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于鲤被卖进叶氏后学了一月有余如何服侍各位主子，由管家验收后，和其他人一同被管家训了一顿话，就被分配到各个小院了。

    于鲤和另外一位半大的姑娘被分配去雪院，正是那叶三小姐的住处。

    当然，于鲤没有名字，大家只称她为哑奴。在萧氏时，有能力的孩童才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于鲤才刚刚认全字，还没有接受过教导就早早夭折了。亲近之人叫她乳名阿鲤，外人口中，死去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萧氏幺女。

    管家将于鲤二人带向后院最偏远的院子，严厉地叮嘱二人：

    “三小姐身体不好，在雪院调养身体。你二人尽心照料主子，若是让我发现你二人胆敢偷偷嚼舌根......叶氏对付两个凡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于鲤闻言瑟缩一下。管家早就知道她是个哑巴，见她性格怯懦也无法乱说话，心中十分满意。只是另一人看神情是个心思活泛的，得注意些。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雪院。院子冷清破败，管家面不改色地将二人领进去，先去见了传闻中痴傻的三小姐。管家态度恭敬的把于鲤二人介绍给三小姐，没等到任何回应，依旧表情恭敬地带二人退下了。

    于鲤二人熟悉院子时路过一处破败的茅屋，于鲤感受到一点异样，隐隐感受到有人窥伺，于鲤不方便搞小动作，暂且按下一探究竟的想法。

    管家给二人安排好住处就走了，二人收拾一番，忐忑的去见未来的主子。

    刚才在管家面前于鲤不敢抬头现在三人独处，于鲤偷偷抬头看一眼三小姐，正好对上三小姐的眼睛。于鲤眼中带着些恐惧，却见三小姐对她笑了。

    三小姐好像很兴奋，她问于鲤：“你叫什么？”

    于鲤发不出声音，只是摇头。另一人抢着回答：

    “回小姐的话，她是个哑巴，名唤哑奴。奴是融春，定然尽心服侍小姐，求小姐别将我赶走。”说罢就要像三小姐下跪。

    于鲤似乎是被吓傻了，融春看了她一眼，她也随着跪了下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之前的人好没意思，不能陪我玩，我只好将他们赶走了。放心，只要你们愿意陪我玩，我一定不赶你们走。”三小姐有些着急地让两个人起来。

    “对了，我叫金霜，叶金霜。你们也别叫我小姐了，叫我金霜吧。”

    于鲤不赞同叶金霜的想法。正好她不能说话，仍旧是慌乱的摇摇头。融春虽然是个莽撞的，但也知道尊卑，万万不敢直呼三小姐的名字。

    伺候叶金霜睡下后二人轮流在外守夜。于鲤守前半夜，融春守后半夜。

    秋日夜晚小院风有些大，秋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叶金霜心智不健全，应该和三岁孩童差不多，于鲤也没有从她身上感到不适，那叶金霜应该暂时没问题。

    下半夜，和融春换过之后，于鲤转过一个墙角，立了一会，就向着白天感到异常的那间屋子走去。

    感应到白天窥伺的力量已经消失，她放心地推开几乎歪倒的门。草堂内空间不大，一尊神女像立在屋子正中间。轻纱掩映，神女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门口，跃起的姿态却好似要乘风归去。

    整个雕像由一块完整的玉石雕成，只有那双眼睛是血红色，说不出来的诡异。

    神女像前的供桌上有三盘新鲜的贡品，还有一只黑色小鼎，里面积满了香灰，鼎中插着三根香，明明灭灭地燃烧着。看着像常有人来。

    借着微弱的光亮，于鲤努力辨认着神女像前的牌位上的古文字，在心里默念出来

    ——渡苦救厄天尊

    于鲤只站在门口，始终没有踏进一步。此时她身后突然刮起大风，卷起枯叶撞向草堂，这草堂虽然摇摇欲坠，但始终没有散架。阴风阵阵，罩着仙女像的长幡妖异地舞动，画面诡异。

    让于鲤感到异常的力量在鼎中，盯了那鼎一会，她转身离开茅屋，风渐渐停息，茅屋的门自动关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叶氏最让人垂涎的仙丹竟在这个偏远的小院，叶氏知道吗？于鲤回到自己的床铺，一边想着，可惜那仙丹已然被污染，功效存了一些，只是吃它的人可能会有点问题。

    再结合叶金霜天资极佳却住在这偏远小院，似乎是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的阴谋。白天监视的人不知是什么目的，但大概不是监视这枚仙丹，若只有叶家高层知道这个消息，那么叶家更是危险重重。

    方才于鲤消耗了太多心力，转眼就沉沉睡去。

    ————————————

    半年过去，融春俨然成了叶金霜的好玩伴。二人常常欢声笑语，融春欺负于鲤是哑巴又呆板木讷，将活计全推给她。哑奴也逆来顺受，安静的干活，安静的看二人玩耍。

    宣帝三十一年，陛下驾崩，太子即位，封号景帝。如今是景帝元年。

    融春和叶金霜早已在院子里玩腻了，只有那怪异的茅屋二人一直没进去过。不出所料，融春提议去看看，叶金霜却有些抗拒。

    “管家说那里很危险，随时都可能塌。”叶金霜十分犹豫。

    “所以咱们更要去看看了，万一咱们还没看过那里就塌了，岂不可惜？”融春继续煽风点火。

    耐不住融春软磨硬泡，天真的三小姐还是去了草堂。于鲤跟过去，却根本进不了草堂。

    二人初见神女像眼睛都瞪圆了，虽不知牌位上是什么字，但二人轮流上前拜了拜这位神女。即使草堂破败如斯破败，门口射进来的阳光好像给石像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意外乍然发生，叶金霜被蒲团绊了一跤，头直直磕向那漆黑的小鼎。黑鼎掉落在地上，香灰洒落，鼎中竟滴溜溜掉出一颗丹丸！叶金霜流的血凭空失踪，融春要去扶叶金霜，却踩到了层层叠叠的长幡，神女像被长幡带着，向叶金霜倒来。

    拦着于鲤的屏障倏然消失，于鲤扑到叶金霜身上并将她推开，死在这神女像下。

    叶金霜和融春都吓傻了，叶金霜看到地上的丹丸，猛然扑过去要给于鲤吃。许是认为吃了这仙人赐下的丹药就可以救出于鲤，却被于鲤使着最后一点力气送进她口中。叶金霜也随即晕了过去。

    融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知道闯了大祸，赶忙六神无主地出去唤人来。

    ————————————

    回到生死簿前，长观已经只剩一个金色的轮廓。

    于鲤开口问道：“那渡苦救厄天尊是怎么回事？”

    长观言简意赅：“界外之人。那丹药确实是我赐下，不过现在已经被她的力量污染，那叶三定然要除去。”

    于鲤颔首，问长观：“结束了吗？”

    长观回答：“放心，你的灵魂外层已完全沾染此界天道，只是内核带的印记难以改变。不过也许这种组合会有些意外之喜。事不宜迟，我这就助你转世。”

    于鲤了然，长观撑不住了。不再废话，站在转轮盘上，长观躯体化为点点金光汇聚在于鲤身上，待光点全部消失，她毅然跳下断魂崖。

    最后一个微弱的光点被她吸收，带来了长观的一些祝愿。于鲤愕然，面上终于浮现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她承诺：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