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章 困兽（上）
正值夕阳西下，秋冬的日照本就短，下午天就渐渐的暗了。 距离来到这个世界才不过三五天，除了第一晚的未知与忐忑外，直到现在翁浮图的思维还是紧绷着。 “没辙了吗？”翁浮图被北木“盛情以待”端坐在戏厅的观众席，苦涩感叹道。 若不是手脚被绑在凳子上，还真是一副戏曲爱好者的模样。 来到这个战乱年代，本就是一个小人物平平无奇的做着不那么好听但还算可以的工作，过着自己悠闲广泛还好的生活，只因听一场书就莫名穿梭到旧时。 一系列的危机便接踵而至，没有给他任何的喘息，要他说，完全可以在明白后，拉着自己的师妹远走高飞，距离危机，也还有两天的时间，一但县城被光顾，哪还有人在意提前离开了两个人？ 转念一想，师妹这也是听老一辈的人所说，集合开会的时候，原来是前方孝武战场的现况。 侧翼来快速支援的小队路过城里，留下的讯息，也是因无法坚守的情况，故只能愿得城中人自求多福，不是不救，是以大局为重，小队的人马修整后则直冲自身的军机任务所去了，再顾不得其他。 偏偏在给予信息的国军走后，翁浮图就来到了这个时代。 或许是家国情怀，亦或许是知晓侵略者的恶行，无法置之度外。 其实21世纪的很多新生代，只把这段岁月当成一段历史或传奇，无法理解为何先辈们会在电椅，老虎凳，拔指甲等酷刑中坚持下来的。 他们忘记了一个基本情况——“感同身受” 自己的父母被虐杀，孩子被戏弄致死，妻子被jianyin，或许这几种情形任意一种发生在人身上，那种愤怒从心底迸发，或许这样才会让主观意识将那些个rou体上的痛苦掩盖。 而这时候的国家大地，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如何能让人睡得好觉？吃得饱饭？对于先辈们来讲，抽筋折骨真不再是形容愤怒的词汇。 “淦！偏偏自己都生死难料，还是见不得这人间疾苦”翁浮图愤怒压抑的低吼。 现在的他，就像被陷阱捕杀的野兽一样，愤怒且无奈。 “实在不行，老子拉着北木同归于尽，也不枉我在这时代走上一遭！”翁浮图黔驴技穷的自顾自低喃。 “只是这六一，若真的将轻歌清带来了，她该怎么脱身呢？”翁浮图不愿看到有人为自己的安危而买单。 本质的三观实在没办法将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女孩与自己一同陷入泥泞。 这情绪的反扑让自己一度疯狂，本就做好随时献身的心理建设，现在通通的掀翻。 “不能这样，她不能死，她得活着，她必须活着！”惊疑，摇摆，到最后的坚定，翁浮图的内心现在坚硬如铁。 当做了决绝的决定后，不知是哪里发生了变化，脑子里的画面像放映机一样从他的出生一直到现在。 一帧一帧的播放，也不快，也不慢，翁浮图仿佛置身于一个殡仪馆大厅，而上面就放映自己的平生。 一个从小和死亡相伴的人，生活里除了衣食住行，就是每天面见不同的逝者，千奇百怪。 也许早已经习惯了死亡，预判了死亡后的情形，觉得，不过如此，久而久之，翁浮图的性子就变得非常的随和，遇事不争，便成了他平生里的常态了。 到了现在，死亡已经慢慢笼罩了上来，他倒并没觉得不适，大脑的放映机就像是自己在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古怪，奇特。 翁浮图的内心从来到这时代的惊疑到挣扎，到智取，被识破的低落，以及现在的死亡倒计时，好像什么都经历了，也好像无事发生。 “再往后，等轻歌来了，戏曲唱了，我俩怕不是就要上天了，既然这样，不如在这个略感真实的精神空间里，给自己，先追悼一下，再此之后，我便是个死人了，将轻歌救出，留成我最后的夙愿吧” 这种怪异的思想的确滑稽，但也架不住这大脑空间的奇特，就像是灵魂出窍那般，能看到放置于面前的灵柩和大厅的投影。 刚开始翁浮图以为是自身的原因，经过太多的事情，加上精神心理的挫败冲击，以为幻觉出现了，也就听之任之。 但是随着注意力的集中，眼前的场景竟还未将想象拉回现实，仿佛真的在一个大厅中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又穿越了吗？我不是被绑在凳子上吗？等死来着” 看着眼前灵柩中躺着的自己，这真是一个无比奇特的感觉，本以为都是想象，意思一下就行，这次怎么来真的了。 四周空间一片氤氲，视线无法穿透，只有一个灵柩中的自己，墙壁上的放映幕布，连放映机都找不到在哪儿。 “这是锁里面了吗？该怎么出去啊，怪事儿年年有，今年怎么这么多，等死就算了，还给我锁空间里等死” 回想当时的心态，想法，无力且愤怒，感知到渺小后的万念俱灰，以及最后能救一个救一个的心态，给自己来一场心里的入殓仪式 “难道说？”翁浮图惊疑不定 “这不是想想，得真的来一次？”察觉到了关键，翁浮图急忙调整状态，准备给灵柩里的“自己”来一场追悼 默哀 哀毕 悼词，翁浮图像是自我描述一般讲解了自己的一生，古井无波，平平淡淡。 词毕 致谢 最后的挽回 结束 一整套流程下来，无数次的熟练度，翁浮图没有任何的生硬。 正当此时，从灵柩中的“自己”开始，延伸到整个空间，就像在慢慢在分散的炊烟，自小而大的扩散着。 只是这“烟雾”一样的东西，随即有规律的飘动，速度由慢变快，迅速收敛，像一阵飓风吹过一般，朝还没缓过神的翁浮图而来，从眉心迅速钻进大脑里，销声匿迹。 而这座“追悼厅”也跟随者金色的雾一起消失不见。 良久... 翁浮图坐在绑住手脚的凳子上睁开了双眼，好似闪过一缕金芒。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