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抱歉

    王家厢房里，侍从整个人卑微的趴在地上，舔舐传道士的鞋子，恭贺道：“贺喜主人又找到一个好苗子，炼化成伥，主人红衣可期，智慧女神与您同在。”

    传道士晓得猖狂至极，没想到从大玄修道者身上抢过来的传承居然这么强，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说道：“当赏，待本座成为执事后，你就是传道士了。”

    侍从一脸的惊喜，不枉这么多年来跟在这个老变态身边做牛做马，今日终于等来了回报。

    传道士又吩咐道：“将此地记录下来，没想到七年前在这遇到一个阴命的极品胚子，今天还能找到一个气血如此旺盛的好苗子。以后一定要多来此处逛逛。”

    余一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第一次遇到这种逃不了，打不过的局面，死局该怎么破。目光所至，看到了陈正留下来的乾坤袋。

    要是他在会怎么做。灭门一事，余一一看着陈正先是借来他师兄的符咒隔开了叶家，又是一炮击杀了叶家的大部分青壮力，最后杀叶家老头也是有火铳做保障，更别提还有一个师兄掠阵，滴水不露，叶家也是死局。

    余一一心事重重，却又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晚饭期间甚至还能讲个笑话逗父母莞尔一笑。

    躺在床上时，不由得开始念起家里的好，要不把自己交出去好了，应该就不会威胁爹娘了。毕竟自己是捡来的，能活下来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在拖累父母了。

    早年听闻，县令是偏房所生，受尽欺辱。后来拜入清源书院，凭借科举头筹一路扶摇直上，为了帮母亲安享晚年，更是放弃升迁，以孝道著称......也许，可以从这破局。

    余一一翻出陈正留下的火铳，内心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一硫二硝三木炭，想要威力大就加小白糖，根据陈正说的话，余一一用乾坤袋里的材料，造出了满满两百斤的黑火药。也许，能用这制约王家，博一条生路。

    忙活到深夜，余一一灌装了四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瓷瓶，心黑的少年更是加了不少碎瓷片，小铁片。

    陈正灭门事件过后，余一一还是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并且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毕竟少年打猰貐，专供下三路，心虽然不是黝黑的，但也差不多了。毕竟，这世道，可不兴傻白甜。

    只是那个洋人，又该怎么对付。一境武夫，能敌得过鬼怪么？但好像，没有什么退路，不管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自己，还是替jiejie报仇。

    少年思绪不断，大概自己这辈子很难做成先生那样的文人君子了。抱着先生赠与的发簪，总归内心会好受点，用炸药去威胁别人的家人，对一个是对的孩子，还是太残忍了。胡思乱想之中，周公来了。

    睡梦中，余一一紧紧握着发簪，止不住地向先生道歉。先生的祈盼这次是要落空了。

    今晚的寒气格外逼人，余一一躲在被窝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尿意袭人，只好晃晃悠悠的起身。

    屋里一片漆黑寂静，但很不对劲，是早上那股阴冷的气息。少年取出匕首横握在胸前，内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

    在黑暗中，摸索着点燃了油灯后，借助那微弱的烛火，余一一看清了那股气息的来源。

    屋内有个少女的虚影，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脸上遍布着触目惊醒的蜈蚣状疤痕，但依稀能辨认出余一一父母眉眼的模样。

    余一一试探性地喊了声：“jiejie。”

    少女空洞的眼神有了点触动，但脸颊马上扭曲起来，连带着屋内也结上了一层冰霜。没有哀嚎，没有尖叫，平静的伸出手臂，朝余一一胸口抓去。

    铺面而来的寒意，使得余一一浑身僵硬。疯狂运转气血之下，肢体勉强能动弹。但少女的利爪，已经快要接近胸口了，

    余一一知道，这一下，要是结结实实的挨上，就彻底没有反抗的机会了。绝望，涌上心头，懊悔，自己为何不早下手。

    凌冽的寒气就要触及到胸口，忽的突然出现一道白光，少女身形飘荡着往后退去，浑身冒起了一道青烟，显得萎靡不振。恶狠狠的盯了余一一一眼，消失在了黑夜中。

    余一一不明所以，摸索着，从胸前取出一只发簪。那股气息，浩浩荡荡，顶天立地，百魅不侵。余一一在心中暗暗谢过先生。

    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脸上浮现一抹历色。死亡临近的感觉，使得少年不再优柔寡断，活下去，可以的话，带更多人活下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缘，余一一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如此冷静，飞快的思索自己用得上的信息。

    首先是那洋人估计还有一只鬼物，只要不是强的太离谱，凭借先生的发簪应该可以控制。其次是那洋人的实力是个未知数，自己太弱了，哪怕手持火铳，按余一一所说，也就是一个一境武夫的全力一击，只怕会不够。

    余一一思索着所有可能翻盘的工具，最后将目光聚集在剩余的百来斤火药上。

    时不待我，余一一全副武装，身穿陈正遗留下来的甲胄，手持利剑，背着两把填充好的火铳，腰上挂着两个装满火药的瓷瓶炸弹，最后平平静静的取出白纸，研磨，写下遗书，一封致父母，一封致先生，一封也猰貐。

    也许自己明早没能回来，父母见到遗书会伤心吧。不知道猰貐回来后，看到那遗书会不会帮我报仇，它那么强，不过我要是死了也就不会是猰貐口中的救世主了，它会去找下一个的吧。突然间好想先生，有他在，就不会怕这些了。

    桃叶镇到福禄巷不过十来分钟的距离，少年一路飞檐走壁，胡思乱想之间已经站在王家门口了。看着那彻夜燃烧的红色灯笼，余一一满眼尽是杀意，终究还是体会到陈正那时候的感受了。

    道家福地内，先生神情微动，呼吸顿时有点急促。双手作揖朝道家掌门说道：“还请陆掌门动用神通，送我等回桃叶镇。”

    陆掌门饶有趣味的问道：“难得见先生这么急迫的模样，是为了何事？当然，这是先生的隐私，不方便告知也没事，本座也会送你们回去的。”

    先生苦笑不已：“我那准备送入道门的弟子怕是出了点事。”

    眨眼之间，心随念动，三人就凭空出现在小镇外围。陆掌门远远的就看见余一一在王家大院的门口蹑手蹑脚的翻墙进去，同时也看到了厢房里盘踞的两只鬼怪，陆掌门眼前一亮，“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