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波三折终无路
淅淅沥沥的小雨淹没了炎热的空气，把城市笼罩在了一片烟雾之中。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二十岁的刘小菲牵着十八岁的李前程沿着大路前行，一个是大摇大摆，一个是东张西望，仿佛，在天地之间，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约摸一百米后拐入了一条小巷，又走了几十米后拐入了一条更窄的小巷，然后钻入了一家“蚊子”餐馆。 餐馆很小，只有四张小桌子，三面墙上贴着报纸，报纸上是油烟积累的污渍，靠外的两扇窗户的玻璃上是厚厚的尘埃，透过尘埃，隐隐可以看见三个字“饺子馆”。 放眼看去，餐馆的卫生条件是差了点，可是，饭菜便宜啊，对于囊中羞涩的年轻人，这里是裹腹的最好选择。 对于刘小菲而言，进入这样的餐馆，的确和她的外貌、衣着以及气息格格不入，这里应该是“穷苦人”的场所。 可是，刘小菲觉得，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吃点苦头怎么收获果实？rou体是思想的载体，没了健康的体魄，梦想怎么去追？ 所以，填饱肚子最重要。 当然，填饱肚子也要量力而行，介于当下的经济实力，也只能这么凑合了。 天空下雨，屋内阴暗，刘小菲的心绪很低落，全身都是紧绷绷的不自在，她慢慢的吞咽着饺子，说道： “我最恨说话不算数的人。那家伙说了一万句给我出专辑，我感恩戴德的拼死拼活的唱了一年，没想到，却是这个下场！” 李前程埋头吃饭，狠狠地说道： “等我逮住他，非得剁了他不可！” 刘小菲轻轻叹口气，哀怨道： “剁了他有什么用？咱还得赔上命，不值得！我就是觉得，骗人的人最可耻了！” 脸上泛起了绝望，觉得炙手可得的梦想又渐渐飘远了，摸摸兜里的钱，喃喃道： “又得去找工作了，真烦！” 李前程放下筷子，劝道： “你还是找找酒吧吧！歌厅不适合你。” 刘小菲眼睛一瞪，挥挥拳头，耀武扬威道： “我有胳膊有脚，谁若敢欺负我，我揍死他！” 李前程不耻一笑，嬉戏道： “别逞能了，你那细胳膊细腿，再加上一颗菩萨心，准是吃亏的主儿。你若落了难，想后悔都来不及！” 刘小菲泄气了，是啊，在歌厅里，虽然，她只是大厅驻唱，从不进包间陪酒，但是，好的场景和坏的场景，她都是见识过的。 那些陪酒女孩子，平日里个个飞扬跋扈，仿佛伸手就能捅破天，跺脚就能震撼地，可是，在那些不讲道义的大汉面前，只能忍气吃亏。 曾经，许多次，醉酒的大汉们来侵扰她，若不是她逃得快，八成，她便羊入虎口，贞洁不保了。 可是，想想酒吧老板们一个个高不可攀的、阴阳怪气的模样，她便犯愁，真不知道，自己和那些酒吧驻唱女孩相比，到底差在了哪里？ 不过，李前程的提议是对的，一来酒吧安全，二来酒吧高档，三来酒吧驻唱更称得上歌手，或许，万一，有一个高素质人才发掘了自己的潜力，眼光一亮，大手钦点，通体包装，专辑发行，自己便时来运转，梦想成真了。 刘小菲的心底发出了一连串的叹息，既希望又绝望的说道： “我试试吧！” 说完，心里也乌央乌央的下起了雨，我的梦想，你在哪里？ ...... 在省城的一处酒吧里，霓虹闪闪，音乐轻柔。 七八个圆桌边围着喝酒的客人，客人们谈着感情故事或人生哲理，气氛轻松又融洽。 在他们前方的墙角下，有一个突兀的小舞台，舞台上一名长发齐腰的少女亭亭玉立，嘴唇微动，音响里便传出了撩人心绪的声音， “当我还是小孩子，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刘小菲站在吧台的角落里，出神的看着舞台上的歌手，长相甜美，歌声轻柔，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如同一名冉冉升起的“明星”，光彩夺目，艳丽四射。 她目光里是羡慕，可是，心里却是醋海翻腾，酸的要命，为何，自己就没有这种命？ 人比人，气死人，这样的机会，我必须争取！ 这时，一个带着长舌帽的男子风尘仆仆的走进了酒吧，这个男子正是这个酒吧的老板成哥。 刘小菲眼睛一亮，像小鸟一样从吧台的角落里飞了出去，脸上隐去了阴霾，换上了欢喜，热情似海的把双手攀上了男子的双臂，嚷道： “成哥，成哥，我是小菲。你还记得吗？” 成哥看了一眼刘小菲，摇摇头，表示不记得。 刘小菲兴奋的说道： “一年前，我在你这里唱过歌。当初，你说，我唱的还不错哩！” 成哥挥挥手，招呼着刘小菲走出了酒吧，在门口点燃了一支烟，把烟盒冲刘小菲递递，刘小菲赶紧摆摆手， “成哥，我不抽的！” 接着，不好意思的问道： “成哥，我想在您这里唱歌！你看，行不？” 成哥吐了一口烟圈，看了看刘小菲，又看了看地面，好像，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又好像，从未认识这个人，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这里不缺人！” 刘小菲是满怀希望而来的，瞬间的失落让她的声音变得卑微起来，央求道： “成哥，您的酒吧生意好，每天晚上需要两三个驻唱的歌手呢。您大人有大福，不差我一个，也不多我一个，就当给我个机会了！” 成哥又看了一眼刘小菲，一边抽着烟，一边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说道： “现在流行温柔风。” 他伸手指指正在唱歌的姑娘， “你看人家，体体面面，漂漂亮亮，唱个舒缓的情歌，适合来这里的人的胃口！” 他又指指刘小菲， “看看你，超短裙，露脐装，爆炸头，典型的摇滚范儿，属于那种比较嗨的类型，得去歌厅里混！” 刘小菲一跺脚，表态道： “成哥，我是百变风格的多能人才。今晚，我回去拾掇一下，明天，我便是青春淑女范儿。往您的台上一站，只能争光，不能丢脸！” 成哥嘿嘿的笑了笑，拒绝道： “那也不行！” 刘小菲急了，央求道： “她们唱一首歌三十五十的，太贵了。”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一首十块，一晚上十首，你给我一百就行！” 成哥把烟屁股扔在了地上，用脚使劲一踩，轻轻地笑了笑， “你啊，太单纯了！” 刘小菲不解的问道： “啥意思？” 成哥不耐烦的说道： “你得找个靠山，找个大哥罩着。” 他又指指酒吧里正在唱歌的姑娘， “她，我若不用的话，明天，这里就得关门！” 无奈的笑了笑， “只要音响好，谁唱都好听！” 说完，把刘小菲往前一推，是赶走的意思， “你去找别家吧！” 成哥扭身进去了，刘小菲站在马路牙子上，不服气的骂道： “靠干爹，算什么真本事？” 跺跺脚， “真要论干爹，那我干爹徐长生比谁都牛，再大的官儿请他都请不动。” 接着，她又去了几家酒吧，那些老板，一个比一个拽，说，没人打招呼的，一律不用；更有奇葩的说，唱歌可以，但是得给酒吧付钱。 夜很深了，她落魄的往回走，路灯下，落地的身影渐长渐短，口里歪歪咧咧的骂着： 奶奶的，唱歌也得拼背景了，关系社会都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看来，才华是狗屎，干爹是上帝。 慢慢的，她又想起了长生叔，若长生叔开个影视公司，自己百分之一百是妥妥的女一号啊...... 在大路的一个岔口处，她拐了进去，巷子很窄，地面也是坑坑洼洼，没了路灯，走路必须小心，稍不留神，便崴脚了。曾经，好几次，喝多了酒的她崴脚了，那个疼，钻心的疼。 走了十几米远，再一拐，又进了一条巷子，这条巷子更窄，只能容一个人穿过，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乎乎，仿佛前后都是獠牙的鬼。好不容易拐进了一个大门，大门里是一个筒子楼，楼房成回字型，共三层，隔成了几十个单间，每个单间有七八平方米，住着一个个“低收入”人群。 她的房间在二层，李前程的房间在一层，她看见李前程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咚，一脚踹开了门，嚷道： “几点啦，还不睡呢！” 李前程的手里握着一瓶啤酒，面前摆着几个空酒瓶，看着刘小菲，一脸责怪的说道： “你咋才回来啊？我还想着出去寻你呢！” 刘小菲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拿起一瓶啤酒，启了瓶盖，咕咚咕咚的灌下了大半瓶，完了，打了一个大饱嗝，惬意的说道： “太他妈渴了！” 李前程凑近了她，问道： “工作咋样了？” 刘小菲挪了挪身子，伸手关了门，开始愤世嫉俗， “两年没去酒吧混，酒吧的世道都变了。奶奶的，那些唱歌的小姑娘，一个个看起来清清纯纯、斯斯文文，他妈的，谁能相信，他们的背后都有干爹呢！” 李前程惊讶了，问道： “那他们是卖唱，还是卖身？” 刘小菲咬咬牙，没有正面回答，继续骂道： “不光明正大，不光明磊落，那钱，拿着也恶心！” 李前程嘟囔道： “报纸上写着，明星们不是有干爹，就是有干妈，要不然，就是和老板们、导演们胡搞，没一个正经货。要我看啊，越光鲜亮丽，越卑鄙龌龊。” 刘小菲又喝了一口啤酒，想了想， “这世道，认认真真的做事没出路，捞偏门的人倒是大放异彩。” 看向了李前程， “你看看歌厅里的那些家伙们，有几个是从正路上来的钱？” 李前程点点头， “去歌厅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看长生叔，从不去那地方，就连酒吧也不去！” 刘小菲赌气道： “别提长生叔，一提他，我来气。从小看着我长大，我去寻他出唱片，他竟然奚落我不是这块料，把我气的。” 深深的叹了几口气，看向了李前程， “那歌厅的老板八成是跑路了，你寻他，也是白搭，浪费时间。倒不如干点别的吧？” 李前程哼了一声，心疼的嘟囔道： “我是心疼我的酒钱，那可是一万块钱啊！” 刘小菲责备道： “不过，你也活该，你扪心自问一下，你送了多少假酒，挣了多少昧心钱？” 李前程不服气的说道： “挣的钱都被卷跑了！” 刘小菲笑道： “正常客人喝啤酒能喝十瓶、二十瓶、三十瓶，你的那假酒，客人喝两瓶便倒了，你说，那老板赚什么钱啊？八成，歌厅老板不是卷钱跑了，是被你害的破产了！” 李前程痛苦的“哎呀”一声便挠头， “听你胡说！” 说着，他往床上一躺，暧昧一笑，伸手拽刘小菲的手，一脸的龌龊像。 刘小菲一下子抽开了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训斥道： “你放规矩点，我是你姐，不是你的小辣妹！” 说着，拉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