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萁东
多方打听下，倒也理清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少女原本是村长家儿子的娃娃亲对象，只是前些日子，村长儿子上山打猎，被那山君夺去了性命。按照小岗村的习俗，订婚后哪怕一方身亡，另一方也得替他们完婚。不然他们的鬼魂就会作祟，使得家宅不安。 赵姬冷哼一声：“我看是看不得那女孩没有给他们儿子陪葬，心里不痛快。” 余一一提起酒壶喝了一口，摇头道：“聘礼已下，那女孩已经是村长家的人了，这是我们太难参和进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每遇到糟心事，余一一都想来上这么一口解愁。 赵姬显然不服气，大声叫囔道：“大不了，我们抢人去，两个武夫还打不过这一群凡夫俗子不成。”显然少女已经忘记前些日子，是谁日日夜夜提心吊胆，被吓得魂不守舍。 大师兄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再这样发展下去，明显就是杀人抢人的节奏了。 赵姬撒娇地摇着大师兄的胳膊，“哥哥，你看那小jiejie这么可怜，我们去救她，好不好。” “也许，事情没这么简单。萁尾山的山君我见过，有着一丝人道的封名，按道理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赵姬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一只老虎吗，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兽性。” 大师兄摇摇头，示意赵姬不要多言，“让你留宿在这的时候，我有拜访过山君，也拜托他，万一你出事了，来互你一程。” 少女并不想管这个，满脑子都是怎么就出那个被困住的小jiejie，气呼呼道：“那又怎么样，难不成就不救人了么？” 大师兄紧皱眉头，正要好好训斥下这个不明事理的meimei。 屋外想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留宿人家里只有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老丈冷不丁开口说道：“前些日子，仙师刚离开，村子里就来了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在村长家留宿了一晚，隔天村长儿子就进山了。” 两个年轻人摸不着头脑，十分疑惑老丈说这话的含义。 大师兄斩钉截铁说道：“走，上山，请山君。” 萁尾山的路说是蜀道也不为过。高耸倒是称不上，只不过一路上怪石林立，锋利无比，不小心擦上一下，怕是要血流不止。 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建立的村落，虽然能躲避外面的灾祸，可这日子着实清苦。少女在这地方，虽然有大师兄留下的不少银两最为留宿钱，但三天里荤腥不见半点，野菜倒是吃了不少，一整盒甜的发腻的蜜饯，就被赵姬三两口解决了。 山腰处，大师兄随手折过一根树枝，打草以惊蛇。惊蛰过后，毒物开始复苏，刚沉寂了一个冬季的毒牙，是一年中最能伤人的时刻。 两个小孩也懂得这个道理，紧紧跟在大师兄身后，生怕一不小心着道。 大师兄一手树枝，一手往身旁的灌木丛贴上几道符纸，“一一，你知道为何师兄这么坚决想要上山么？” 听到这句话，余一一知道大师兄是想说些什么，索性顺着大师兄的话往下说：“一一不知，还请大师兄解惑。” “有时候，人比兽还可怕。” 余一一自是听过不少江湖故事，父子相残，兄弟反目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更不用说萍水相逢的恶意，但有些事，余一一还是不懂，开口询问道：“大师兄，为何不多向那老丈打听点事？” 余一一相信，老丈既然肯说这些事，指不定还知道点什么。 “唉，老人家也不容易，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说不定把那小女孩当成自己的孙女看了。” 赵姬更加不解，“既然已经告诉我们这些了，那为什么不说全。” 大师兄幽幽叹了口气：“这种地方，显然村长就是恶霸了，得罪了恶霸，两位老人家，怕是活不久了，其实，能做到这种地步，就已经超过常人了。” 大师兄又补充道：“你们都见过那新娘了吧，可别告诉我，那一身的绫罗绸缎，是这一个小山村买得起的。” 很现实的回答，如此直观。哪怕有很大一部分是大师兄推测的，那又如何。真实情况估计会更黑暗。 少男少女沉默不语。 一个对小姑娘充满担忧，一个在推算未来该怎么做。 行至山腰，大师兄很快就选定了一颗古树。遮天蔽日。 “请神这种事，仪式可有也可无，全靠对方的心情。不过按照规矩来，对方总归还是得露个脸。” 余一一暗自在心里记下，以后说不定会用得上。 “一一，取点酒rou过来。” 大师兄珍重的从怀中取出一张感觉就不太一样的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很快符纸就自燃起来，化作一缕青烟，往山林中飘去。 不等少年开口询问，大师兄主动解释道：“这叫龙头祭，龙头一般是地方最大、最老最高的一棵树，是萁尾山一代祭祀山神的方法。每个地方的风情都不相同，用错了，轻则无法请神，重则会被对方当成侮辱。如果是大型祭祀，那就异常繁琐隆重，丝毫不可马虎，但小型祭祀，简化一点，倒也无妨。” 很快，周围就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树林里移动。但奇怪的是，明明上山的时候，有很多飞鸟，但却不见一只逃跑，甚是奇怪。 瞥了眼大师兄，大师兄心领神会解释道：“我们现在祭祀的叫萁东山神，是正统山神，与这丛山是一体的，自然不会惊起居住在山林中的生灵。” 很快，一道黄色的身影，带着一丝山林特有的清风，从三人背后跳出，稳稳地落在龙头下。 大师兄毕恭毕敬的朝萁东山神作揖，两人也是学的有模有样。 余一一这才看清，萁东山神长得一副人脸虎神，此时正在想用当成祭品上供的酒rou。 大师兄也不开口，就这样静静等着萁东山神进食。 相比之下，这种情况算是最好的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种有名有姓的正神，既然享用了祭祀之品，那么接下来的交流就会顺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