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难得有你,唯君不在
胜男挂掉电话之后,迅速奔回到病房,只见呈30度角卧着的梁绍禹正艰难地用修长却有些使不上力道的左手攥着水彩笔,哆哆嗦嗦地挥动着,胜男走过去,只见偌大的白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开庭前勿来。” 胜男一眼对上梁绍禹的眸子,只见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深沉坚定,便问:“为什么?” 梁绍禹动动唇角,发现自己醒里之后脑子坏得厉害,那个字怎么写? 案情,把柄。 梁绍禹想着想着,便急出一头汗丝。 “不利。” 梁绍禹吃力地写到。 胜男打量着梁绍禹,只见他面色白得像透明的玉,一动不能动地躺在病床上,握住笔的手像是被冰块冰冻过一般僵硬,心下不由紧成一团。 “我没事,你们走吧。”梁绍禹歪歪扭扭地写道,写完之后,英挺的鼻梁尽是透亮的汗珠。 胜男帮他擦一把汗,再看一眼正在用白白的小拳头给梁绍禹捶腿的延延,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他的小毛衣软绵绵的,头 发有婴儿洗发液的味道。延延偎在胜男的怀中,轻轻用小手掌拍着胜男的后背:“妈妈,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延延和哥哥去教训他,还有梁爸爸!” “没事,我们回去吧。”胜男将怀里的宝贝拥得更紧了些。“延延不想走。”延延扭过头,眼巴巴地望着梁绍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全是不舍。 “听话,梁叔叔现在需要休息,我们不能打扰他。”胜男看一眼正在摆弄cd碟的文文,脚下却像是被粘住了似的,“文文,咱们回去吧。” 脚下的地毯软软地裹着胜男的鞋,毛茸茸的毛毡犹如吸盘一样吸紧了胜男的鞋。 梁绍禹却冲着胜男坚定点头。 胜男一咬牙,扭头不再看那人:“好好养病。”说完,便抱着延延走出病房,刚走出病房,梁绍禹便加紧练习起来,努力将手中的握力器握紧,一面吃力地发音:abcdefg,胜男,延延…… 胜男忽然觉得,这场官司是要赢的。胜男本以为,这场官司是要赢的。 回到家,胜男先将延延的小衣服用洗衣液泡上,再将一堆自己和文文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之后,从文文床底下搜出几双臭袜子和延延的小袜子放一起泡上,然后,开始抱新一本厚厚的《民法》一本《婚姻继承法》,继续琢磨。胜男不是爱书之人,几天下来,《民法通则》部分已被她看得厚出两倍,《婚姻继承法》的相关部分,也被她翻成柿饼。 听区律师的解释,她既是孩子父亲的妻子,便自然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可是,孩子的亲妈尚在…… “妈妈!吃!”延延抱着一个奶酪小碗,舀起一勺奶酪送 到胜男嘴里,胜男往后仰一下头,小心地用牙咬了一丁点,将延延搂在怀里,继续看法条。 “妈!周家—■少爷杀人的事在网上闹翻天了!大家都一起谴责他,要他偿命!‘周绍勋’三个字都生成词条了!”文文一边上网,一面在卧室里惊叫道,“他们周家这次可麻烦大了!各界人士都谴责这个败家子!周家的股票现在比梁叔叔的股票跌得都厉害!” 胜男心下一沉:如果区律师处理周绍勋的案子去了,他真的有时间帮自己打官司吗? 可是,第二天,区律师和他的徒弟约她一起讨论案子,第 三天的时候,却只有他的徒弟个只有三年律师经验的新 律师在场。新律师一张年轻光润的脸洋溢着青春,微张的嘴角洋溢着学生才有的生涩。 三天内,梁绍禹都是用短信和胜男联系的。 早上一条短信:“起床了,在电话的另一边,有人一起同你吃蒂凡尼的早餐。” 中午,梁绍禹的短信不期而至:“乖乖吃午餐,为打胜仗保持充足的体力,以及皮肤润泽的美貌。” 胜男正与区律师继续交谈,怔了一下,将手机又放入皮包中。 晚上,胜男哄延延入睡时候,梁绍禹的短信息又发了过来:“早点休息,别忘记带延延运动一会儿。晚安。” 胜男回复道:“晚安,安心养身体。” 这是第一天的短信,第二天的短信,梁绍禹似乎精神好了许多,来自浪漫国度的法式语言席卷而来。 早上的第一短信:“清晨醒来,伴着护士身上的薰衣草香我睁开眼睛,这香气,让我想起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园,以及阿尔卑斯山在远处带着松香的气息高耸入天,我身体尚未恢复, 写不出更好的文字,便愿自己康复之后,携你和孩子前往。”胜男抚摸着手机屏幕,思考良久,终于回复道:“身体好些了吗?” 十几分钟之后,接到了梁绍禹的回复:“胃管已摘除。”胜男情不自禁地微笑,发出一条:“别累坏了,我要去律师事务所了,勿回。” 中午,梁绍禹不知是脑子坏掉了,还是真正恢复了浪子本色,竟发短信道:“午后的阳光如天鹅绒般抚面,不知是否如你的丝袜。” 胜男的手指痒痒的,耳朵也痒痒的。 晚上,梁绍禹的情怀再度泛滥:“我抬眼望见法国洛兰的名画《有舞者的风景》,宝蓝色的皓空下,一男一女在舞。”胜男心下奏起一股细细音乐,蓝色的河水如在她心中欢畅流淌,她笑着回复道:“画里还斜倚着橘色的瘫痪掉的毛毡,不能跳舞。” 十分钟后,梁绍禹回复道:“他只是暂时累了,休息一会儿。等他站起来时,会撑起一个家。 胜男盯着屏幕,凝望了许久。 第三天,梁绍禹早上的短信又恢复简捷:“明早我陪你上 法庭。” 正在煎鸡蛋的胜男急忙回复道:“医生不是说两周内不准下床吗。你明天来的话,一辈子不准见我,给我好好休息!”梁绍禹回复道:“言下之意,你会一辈子都要见我?” 胜男不知如何回复,油溅撒出平底锅,化作活泼的一滴,滚烫着喷在她的手上。 待到中午,胜男没有收到梁绍禹的短信,晚上亦没有收到,直到睡前,才收到梁绍禹的短信:“延延是我们的,任何人都 抢不走。” 可是,当胜男等到的不是区律师,却是那个年轻的杨律师时,胜男的脑袋嗡地振一下。 “别紧张,小杨再怎么说也是区律师的徒弟,咱们能赢。”家琪抱着延延,用力按住胜男的肩膀。 “妈妈,我们来做什么?”延延好奇地问。 “来看马戏团演出。”家琪没好气地瞎掰着。 开庭时,胜男看到张颖一副慈母的眼神,几乎不着痕迹的贤淑妆容,及朴素的浅蓝色开襟毛衣。胜男一眼迎上女法官的目光,五十岁出头的女法官目光如鹰隼般犀利。 胜男当下心凉了半截。 于此同时,梁绍禹正在阿火的带领下练习唱歌。他喜欢爵士乐歌,阿火喜欢少数民族歌。阿火一遍遍弹着吉他,动情歌唱,梁绍禹吃力起发着音,且心里七上八下。 法庭那边,张颖声泪倶下:“法官大人,我是女人,当初自己怀着孩子,面对种种妊娠反应:抑郁,呕吐,腿脚肿,脸上起色斑,为了孩子而变得臃肿得像面包的身体,这对任何女人来说,全部都是巨大的压力,在这个时候,心爱的男人却与别的女人结婚了。我承认,怀上这个孩子时,我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可是,我真的爱这个男人。我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去医院检查,他们两个人却相互扶持抱拥着看夕阳;我蹲不下身体的时候,他们恩爱着同床共枕,孕妇的神经是脆弱的,而且我孤苦伶仃,又没有充足的经济来源,所以,我当时想毁掉那个孩子,难道有错吗!” 胜男吃惊地望着张颖。 “她说我这四年来没有看过孩子一次,我的宝贝给她之后,第一次住院,是xx年x月x日,第一次走路,是xx年x月 x日,第一次会说话,是xx年x月x日,我无时无刻不在暗地里关注着我的孩子。可是,我从来不敢现身,甚至,我在离孩子走路的草地只有两米的地方偷偷看着他蹒跚走路,在暗地里看着他背着小书包上幼儿园,直到卓胜男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先是陈家琪,再是那个长得很像孩子的爸的男人,卓胜男小姐年轻,她无数次留这两个男人过夜,这两个男人的车一次次停在她的门前,停在她家的车库,她的生活这样没有定数,哪有时间照顾孩子?” 胜男只觉得天崩地裂,脑中嗡的一声。 “卓胜男小姐,我的当事人说你经常留男子过夜,属实吗?”对方律师狡黠的眼迸射着绿光。 “月亮悄悄悄悄地爬上了树梢,我的阿扎牛为何还不走过来……”阿火摇头晃脑地抱着吉他,闭目沉沉吟唱,梁绍禹却没有附和,盯着床头的一份早报,眉头微锁。 “喂,哑巴,我是来帮你练习发音的,不是来看你满脸心事的,怎么了?”阿火停止了吟唱,见梁绍禹望着手机,便将手机放入梁的手中:“又想给胜男发短信了?” 梁绍禹深邃的眸子像幽幽夜火,照亮着人世最难照亮的东西,异样闪烁着。 “该不会是想打电话给你家老爷子吧?”阿火放下吉他,盯着梁绍禹的眼睛,吃力地猜测着。 梁绍禹也不回答,深吸一口气,用依旧有些僵硬的手指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手机号码调出,拨通了,周老爷子迅速接起来“喂,儿子,你好些了吗?”说完,眼角微微一笑,正站在周老爷子面前的周绍勋狠狠捏了捏拳头。 “胜男的案子,怎……么……样?”梁绍禹吃力地说,汗水已细细密密地沁在那张英俊的脸上。 周老爷子用钢铁般强硬的手指狠戳着桌子:“封锁再多家报纸的消息也管不住网上的疯传,这次周家的脸被你弟弟丢尽了!区律师必须全力支持你爸打这场仗,不然,周家的声誉这次算是被你弟弟毁于一旦!” “爸,我不是故意的!当时那个男的要杀我,我是自卫杀人啊!”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挑拨我和你大哥的关系,所以杀了人,想让区律师没空管绍禹女朋友的事,是吗?你哥哥的股票下跌也是你搞的鬼!你别当我老糊涂了!” 梁绍禹冷哼一声:“我只想听,帮,还是不帮?” 周老爷子端起一杯罗曼尼康帝红酒,狠狠地一饮而尽,努力微笑:“儿子,接手这个案子的是区律师的得力助手,你不必担心,即便输了,咱们还可以上诉,先让爸爸渡过这个难关。”梁绍禹迅速挂掉电话,想起这个让人灰心的家,他无言以对。吃力地将铺在自己腿上的纸币抓起,用力地写到:“扶我去法院。” 阿火摸摸梁绍禹的额头:“你现在坐都坐不起来,你打算怎么去?” 梁绍禹满眼的坚定突然就闪过一丝无奈。 如他所料,法庭那边,的确正在向不利于胜男的方向发展。原告方律师正用狼一样的目光盯着她:“卓胜男小姐,我再问一遍,我的当事人说你经常留男子过夜,属实吗?” 胜男的腿开始哆嗦:“没有!” “尊敬的法官,我认为这是我的当事人的私事,原告方律师无权过问。”年轻的律师说。 “尊敬的法官,的确是私事,可是,这关系着孩子的身心健康,以及孩子的成长环境,我认为被告方的确需要作个交代。” 原告律师咄咄逼人。 法官望了一眼张颖红肿的眼,略一思索,道:“请原告方律师继续发问。” “卓小姐,请回答,是真的没有吗?你们楼下经常会有不同的车?”原告方律师继续盘问着。 “我……因为陈家琪前一阵子没有地方住,住了几天,可是,我们是无辜的!他一直把我死去的丈夫当叔叔看,我们真的没有什么!”胜男意识到原告律师的圈套,奋力辩解着。 原告律师微微一笑,逼视着胜男:“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陈家琪先生会有几天没有地方住?你是在向法官隐藏了什么事实吗?” “你!”胜男知道自己已结结实实地落入对方律师的圈套,气得浑身哆嗦。 “不准欺负我妈妈!” 延延从家琪的腿上跳起来,细白的小指头指着原告律师,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怒瞪着。 原告律师浅笑:“不回答?我来替你作答。因为,陈家琪先生欠下150多万的巨额高利贷,所以他的房子被收走了。是这样吗?xx年xx月xx日,高利贷甚至去你家追杀陈家琪先生,这种环境,怎么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胜男气得跺脚辩解道:“可是,他已经不欠高利贷了,也不在我家住了!” 原告方律师十分好奇:“哦?对,我记得了,因为你的新男朋友帮忙还了贷,是吧?据我们从雅典圣苑小区了解,你的新男朋友于xx年xx月xx日、xx年xx月xx日、xx年xx月xx日、xx年xx月xx日等时间频频出入你们家,卓小姐,你的男朋友换得够频繁的。上一周,你一周的时间都在 照顾你的新男朋友梁绍禹先生,梁先生的父亲酒店大亨也曾用他的座驾亲自送你们母子回家,上周的大多数时间,你是带着梁延笙小朋友在医院度过的,你是这样照顾小孩子的吗?” 胜男再也忍不住,怒指着原告律师大骂:“你放屁!” 原告方律师与张颖不动声色地相视一笑,继续说:“请注意控制你的情绪,那么易怒,怎么能照顾好一个四岁的孩子?”说完之后,冲法官礼貌颔首:“尊敬的法官,我问完了。” 话说完时,胜男的眼泪已簌簌落下,她知道,即便是梁绍禹如此牺牲,她的官司也差不多宣告失败了,跌坐在凳子上,胜男满眼的水帘子挡住了眼。 年轻的辩方律师咽一口唾沫,走到张颖面前:“张颖小姐,据我所知,卓胜男小姐这四年来带着孩子十分艰难,孩子身体虚弱,前三年几乎每周都要去一次医院,卓胜男小姐为了梁延笙小朋友的医药费,不但把丈夫的宝马x6变卖了,还要日夜写稿子赚钱来支付孩子的医药费。四年来,她几乎没有买一件新衣服,你看卓胜男小姐背的包,不错,是gucci,是五年前的款式,她丈夫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她没有一件像样的化妆品,她没有你的名牌衣服和名车,我想问你,张颖小姐,孩子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哪里去了?卓胜男小姐抱着孩子在大风中等待出租车的时候,你的车哪里去了!” 张颖惊讶地望着被告律师:眸子明亮而锐利,且一脸的英气。这个场景,她和律师曾无数次设想过,这个答案,她亦无数次研磨过,可对方的煽情,超乎她的想象。 “呵呵呵。”张颖含泪苦笑,凄婉美丽的脸看得法官一阵 揪心。 “卓小姐不是有贵公子的名车接送吗,陈家琪先生有吉普车,梁绍禹先生有豪车,我看到的已经有三辆了,卓小姐带孩 子辛苦,还有人经常资助,我需要管理一个公司,忙得脚打后脑勺,又有谁来帮过我?”张颖哭得泪眼婆娑。 “张小姐,请你不要偷换概念博取同情,我的问题是,当梁延笙小朋友的养母省吃简用,辛苦过活,一切花销都放在你190亲生的孩子身上时,你在哪里?他每次生病时,你都在谈生意吗?” 年轻的律师高而挺直的鼻梁一扬,掷力审问道。 张颖用那双美丽的杏眼眼巴巴地望一眼法官,泪珠在她的眼睑上微微闪烁,因为是民事案子,又提前要求了不公开审理,她又怯怯地望一眼听众席少数的几个相关人等,垂下她弧度美好的尖下颌:“我……我……” 年轻的杨律师唇角自信的勾起:“张小姐,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张颖的眼泪又簌簌落下:“上次延延生病,还是两周前,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出现吗?我曾无数次经过孩子和他的养母所在的小区,刚看到卓胜男抱着孩子,却见她坐上了那个名叫梁绍禹的男人的车,我刚要跟着进医院,我的孩子却是被那个名叫陈家琪的男人抱着!” 胜男的双肩抖得越来越厉害。 “张小姐,你想表达的意思是,我的当事人追求者众多吗?首先,我想说,古来就有名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说,卓小姐正当年华,有追求者难道也有错?谁能剥夺单身妈妈选择自己新感情的权利?更何况,梁先生经济条件优越,更是京城广告行业赫赫有名的精英人士,这对孩子成长是十分有利的,让孩子有个完整家庭,无论怎么看,都是为了孩子的幸福着想!至于陈家琪先生,他一直都是对卓小姐的亡夫梁少游以叔叔相称,陈家琪照顾一下自己只有四岁、体弱多病的弟弟,难道还 有罪吗?”杨律师笑道。 杨律师继续道:“大多数人在公交和地铁上见到陌生的少妇抱着孩子都会让座,现在是一个可怜的寡妇抱着一个正在发高烧生病的小孩子,就算别人帮她送孩子去医院,这有错吗?” 年轻的律师面冲五十多岁的法官认真地点头示意。 “不是的!我亲眼看到卓胜男和陈家琪在医院的走廊上……接吻。可是,第二天她就跟着梁绍禹去了私人会所!可是,那天晚上,陈家琪还在她家过夜!”张颖一副义正言辞。 “你撒谎!我根本没和家琪接过吻!”胜男气得大声抗议着。 家琪一愣,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略厚的下嘴唇。 杨律师心中一紧,白洁的衬衣领子迅速渗上一圈汗液。 “张小姐,我想问,你有证据吗?”杨律师一脸严肃地直视着张颖,“如果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我的当事人。” 张颖狠狠地咬着唇,看一眼自己的律师,律师从自己的档案袋里取出四张放大过的7寸照片,双手递给法官。 法官一愣,只见第一张清晰的照片便是陈家琪给胜男抹泪。第二张则是家琪从背后环抱住胜男,第三张是胜男整个人偎依在家琪的怀中。看到第四张照片时,法官忍不住鼻子微皱,十分不屑地抬起眼瞪了胜男一眼,照片上,家琪吻着胜男的唇,双目微闭,一脸的陶醉状。 法官皱皱眉,示意律师取走,控方律师将照片取下,递到年轻的辩方律师手中,年轻的律师挨张看过之后,脸上的表情迅速僵硬起来。 “尊敬的法官,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原告方,不知道可以吗?”年轻的律师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 法官耐着性子点头。 “据我所知,梁延笙小朋友之所以身体如此瘦弱,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的孩子那么大,除了他父亲的身体差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只有七个月大就出生了!” 年轻的律师清一下嗓子,继续道:“为什么呢?当年,卓胜男小姐毅然嫁给刚查出身患肝癌晚期的梁少游先生,梁的病情加剧,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本不知情的张颖女士在得知卓小姐的丈夫梁少游身患不治之症之后,便放弃了逼梁少游娶她的念头,并想打掉这个她拿来做砝码的孩子,这便是孩子的亲生母亲。”说完,他冷冷一笑。 “为了让梁家保存唯一的骨血,我的当事人卓小姐不惜和张颖女士签订合同,以丈夫给她的全部财产来换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尊敬的法官,您所看到的在听众席上的小孩子,是卓小姐用丈夫的全部财产向她的亲妈换来的!而孩子的早产,正是在两人争执的过程中,张颖女士为吓唬卓小姐摔了一跤后动了胎气,导致孩子早产,有你这样的母亲吗?” 年轻的律师问完之后,眼睛紧紧审视着张颖,心砰砰狂跳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一组照片,这足以毁掉法官对他当事人所有的好印象,更不知道那些照片的由来。 张颖更咽着:“就是因为当年我错了,所以才要补救!卓胜男给我的钱,我可以全部还给她!我只要我的孩子!血浓于水,因为我是延延的亲妈!” 年轻的律师显然是被刚才的照片打击了,有些无力地笑笑:“法官,我的问题问完了。” 原告律师却一派胸有成竹地微笑,征得法官同意之后,拿着那四张照片走到胜男面前:“卓胜男小姐,我想问,这四张照片属实吗?” 胜男夺过照片,看了一眼,顿时呆座在椅子上。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家琪将她拖至病房门外,拥抱她,她挣扎,仅此而已。可是,这些照片的角度,却让她的辩解如此无力:“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答应他!”透明的泪顺着她挺秀的鼻梁迅速滑下。 “不是你们说的那样……”胜男手着那四张照片,不停地摇头,却只说得出这一句,她的喉咙像是被封住了,她的大脑此刻也混沌了,再也组织不清一句话。 此时,躺在医院的那人亦是不得安宁。 “阿火,是朋友就帮帮我,胜男需要支持。我必须去。”梁绍禹在纸上艰难地写道。写了好几张字,他的左手已再也握不住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时,笔掉在地上。 阿火捡起来,看一眼纸上的字,笑说:“是什么朋友?男朋友?” 梁绍禹坚定的眸子如钢铁:“我要去。” 阿火摇头:“你身体刚度过危险期,万一再次脑出血,你就完蛋了,你知不知道?” 梁绍禹狠狠地看一眼自己无法动弹的身躯,然后将双目紧紧闭上。 护士推车而入,一分钟之后,一瓶挂水连入梁绍禹的血管,凉飕飕、冰丝丝的。 梁绍禹睁开眼睛,吃力地说:“护士小姐,我要出去。” 小护士以为自己听错了,打量着梁绍禹那张平静的脸:“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