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领证之后的一个月。 九月末,炎热的高温稍微散去一点，傍晚时分已经有了淡淡的凉意，天暗得逐渐变快,紫色的彩霞和橙红色晕染在天边,微风轻拂,卷着海边城市特有的咸湿气息。 领证之后，婚礼安排在秋季，而婚礼前,他们要去拍婚纱照。 今天,是他们选婚纱的日子。 陆湛坐在婚纱馆vip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刷着手里的ipad,上面是这家店各类拍摄风格样片。 陆湛打了个哈欠。 懒懒散散听着小姑娘的介绍,眼角瞥向远处的一道白色纱帘，微风涌过,纱帘掀起,露出后面试衣间的大门。 他紧紧盯着雕有繁复花纹的厚重门，恨不得在那上面钻一个洞。 好想跟她一起啊。 陆湛思索着,怎么才能在两个穿着小礼服恭敬微笑的店员中快速跑过去,然后拉开门进去呢？ ——不对。 陆湛想到，试衣间里面还有她的好朋友和一个店员，正在帮她着穿婚纱。 那就没有办法了,陆湛虽然急不可耐，但也只好继续低着头刷ipad。 店员见他不耐烦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红酒，“陆先生不要着急，马上就好。” “昂。” 陆湛吊儿郎当地换了个坐姿,双腿岔开，继续。 十五分钟后。 陆湛听见了咔哒的开门声。 还伴随着女孩子们小小有着兴奋的声音，和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好看吗？” “蒋小姐，很好看的。” “宝宝你今天超漂亮的！” 出来了… 出来了？！ 陆湛呼吸突然一窒，将手机撂到一遍，猛的站起来。他一时心跳得快得厉害，好像全身的热血都突然涌到胸口，呼吸也跟着剧烈起来，朝白色纱帘走了一步。 纱帘透明精致，已经映出她们的身影。 她… 陆湛心潮澎湃，眼睛居然有点酸涩，一颗心就像被充起气的气球，满是甜蜜幸福的满足。 步伐停住了。 “等下，这里的裙褶好像堆积在了一起，等一下！”里面的人说。 陆湛呼吸顿住，让自己稍稍放松些，别那么紧张，心中的那根弦却更被拉紧。 “好了好了。” 她们又靠近了。 陆湛长吐一口气，双手垂在两侧，余光已经能瞥见纱帘下蒋柔的白色裙摆。 她穿上婚纱的样子…… 陆湛忽然好紧张。 紧张，激动，还有说不出的兴奋和感慨。 突然间，一道微风猝不及防从窗边涌来，纱帘往后飘，掀起了一角。 就像时光放慢，金色的支型吊灯投下朦胧的光，流转过她脸颊。 刚刚露出蒋柔白皙端丽的脸颊，尖尖的下颌。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微微偏过头，垂着眼眸，几缕长发温柔垂在胸前，纤细的手指拨弄着发梢。 她没想到帘子突然被风吹开，眼皮惊讶地上抬，一双妆后水雾般的眼睛，又灵动又有几分羞涩。 她放下了手，唇角微微上抬，“我…？” 陆湛英俊的面孔也在帘子的晃动中浮现。 男人双手抄兜，整个人像石化一样，轻轻张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黝黑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她。 眼睛里浮动着一层细碎的光。 被放慢的美丽三秒，唯美又浪漫，心跳加速。 陆湛忍不住想去吻她。 帘子回到原位，两人的心却还克制不住地咚咚跳着，紧张极了。 半分钟后，店员将帘子彻底拉开了。 宋贝珊扶着蒋柔往前走了一步，也笑了。 没有帘子的遮挡，光芒完全落在蒋柔的脸上，能看清脸颊上的细小绒毛，浓密纤长的眼睫一闪一闪。 陆湛甚至无法呼吸。 她美得像画里的人。 简约的一字领的婚纱，露出纤巧的锁骨，胸线压得低，丰润的胸部和深沟，窄窄的腰身，下面是a字型的经典裙摆，长长的白纱拖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缀饰，清丽，优美，雅致。 “你…” 见陆湛就这么傻傻地盯着自己，也不说话，也没有笑容，蒋柔从开始的羞涩慢慢跟着紧张起来。 “不…不好看吗？要不我去换一身别的？” 这是蒋柔和宋贝珊挑的最好看的一身，可能陆湛不喜欢这种风格？ “陆湛？” “啊、啊？” 陆湛眼睛还是牢牢地锁着她，从头顶到裙摆，再转回到她的脸颊，一秒钟都舍不得离开，嘴角缓缓地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激动地笑。 “你说什么？” “要是不好看的话，我就再换…” 她还没说完，陆湛说：“不要！” “好看！宝贝！太好看了！” 陆湛从巨大的震撼和激动中清醒过来，心底感动，往前走了一步，抱紧她，“真的太好看！” “真的漂亮！” “真的吗？” 蒋柔这才放心地笑了，也伸出手臂抱住了他，将头倚靠在他的胸膛，“我以为你不喜欢呢。” “不、不啊，我只是太激动了！” 陆湛心脏怦怦怦跳着。 “虽然咱俩已经领了证，你已经是我媳妇，但是…看见你这样，穿上了婚纱，我才觉得，终于…终于——” 陆湛声音忽然低下来，还带了一点涩意，好像被风吹得沙沙的树叶，又哑又沉。 然后，陆湛吸了吸鼻子，身体有点僵，紧接着突然将她放开，低下头快速背过身，朝向白色的墙壁，背脊微弓，又不自然挺直。 蒋柔：？ 宋贝珊：？ 店员甲乙丙丁：？？ 静默了十秒。 陆湛不着痕迹地用手指拂了下脸颊，然后装作啥都没发生地散淡站着，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他没点燃，只是掏出一根，松松地含在嘴里。 然后他仰起头，以淡淡的口吻说： “…没事昂。” “就突然，昂，想抽根烟。” 声音里却有一点点鼻音。 “……” 几个店员交换目光，都被这场面惊呆了，旋即很有眼力劲地先撤了，“那先生小姐你们先试，有事再叫我们。” “嗯。” 陆湛还没转过头，只是换了个站姿。 蒋柔：…… 宋贝珊看得也是莫名其妙，拉了拉蒋柔的手，小声说：“…你们家陆哥，不、不会哭了吧这是？” 蒋柔不好意思，“……嗯。” “真跟电影里似的，感动的哭了？” 宋贝珊不敢置信，声音悄悄的，又带点好笑。 蒋柔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望向男人宽阔的背影，他听不清楚，但肯定知道知道她们在说他，更僵硬了。 蒋柔嘴角翘了翘。 陆湛大概就是那种外表桀骜不驯，无所谓，洒脱又硬朗的男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永远就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 而且感情越来越丰富，内心也愈发柔软。 特别是两人闹过一长段别扭后，她记得和好的那天，陆湛也眼睛红了，可怜兮兮的。 蒋柔是理科生，她很少哭，也没有过哭的冲动，但是她想，陆湛一定是真的很感慨，或者真的很感动吧。 陆湛也的确如此—— 卧槽！ 卧槽槽！ 陆湛心里狠狠骂自己，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其实止住了眼泪，但就怕她们看出来。 他不想哭。 真他娘的丢人啊！ 但是看着心爱的女人穿婚纱走出来的那一刻，他真的好感动啊。 好感动这七八年的时间，都有她陪在自己身边。 不会嫌弃他幼稚，不会嫌弃他的坏脾气，不会放弃他，将她自己最美好青涩的七年，都给了他。 喉头一热，克制不住的热泪盈眶。 “要不我也在外面等你们吧——” 宋贝珊瞄了眼还在感动ing的陆湛，朝蒋柔笑了笑，拉开门出去。 屋内剩下两人，这下子自然多了。 陆湛紧绷的背影也放松些，单手垂下，指间捏紧未点燃的烟头。 蒋柔往前走去，双手抱住他的腰，“好啦陆湛。” “这里只有我们啦。” “你怎么…那么…”蒋柔找不出形容词，只将下颌抵在他坚实的背部，“怎么那么有反差萌呢？” 明明那么硬汉的外表，在外人面前也是冷傲不羁的人设，居然会看着她穿婚纱哭。 “谁哭了？” 陆湛声音恢复了一贯的腔调，偏过头，淡淡道，“不是，谁萌了？！我就是突然想抽根烟。” 而且还这么傲娇… 蒋柔简直无话可说，忍着笑。 “好了好了，你没哭，没哭。那你刚才选好没有？这套是主婚纱，肯定还有别的风格，你喜欢什么？嗯？贵族王子风？” 他应该很喜欢王子那种调调吧，蒋柔心里有点好笑的想。 “嗯嗯，我们去欧洲拍。”陆湛自然多了。 “好。” 果然是小王子啊。 “然后还要再去巴厘岛拍一组。” “…嗯。” “我还想去迪拜拍沙漠。” “只要你有时间，都行。” 陆湛都计划好了，“那然后我们婚礼的时候也要拍！” “…好。” 蒋柔看错他了，他应该是小公举才对。 说完这一切，陆湛恢复了自然，他坐回沙发上，大摇大摆地说：“哦还有一个，我刚才跟他们说的，我们明天就去拍。明天不是十一吗？” “我们明天拍什么？” “我们回天中拍。” “什么？！” 陆湛认真地点点头，将额前的碎发往后拨，露出英俊的眉眼，眉梢挑了挑，期待地说：“你不是喜欢《那小子真帅》吗？我们就拍那种画风。” 蒋柔皱着脸，忍住笑，“什么画风？” “就是——” “你打扮成乖巧学生妹，我打扮成帅气潇洒的学校老大，然后你疯狂地迷恋我，追求我，给我送情书，我们还在天台拥吻，好不好？” 蒋柔：…… “我们拍一组嘛，好不好？” “这一组可以放大放在我们卧室的墙上——我已经跟学校说好了！”陆湛期期艾艾地说，又酷炫地双手抓住衣领，往上提了提，嘴角挑起笑：“我就穿那种超帅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