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两条建议

    夜色已深。惠阳港最好的地段，神彩隆依然是那里最显眼的建筑。

    神彩隆里面，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的人竞得了拍品，急切地希望别人知道他捡漏了什么好物，取得了什么精彩战绩，然后就能获得别人的赞许，或者嘘声一片。胜利者将会感觉到充分的快感……

    “唐治你来干什么？”神彩隆的顶层包间里，一个苍老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往上看去，一个矍铄的身影出现在圈椅上，温暖的烛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身子，而隐藏在黑暗里的另一边，则令人捉摸不透。

    “孔老！”一个饱含恐惧和委屈的声音自台下响起，台下蜷缩跪伏着一个人，此人赫然就是家忻县县尉唐治。

    “说吧。”孔老道。

    “孔老，我对不起您！请您责罚！”唐治道。

    “我们的事情，被第三者知道了？”孔老道。

    “数月之前，在神彩隆的一次洗钱拍卖上，一个姓金的外地人道破了我们重金拍下的前朝大家李碧义的《快雨时晴帖》是赝品………此事若是被有心人侦知。我们白鹭书院一系，就会有真凭实据被人拿在手上…………这无疑会让我们现在的处境雪上加霜啊！”唐治颤声道。

    “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补救的呢？”孔老问道。

    “全怪我，全怪我……全怪我疏忽大意顾小失大，想着这件事一开始就是犬子在经手，就让他全权善后。没想到，犬子胆大而心粗，没细查对方的身份，那个姓金的外地人竟然是当朝金阁老的儿子……金宏。”唐治道。

    “然后呢……”孔老的语气越来越琢磨不定，唐治听着也是越来越忐忑。虽然他是一个县域之内的最高武力长官，但是面对面前这位老者的时候，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等我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发现金宏已经被犬子诬陷到衙门监狱去了。我想既然已经这样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唐治道。

    “让金宏不明不白的死在家忻县的衙狱里，然后让哪个牢头儿，或者哪个领班来顶罪？”孔老道，“你觉得金泉能相信？”

    “或者，你认为只要人死灯灭，证据湮灭。到时候金泉追查起来，自然有高个子替你顶着，你反而可以置身事外，继续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家忻县县尉！”孔老从猜测道责问，语气逐渐严厉了起来。

    唐治一个筋骨都已经练到大成的武者，闻言在三九寒天里竟然被吓得汗透衣背，犬伏着道：“唐某，万万不敢有此念想！万万不敢啊……”

    “所以……你只是不敢？但心里是觉得此计可行，是吗？”孔老道，“换而言之，后来你就是这么做的……然后发生了什么？继续说！”

    “后来……后来，金宏用身份压制和言语欺骗逃出了家忻县的衙狱，又在不知名的高手帮助下连夜逃离了家忻县城。我让犬子带着家将去追杀他们。没想到……没想到他们还同时编造了，西山响马要袭击隔壁亭阳县的谣言……”唐治道。

    “在亭阳县的严阵以待中，犬子恰好带着家将追到亭阳县城。误会之下，双发展开了厮杀。最后，犬子死在了回家忻县的路上。犬子的尸体被弩箭射成了刺猬，头还被割了下来，死无全尸呐……啊……”唐治说着哽咽了起来，还强调了儿子的死状，或许是想博取一下孔老的同情。

    “那你现在是想下去陪儿子，还是给儿子报仇？”孔老问道。

    听了前半句唐治差点吓尿，听完孔老的整句话唐治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这代表孔老肯继续用他。

    “报仇！我这段时间做梦都想着给新登报仇！”唐治道。

    “还算是有点心气。”孔老道，“那这么长时间了，你弄清楚帮助金宏的高手的底细了吗？”

    “这……这些人似乎早就潜伏在家忻县……又似乎是那一天才刚刚集中道家忻县来的……说实话，我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查他们的底细。但是除了知道其中一个人是原先家忻县百花井巷大友当铺掌柜。其他就一概不知了。”唐治道。

    “唐治啊唐治，你是心气不低，本事不高。这么久了连这个都没查明白，只是把自己几个无能手下弄死撒气，就这，你还有脸来见我？”孔老问道。

    “唐某惭愧，唐某无能……唐某这就再去查。”唐治听到孔老说出把自己几个无能手下弄死撒气，就知道孔老已经知道的事件经过比自己汇报的还要更多。连忙磕头认错。

    “不用去查了，我替你查清楚了。你说的那个原先家忻县百花井巷大友当铺是掌柜，名叫严世范。就是现在惠阳港风头最盛的不收大药房的掌柜。”孔老道。

    “药房掌柜，当铺掌柜……这些肯定都是假身份。他们有一批身手不俗的江湖好手，甚至其弩手的水准不在军旅好手之下。”唐治道。

    “这正是我所忌惮的，财力武力兼具，隐约中还有高层背景……若是，真的拿到了我们的真凭实据，那就是始终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刀！”孔老道。

    “说到证据……既然那严掌柜出现在了惠阳港，想必金宏也在左近。不如，我们诱出金宏，把金宏做掉，这证据也死无对证了。”唐治建议道。

    “糊涂！”孔老起身呵斥道。

    随着孔老的起身，烛火照亮了他的整一张脸。若是金宏在此肯定会发出惊呼。此人赫然就是销声匿迹许久的白鹭书院山长……孔宏浚。

    “你知道，当初是谁认定那件李碧义的拍品是赝品的吗？”孔宏浚走到唐治身边道。

    “犬子没有告知唐某……”唐治道。

    “令公子没机会告诉你，就让我告诉你吧。那个对《快雨时晴帖》一锤定音的人，正是老夫！”孔宏浚道。

    “为什么？！”孔宏浚的话震得唐治一时张惶失措，竟然破天荒地反问起了孔宏浚。

    好在孔宏浚不以为意，反而是耐心地对唐治道：“关于金宏，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条：这个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去动他。第二条：永远不要忘记第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