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入门

    曲川有些躁动，这乌桓人已经进入三十步之中，虽然弩手还能暂时压制住对方的冲锋，可白刃战还是会发生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三十步的距离，一步一个血印，每一步不知道倒下多少的乌桓人，这些人以自己的尸体作为代价，一步步的冲入木寨之中。

    “兄弟们，随我冲啊，冲入营寨，一个不留，都给我杀光！”

    眼看已经汉军接触，只要踏出这最后一步，就能冲入大营，加官进爵就在眼前，美女黄金触手可及，乌桓人只更加疯狂。

    叮叮叮——

    乌桓人终于冲了上来，手中战刀狠狠的砍向防守中的汉军，口中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嚎叫。

    一丈多长的黑铁大枪破空而来，黑色流光一般洞穿了冲在最前端的乌桓人身体，而这大枪速度不减，瞬间洞穿了跟在那个乌桓人身后的其余军卒。

    “外族豺狼也敢觊觎我中土大地，残杀我族同胞，云，今日要杀光你们这些豺狼野兽！”

    赵云飞掠过长空，横跨十数丈距离，手中一把长弓已经搭弓上弦，三尺利箭急速射出，刹那间后排军卒中叫嚣着的军侯戛然而止，身体被携带着巨大力道的箭矢带飞，让那些同样叫嚷着的乌桓军侯惊恐的闭上嘴巴。

    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能在这昏暗的环境中，还有胡乱跑动的人群里，一箭将百步之外的敌将射杀，这样的箭术也的确算是惊世骇俗了，这样的威慑力，足以让那些军侯不敢上前半步，甚至还要逃出百步之外，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射杀的倒霉鬼。

    赵云落下地面，已经抓上那跟黑铁大枪，顷刻间枪芒闪烁，奔涌的气血在体内跌宕起伏，隐约中体外甚至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罡气护罩，仪态威严刚勇。

    长枪转动，形成一片巨大的圆形光幕，三丈之内更是充斥着骇人的锐利劲气，倒霉的乌桓军卒被卷入其中，只能看着身体被撕碎成渣，血流满地。

    乌桓人的凶猛也的确让人惊叹，在这样惨状下竟然还不退却，依旧发起疯狂的冲锋，赵云一人守不住上百米的防线，而其英勇，也让其麾下军卒振奋。

    杀——

    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紧握手中兵器的癫狂，汉军与乌桓人终于还是冲撞到了一处，激起滚热的鲜血，两军相遇，勇者为胜，无论是菜兵还是老卒，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曲川双目泛红，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让人振奋，他守卫的这一片因为地形的关系，乌桓人还需要一点时间才会选择从这里进攻，这个小斜坡很重要，要是被乌桓人攻下，到时候以战马进行冲锋，处于斜坡下端的赵云等人，恐怕就要面对乌桓人最强的攻势，那根本就是无力抵抗，只余下败亡一途。

    厮杀很惨烈，双方双百人拥挤在这短短五十多米的山道里，双方能够短兵相接的也只有数十人而已，就是这样的人数，却惨烈无比，人挤人之下想逃都没有可能，想要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冲，就是杀，杀光冲上来的人，才有能歇息的可能.

    前排刀盾手顶住冲击，后排长枪手以那一丈多长的长枪不断的从缝隙间突刺，在枪头刺入乌桓人体内后，再用力抽出，看着guntang的鲜血喷出，惊恐的以手掌按上伤口，企图阻止伤口继续流血，可这样的方式根本就是徒劳，在感受到死亡召唤下，发出绝望的哭喊，就算是在凶恶的野兽，面对死亡也逃不出恐惧的侵蚀。

    战争就是这样，如同绞rou机一样一点点吞噬生命，只是这一次吞噬更多的是乌桓人。

    或是一刻钟，或许是一个时辰，地面上的尸体已经堆积得跟小山一般，nongnong的血浆像是浆糊，踩踏在上面的人都有些站不稳，抹着脸上的血液，汉军兵卒也是杀红了眼，只知道一次次的用尽手中长枪捅出。

    第一排的刀盾手更是惨烈，不少人手中的三尺圆盾已经爆裂，用剩下的半截碎裂盾牌一次次的格挡乌桓人的战刀，手臂早就酸麻没了直觉，可生与死的胁迫下，就算是手臂断裂也得硬扛着，否则唯一的选择就是死亡，让乌桓人的长刀砍下自己的脑袋，穿刺自己的胸膛，成为一具死尸，永远的与家人诀别，永远的失去享受与痛苦的权力。

    没有人想死，所以无论是汉军还是乌桓人，都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动手中的兵器，以期望自己能在这样的炼狱里活下来，这样才有资格享受一些日子的平静，享受一些日子作为人才能享受的快乐。

    站在一边旁观的曲川，心潮澎湃，这就是战争，这才是战争，无论是汉军还是乌桓人，他们用尽力气的挥舞战刀，突刺长枪，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手臂早已经失去力气，可就是这样，他们还是奋力的厮杀。

    砍、刺、挑、撩！

    每一次砍杀，都是用最简单的方式，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千百次的挥动，同一个动作，就像是不知疲倦的傀儡。

    平凡之中蕴藏真理，曲川隐约中似乎掌握了一点什么，却又难以说出口来，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像是晃动在面前的美人，想要触摸却又难以抓住。

    余光扫视到挡在最前端的赵云，身上的银色铠甲，已经没了刚才的神采，沾染上的殷红血液，已经让这个器宇轩昂的俊朗青年化身成为九幽地狱的杀神。

    护体罡气已经消失，这需要巨大气血力量维持的防护，根本不是鏖战中的最佳选择。

    没了刚才华丽的攻势，三尺枪芒已经收敛，剩下的只有最简单的招式，一刺一挑，都是那样的简单，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成了最致命的攻击。

    刺，没有任何半分的弧度，只是单纯的一道直线，圆融完满，仿若天成，更是近乎天地中本就存在的一般，似乎这就是道，武道。

    恍惚中的曲川似乎瞬间洞穿了那一层膜，打开了通往异度空间的通道一样，对于以往的不明不懂，瞬间有了一种明悟，这就是道，武道便是其中一道。

    跟随赵云的这些日子，虽没有被指点过，可赵云还是会跟曲川讲解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而这武道就是他说的最多的，以往曲川浑浑噩噩，不明白赵云所言何物，可眼下就在这一刻他懂了，明白了赵云所说的那些缥缈玄乎的东西。

    “这，就是道？”

    似心头有所震动，固守本阵的曲川，突然抽出近五尺的环首刀，迈步急冲而出，体内的气血更是如洪水一样的奔涌起来，刺激每一块血rou，释放出最强的血rou力量。

    血脉喷张，充满力量的气血飞速流转身体的每一道脉络，双臂更是微微的隆起，紧绷着的血rou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曲川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

    数十米的胁迫，让曲川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单人一刀，横冲而来，没有绚烂的罡气气罩，没有如有实质的刀芒，更没有惊天动地的骇人气势，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不顾一切冲杀向鏖战战场的不知死活的蠢货。

    可就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曲川毅然冲撞入了杀戮的战场，这个令人敬畏而又恐惧的地方。

    看着眼前凶恶的乌桓人挥动手中长刀狠劈了下来，不屑一顾的眼神已经将曲川当成了一个被血腥杀戮逼疯了的菜兵，虽说曲川身形也算是壮硕，拥有与成年人媲美的体型，可在刀口舔血久经战阵的乌桓人眼中，还是看出了曲川的稚嫩。

    “一个刚上战场的菜兵么？就这么冲杀过来，难不成想以一人之力对抗千百军卒？”

    “看来也是哪个豪门家族的子嗣，想要在这战场上立功，才会这样傻乎乎的冲上来！”

    “逞英雄么？那么，就让我将你埋葬在这里好了！”

    乌桓人不简单，每一个都是经历过无数杀戮战争的老卒，他们的经验与实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这种丰富的经验，已经为他总结出了最简单的杀人手段。

    四尺弧形长刀，从砍突然变成了横扫，腰斩向曲川的腰际，这快速的临时变招，足以让速度太快而难以控制身体的曲川丧命在此。

    乌桓人笑了，这种笑不是得意的笑，而是因为他手中的长刀，将会再次轻松的斩杀一个汉人军卒，可以享受他们在死亡之时发出的绝望哀嚎，可以享受他们死亡后茫然的眼神。

    杀人，在乌桓人的眼中，已经是一件能够让人愉悦的事情，杀人，就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乐趣。

    高速冲刺中的曲川，的确有种难以控制身体的感觉，巨大的惯性下，让他已经不能再有任何的变动，否则身体失去平衡，不用别人动手，滚入人群中的结果恐怕比死还可怕。

    “滚！”

    一声暴喝！

    曲川手中的环首刀同时横扫，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速度比以往还要快上数倍，刀锋直接迎上乌桓人的战刀。

    叮！

    脸上冷笑还未散去的乌桓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划过胸膛的冰冷刀锋，他自以为得意的一刀，足够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汉军小卒切成两段，可握着战刀的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他有一种血rou撕裂的剧痛。

    只是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失去对手臂的控制，结果却是残酷的，锋利的刀锋轻易的划开胸膛上挂着的简陋护体皮甲，随着血液的喷射，力量也在急速消失。

    重新感受到手臂的存在，可失去了力量已经让他难以再握紧手中的战刀，他紧盯着的人已经错开自己的身体，自己至死难忘的人，却根本没有用正眼看过自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