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夜中雪

    “五一劳动节在即，明晚七点，全国劳动模范代表表彰大会将在大会堂举行，届时，各省劳动模范、先进代表齐聚一堂，广播、电视媒体将在同一时段进行现场转播……”

    收音机里播放着关于劳动节的表彰新闻，天色已近傍晚，一间厨房当中，隐约能看见两道在灶前忙碌的身影。

    一个是聂子航，另一个自然就是余晓丽了。

    这是余晓丽在燕京的一间单人公寓，十分钟前，聂子航刚进门的时候，便被这里清素但雅致的装潢吸引了目光。

    卫生间、书房、卧室、客厅……能在燕京拥有这样一套私人小公寓，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客厅里摆放着小圆桌，放物件的木制小橱柜上摆着余晓丽和严主任的合照。

    除此之外，他发现整个房间十分洁净。

    按说余晓丽支援苏南地区这么久，室内即便不甚杂乱，也该积灰才对。

    是严主任经常过来替她净扫么？

    国内放开计划房屋体制，最早要追溯到78年9月，住宅建设会议召开之后，部分相对发达地区先行规划了住宅商品化试点。

    1979年，上沪一家企业公司推出20套商品房，全部销售给侨眷之后，才算真正打响卖房第一枪。

    同年，粤州也出现了最早的商品房住宅小区，东湖欣村。

    而余晓丽的这所私人小住宅，显然来自工业局份额的计划分配住房。

    厨房内，聂子航手起刀落，正在“哒哒哒哒”地切着葱段，余晓丽坐在另一边择菜，惊讶地看着聂子航切菜。

    “我在苏南县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你的刀功这么好？”

    聂子航围着围裙，俨然一副好男人的形象：“因为你在职工大院的时候，都是饭点准时来的，没看过我切菜。”

    这话说的余晓丽脸色微红：“我可不是故意蹭饭来的！还有啊，说好了今天我给你做顿好吃的，切完菜你就出去，我要亲力亲为！”

    聂子航瞥了眼从食品门市买回来的一大袋食物：“你真能搞定？”

    “我又不是养在深闺大院里的小姐，再说了，我在你家也做过饭的好不好，你忘啦？”

    聂子航回忆了一下，确实有那么一回：

    “好吧，需要帮忙随时喊我。”

    切菜事宜很快告一段落，他紧接着被余晓丽连推带赶的轰出了厨房。

    近夏之后，燕京的日色变得更为磅礴，夕照带着北地特有的粗犷，从万里无云的天穹上方席卷而来。

    砖红色的阳光，自然也从窗外投了进来，像油漆般刷在聂子航的身上。

    他坐在窗下的一张小木椅上，拿着略微泛黄的纸张折千纸鹤。

    不得不说，今天余晓丽的到来，对他来说是有点惊讶的。

    尽管聂子航并不善于洞察男女情事，但他也不是一块榆木脑袋。从燕大校园里的闲谈听来，他能听出余晓丽来的这一趟，好像是专门为他过生日。

    他有这么大的魅力么？

    想到这里，聂子航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捏着手里的千纸鹤，在夕照涌动的窗下把玩着。

    他想起了穿越到这个时代，第一次与陈婷见面时候的场景。

    “彩礼的话，我要一台缝纫机，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一块上沪全钢手表……”

    这是当时他与陈婷第一次在苏钢厂国营饭店见面，后者对他大放厥词。

    不过现在，他是不是该真的准备这些东西了？

    聂子航另捏起一张纸，折成一架纸飞机。

    哈了一口气后，他对着天花板一飞，有着劲力加持的纸飞机在室内转了几个圈。

    下降的时候，余晓丽正好端着菜盘儿从厨房出来，纸飞机恰巧落在她的头上。

    两人对视着，一個端着盘子，像被定了身，聂子航忍着笑意走过去，把她头上的纸飞机摘走：

    “我去帮你端菜。”

    ……

    一小杯潞泉白酒下肚之后，余晓丽的脸颊已然微微泛红，坐在她对面的聂子航看似气定神闲，实则也微醺起来。

    他的酒量一向不大好，后世不好，现在也一样。

    “你知道吗，爱红找了一个对象哦。”稍醉的余晓丽毫不犹豫地把聂爱红出卖了：“是红星食品厂的韩少平，你见过吗？他和我一起下苏南县区的，父母是天津的领导。”

    要说惊讶，也不算惊讶，毕竟聂子航在读爱红寄来的家书时，就已经有了猜测。

    但要说不惊讶，亲耳听到余晓丽这么说，他还是有点儿讶然的。

    “他们多久了？”

    余晓丽忍不住一笑：“我能说，从咱们那次一起去上沪开始，就已经有了苗头吗？”

    聂子航大惊：“这小子跟踪我们！”

    “也不算跟踪，在出发之前我跟他见过一面，透露了我要去上沪。”余晓丽一手撑着左腮，笑道：“说不定，爱红今年就要结婚了。”

    聂子航的心里有点儿五味杂陈。

    他一方面为meimei高兴，毕竟从余晓丽的话里听来，姓韩的小子出身背景不错，能在年轻时支援地方，人品应该也不差；

    另一方面，他虽然穿越的时间端，但早已把爱红、子健当成了家人。

    这个消息乍然听来，让他有种自己家的菜苗被韩少平薅走的错觉。

    余晓丽看出了聂子航的一点异样，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很高兴？”

    “没有，我挺高兴的……就是消息来的有点突然了。”

    “长兄如父嘛，可以理解。”余晓丽微微抿了一口酒，停顿了几秒后问道：“那你呢，meimei都结婚了，身位大哥，也不能单身太久了吧？”

    聂子航闻言，向余晓丽投去了目光，但对方十分巧合地微微侧头，看向了窗外。

    “我也不知道。”

    这话是真的，他确实还没有关于婚姻的具体计划：

    “都说成家立业，但我觉得，得先做出一番事业了，才能毫无负担地成家……不然要顾虑的事情太多，掣肘的事情也很多。”

    余晓丽笑了：“燕大才女如云，伱没认识几个才气盎然的同学？”

    “你别说，还真有几位女同志，思想主张比我高了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