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境
五更天不到，余一一便在一阵嘻嘻搜搜的声音中醒来，只见猰貐来来回回的往房间里搬运各种药材，几乎堆满了大半个房间。 见余一一醒来，猰貐呲了下牙，开口道：“这么早就醒了，是迫不及待想修炼吗，刚好晚点你还要去帮陈正修大门，可没什么时间。” 余一一陷入了沉思，貌似自己是被吵醒的。初春虽然下过了几场雨，但空气还是略微干燥，睡了一晚喉咙有点干巴巴的，余一一不想说话，默默朝猰貐竖了个中指。 天亮后，余一一顶着一手的绷带站在陈正家门口，大门好像已经装好了，就剩一个高大少年在刷油漆，望着还挺气派的大门余一一开始发呆，要是再摆上两座石狮子，都快充满福禄巷大户人家的感觉了。 所以这小子还挺富有的，难怪昨晚给了两根小黄鱼都不心疼，还有，这都做完了，还喊我来干嘛。 陈正为大门补上最后一点油漆，原本破落的小院骤然一变，令人眼前焕然一新。见到余一一，陈正极为热情的将他拉进院子里，破天荒的下厨做了一顿早饭。印象中，陈正的早餐，要么等余一一送上门，要么就是西北风果腹了。 余一一不免的有些担心，周围人一个个的都开始有些反常。陈正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用餐的时候止不住的各种夸赞自己的手艺。心头愈发沉闷，余一一忍不住问道：“所以是叫我来干嘛？你门都装好了。” 陈正不紧不慢的咽下最后一口白粥，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副空白的门联以及水墨毛笔，回答道：“这不，你写字好看，来帮我写幅对联，装大门你就算了，看你那小小个的，我都嫌弃，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一一恍然，“原来如此，我可记得当初谁谁谁在我面前哭的可惨了。” 陈正掀起袖子，炫耀地露出自己胳膊上的腱子rou，“讨打，现在我一个足够打趴十个你。”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笑，倒也没了先前的压抑感。 上联：时来天地皆同力 下联：春至草木共奋发 至于横联，余一一将毛笔递给了陈正，说道：“自己讨个好兆头吧。” 陈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在先生那呆的时间又不长，能识字就不错了，写字就饶了我吧，丑死了。” 思来想去，一方面对自己的字没什么信心，另一方面也不知道该写什么，索性把笔一扔，对这余一一做了个鬼脸，道：“下次回来再写，留点盼头。” 临走前，陈正偷偷往余一一手里塞了两张符纸，神神秘秘地在他耳旁说道：“猰貐在不在，算了，晚点你回去问他，两更天来找我。” 不等少年询问心底的疑惑，就被陈正往外一推，好生绝情的模样。 没走两步，耳边就传来猰貐的声音：“给我看看那符纸。” 余一一撇撇嘴，巷子里还是有些街坊，小声地回道：“你在啊，那刚才干嘛不出声。”将手中的符纸递过去后，又开口问道：“你说，陈正这小子，今晚是想干嘛，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猰貐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该不该跟余一一讲，只得将话题引向那两张符纸，开口回道：“一张御风符，一张匿形符，傻瓜用法，滴血就能用。” 余一一嘴唇颤抖，像是想到了点什么，先是沉默片刻，又开口道：“猰貐，我们回去修炼吧。” 院落里，余一一和猰貐相对而坐，前者五心向天专心搬运体内的气血流转周天，后者则是按在前者的胸口，甚至周天的情况。 猰貐都忍不住称赞了起来，仅仅一个早上，就能如此熟练，虽然不是惊艳绝世的天才，但天赋这一方面，明显老天爷还是赏饭吃了。 猰貐犹豫了下，武道下三境是根基所在，单易筋易经一境，受不得那扒皮抽骨之痛，又何谈入门，自己如此拔苗助长可好？随即哑然失笑，这又不是修道，哪有什么完美无缺的门路，要么用时间积攒修为，要么用天材地宝冲境，眼下可没有时间给余一一霍霍了。 于是从玉匣中取出朱果，从中萃取出了所有精华，一把送入余一一嘴中。只觉得一道暖流从嘴里一路流进胃中，自己原本所能牵动的气血本就不多，倒也不乏力。但那暖流已出现，余一一只觉得经脉里涨得生疼，凭空出现的血气，使得意识沉浸在方寸灵台的余一一大为混乱。 猰貐及时地送入一道灵气，压制那即将要冲出经脉束缚的血气，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有点险”，朱果一经吞服，到血气暴涨不过几秒之间，要不是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周天的情况，少年最后只得落下一个七窍流血横死的结局。 猰貐感到有些愧疚，因为自己的不安，差点使得余一一命丧黄泉。本想导出多余血气，停止冲境，余一一出言阻止，声音有点微弱，但却不容质疑“再等等。” 武道的招式万千，但修炼的方式只有一种，千百种法门的原理也是相同的，变不出来太多的花样，凝练精气，打磨筋骨。 少年艰难的适应着入境的感觉，身体里奔涌的血气令人疼痛难耐，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如此拼命，大概是自己也很不安吧，无能为力的不安。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但自己还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过去了多久，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是灰蒙蒙的一片，甚是古怪，说不清，道不明，但又格外令人熟悉。余一一开始回忆刚才的一切，自己先前是引领周天，然后猰貐喂了自己点东西，再接着原本温顺的血气，一下子从针线大小变成了火龙一般，横冲直撞，中途不断裹挟散落在经脉中的气血，滚雪球一般，那架势，像是要冲出去经脉，成为一条真正的蛟龙一般。 从这往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了，只记得自己尝试用了下外经上学过的控水的法门，虽然没有成功使出来过，现在想想，还真是不要命。 难不成自己死了，余一一试着内敛心神观看自己的经脉，体内澄澈如琉璃，躯干经脉伸缩舒张如金枝玉叶，气血流转正常，偶尔会看到几滴颜色更加深邃的血液。 一个猰貐曾提及过的说浮现在余一一心头。难不成这是进了泥丸宫？环顾四周，余一一发现了一座青铜道观。稍作犹豫后，余一一打定主意，上前推门。 还未来得及看到里面的情景，一阵天旋地转后睁开双眼，再次看到的是猰貐那龙脸，不管再看多少次，还是丑帅丑帅的。 猰貐使劲摇晃着余一一的肩膀，眼神炽热，“入境了？” 余一一轻声道：“应该吧。” 猰貐嘴角翘起，又问道:“那你怎么晕了过去？” 余一一想起了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简单的告诉了下猰貐。 猰貐面色有点奇怪，疯狂追问庙宇里供奉的是哪位，余一一门都还没来得及推开，便醒了过来，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半晌过后，猰貐十分恼火的道：“这外经是北方荡魔天尊一脉的法门，说是控水方面造诣最深的法门也不为过，至于内经，我有听过父亲讲过，来历天尊也不知道，但没有人练成过，据传是控物的门路。至于那座庙宇里，应该供奉的是荡魔天尊......” 猰貐讲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显得很是愧疚，喃喃道：“我好像毁了你的机缘。” 余一一盯着猰貐，最后双手还是得偿所愿的摸到了那对小龙角，缓缓道：“能入境我就很庆幸了，要不是猰貐你，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况且，那都在我的泥丸宫里，总还是有机会再进去的。” 猰貐这才洒脱一笑，不再有伤春悲秋的情绪。 余一一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不免有些心悸，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猰貐眨眨眼，“要不，你还是继续愧疚吧，今晚是叶家的族祭，怕是会发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