红眸的男孩深鞠一躬，致谢：“这位少爷，非常感谢你出手相救。” 被米尔托用手肘顶了好几下后，艾利希娅才反应过来要道谢，赶紧向面前的白发红瞳男孩行了贵族礼，“那个……非常感谢！” “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白发红眸的男孩蓦然转身，望着他朝夕阳远去的背影，艾利希娅鼓足勇气，冲男孩的背影喊道： “那个……喂……你叫什么？” 白发红眸的男孩稍稍回过头，微微一笑。 “弗雷。” “我叫艾利希娅，非常感谢你今天救了我。” 名为弗雷的男孩转过身，挥了挥自己的手臂，喊道：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话音落下，艾利希娅看见弗雷朝一位身穿黑甲的骑士走去，在另一位女仆的带领下，二人进了宅邸。 艾利希娅抱着浓烈的好奇心跟了上去，发现他们进了父亲大人的书房，艾利希娅把耳朵附在书房门上，试图偷听里面的谈话内容。 在洛西向贝德维行骑士礼后，弗雷也跟着行了个贵族礼。 “贝德维大人，初次见面，我是洛西之子弗雷。” 贝德维面带笑容，揉了揉弗雷的脑袋，“弗雷，不必客气，你外祖父是我的剑术老师，我亦与你母亲夏莉情同兄妹，你直管叫我舅舅就好。” 弗雷笑了笑，“好的，贝德维舅舅。” “抱歉啊弗雷，这些天忙着骑士们葬礼的事情，本该是我这位主人去迎接你们的，但一直没抽出空来到营地看你们。” “没关系的，虽然贝德维舅舅没出现，但是你的关心我们也确实感受到了，政殿的司筹长莫尔大人，为我们送来了许多物资，我替库帕领的乡亲们，再次感谢您。”弗雷微微鞠了一躬。 “好了，咱们也别说那些客套话相互寒暄了。”贝德维将目光定格在洛西身上，“洛西，你今天来找我有何用意，只管开口就好。” “贝德维大人，兜圈子的话我不会说，我就直说了。”洛西顿了顿，“今天来找你，主要为两件事，其一，我们想为库帕领的乡亲们取得巴诺城的居留权，其二，我们想承租东门附近废弃跑马场那块地。” “没问题。”贝德维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 弗雷与洛西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 “跑马场那块地的租金怎么算？” “鉴于你们目前的情况，第一年的地租先给你们免掉，同时也免掉你们库帕领全体领民第一年的所有税金，不过从第二年开始，你们就要跟城里的其他居民一样正常上交税金。” “我替乡亲们感谢你，贝德维大人。”洛西鞠躬，行骑士礼。 贝德维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好了，公事说完了，洛西，接下来来咱们来聊点的私事吧。” 洛西愣一下，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贝德维就伸来胳膊一把将洛西的脖颈夹于腋下，并稍微使上一点劲儿，“好小子，生了女儿都不知道给我写封信，害我这个当舅舅的都没来得及给我可爱的外甥女准备庆生礼物！” 弗雷愣了一下，笑着问道：“贝德维舅舅，你已经见过莉雅了吗？” “说起来，莉雅跟夏莉小的时候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贝德维的瞳眸当即陷入回忆，情不自禁地感慨起来。 “维哥，你这些年，你也是一点没变。”洛西跟着笑了起来，说话不再使用敬语，仿佛关系亲密的兄弟。 “你小子变化倒是挺大的，从当年那个爱哭鬼，成长为男子汉了，我都听里昂说了，你独身一人引走了高阶魔兽群是吧？”贝德维重新打量起洛西，“没想到这些年没见，你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维哥，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好了。”洛西忽然提议到，眼神炽热。 “饶了我吧。”贝德维苦笑起来，“自从当了城主之后，我都没怎么碰过剑了，如今的我，可能连剑是怎么握的都忘记了，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维哥你太谦虚了，当年你是怎么用一把破木剑教训我的，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洛西的笑容中仿佛藏着刀光剑影。 贝德维赶紧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没吃晚餐吧，我现在就去吩咐下人把你们的份也做了，一会儿吃了晚餐再走。” 贝德维刚打开书房门，与偷听的艾利希娅撞了个照面，贝德维投去疑惑都目光打量着艾利希娅。 “希娅，你在干什么？” 艾利希娅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强撑出笑容。 “父亲大人，我……我……我……”艾利希娅灵机一动，扯谎道：“我刚在你书房的门上看到一只甲虫，正要把它抓住的时候被它飞走了，可恶！” “别整天像个男孩似的抓虫子，也该玩些女孩儿玩的事情。” “好的，父亲大人。” “艾利希娅，去吩咐女仆，准备你姑父与表哥的晚餐。” 艾利希娅的目光越过贝德维，落在了弗雷的身上，露出了难以置信都表情：“表……表哥？” “弗雷，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女儿……” “艾利希娅表妹，我们又见面了。”弗雷带着笑脸上前，主动打招呼。 “你们认识？”贝德维投去惊讶的目光。 弗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刚刚在院子里认识了。” 与弗雷对视的瞬间，艾利希娅当即脸红，一声不响地转身跑掉。 “这孩子平日里可没那么害羞，今天这是怎么了……”贝德维望着艾利希娅着急忙慌跑调的身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久后，在巴诺伊修府邸的餐厅里，在贝德维的介绍下，弗雷逐一认识了贝德维的各位妻子。 第一夫人罗拉·阿诺德温文尔雅，举手抬足间尽显贵族的优雅，不愧是南境公爵阿诺德家族的千金。 罗拉是贝德维的正室，里昂的生母，如无意外，作为长子的里昂，会继承贝德维的伯爵之位与巴诺城。 第二夫人是菲姆·克伦威尔，菲姆给弗雷的第一印象是弱不禁风，看上去病怏怏的，脸色异常惨白，但是说话非常温柔，比起罗拉给弗雷带来的疏远感，菲姆反而相当容易亲近。 众人入座后，贝德维的第三位夫人迟迟未见现身。 “维，你该管管她了，怎么能让客人等。” 贝德维哭笑不得，“她不管我已经谢天谢地了，我可不敢管她。” 罗拉柳眉微皱，“维，你是一家之主，该和她好好谈谈。” “我怎么跟她谈啊，她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清楚，真急了眼，会把剑架在我脖子上，我能活到今天，还得亏她念点夫妻之情。” 一旁的菲姆用柔弱的声音开口，“维，你就说点说话，或许她心一软，就原谅你了，你想想以前惹她生气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哄她的，这个你应该最擅长不过了，怎么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在他们的讨论中，弗雷对这位似乎与贝德维面临着感情危机的第三夫人，愈发好奇，就在他百般揣测这位第三夫人是何方神圣时。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弗雷的眼眸中。 有着酒红色波浪长发，祖母绿瞳眸的米娅，出现在弗雷的视野中，与他第一次见米娅时不同，她今天没乔装打扮成平民，穿着黑纱贵族礼裙的米娅，美貌异常动人，让弗雷看直了双眼。 “米……米娅？” 不光是弗雷看得目瞪口呆，洛西看见米娅的出现，也愣住了。 看着洛西弗雷父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米娅的笑容愈发玩味，开口说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米娅·梅斯，贝德维的第三位妻子。” 贝德维看了看米娅，又打量了一会儿弗雷与洛西，投去疑惑的目光，“你们……认识吗？” 米娅并未回贝德维的话，甩了他一张冷脸，随即落坐在弗雷身旁。 自从米娅登场之后，晚餐的气氛忽然变得特别诡异，众人都陷入沉默，除了餐具的声响，至始至终，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弗雷也不敢说话，默默地用餐，期间他察觉到，坐在对面的艾利希娅，以及坐在她旁边的孪生弟弟特里斯，总是时不时抬头偷看自己。 就是在这样诡异尴尬的氛围下，备受折磨的弗雷吃完了晚餐。 用完晚餐后，米娅向弗雷使了个眼神，示意跟她走，弗雷犹豫了一下，最终起身跟在了米娅的身后，跟她去了茶室。 米娅亲自泡了一壶红茶，在他面前斟满一杯。 弗雷打量着面前用精致鎏金茶杯盛放的红茶，犹豫了半响后，还是开口问道：“米娅舅母，你跟贝德维舅舅……究竟怎么一回事？” “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那就捡简单的来说。” “简而言之，贝德维食言了，他没完成对我的承诺。” “是什么样的承诺呢？”弗雷投去好奇的目光。 米娅抬起茶杯，轻抿一口，“这个承诺，也是我当年嫁给他的原因。” “难道你嫁给他，不是因为两情相悦？” 弗雷感到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在封建社会，哪来的婚恋自由，于是向米娅投去了稍显同情的目光。 “贝德维并不是我理想中的丈夫，但我承认，在某一段时间，他确实让我动心过，不过我嫁给他，还有别的原因。” “是什么样的原因？” “在我认识贝德维之前，我还是一位女骑士。” 见米娅要开始讲回忆了，弗雷忽然打断，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慢着，先说说你是谁的骑士？” “我曾是加尔特帝国前代公主的近卫骑士长，我的主人，是赫尔曼陛下的meimei，兰斯大公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