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害怕
“哦。” 谢雨晨听话，把一袋元宝以及要烧给先人的东西放下，跪在吕慧欣旁边，拿起打火机给大姨烧些金银珠宝。 她边烧吕慧欣边给大姨介绍，说这位正在给你烧金银珠宝的是你的侄女谢雨晨，让她在天有灵多保佑什么的之类的话。 吕慧欣侧头，说，“雨晨，先别烧着，先给你大姨上支香，陪你大姨说说话。” 她又哦了一声。 吕慧欣点燃一支香递给她。 她接过，移动了下位置跪在大姨墓碑前，拿着那支香磕了三个头，喊了声大姨之后，却没有再言语。 她和大姨不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好。 祭拜先人时说的话吕慧欣已经说了，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爸爸抛弃她们母女俩那年，吕慧欣就开始拼命赚钱，换过很多次工作，于是便没有时间回老家探望探望，造成她除了mama之外，和其他亲人的感情都不是很亲。 要不然，按理来说，她这个单亲孩子在见到其他亲人来说，应该很高兴的，然而她一到外婆家就只是乖巧的站在一边而已。 吕慧欣心中了然，她没有勉强，没有逼迫孩子，要怪，就怪自己整天没空，没时间带她回来与其他亲人联络关系。 这个孩子，本就是单亲家庭，她又常在外面忙于工作，她懊悔没有早点带她回来，给她多一些温暖和安全。 直到jiejie死了才知道，因为自己和jiejie已许久没有见面而觉悟。 谁曾知道，在吕慧欣懊悔之后，谢雨晨默默的在心里向大姨倾诉了起来？ 她暗道:“大姨，虽然你已经走了，但我记忆里依稀记得有你的影子。记得小时候爸爸没抛弃我和mama之前，mama每个月都要带我回老家看看，然后在那里住上几天。在短短几天，您总是带我去玩好玩的，吃好吃的，以至于几天后我不肯回家……” 默默地在心里说了几句，嘴角扬起一抹笑，脑海闪过她刚刚说的那个画面: mama吕慧欣拽着她的手往外走，她的脚步却偏要往后走，嘴里嚷嚷着大姨大姨，可不管她怎么喊，mama都无动于衷。 最后直接骂mama是坏人。 大姨从里屋走出来，蹲在她面前说了几句话，还说等下次来还要带她去玩乐。 小孩子，比较好哄，想都没想就答案了。 但是小孩子的记性最差劲，一投入别的兴趣就会忘记了之前的。 记忆中，好像从那回去之后吕慧欣就没带她回过老家，可能是因为每次回家她都要赖上一段时间，mama觉得无奈才没带她回去的吧。 渐渐的，她忘记了大姨。 只是脑子里有那个人的影子，想起时随便问问而已。 谢雨晨还跪在墓碑前默念，而吕慧欣仍旧没有催促或逼迫，现在还早，先看看她能不能说出些什么话来，等一会儿有其他家人来就要让她起来了。 谢雨晨没有再说话，笑着跪在墓碑前，仔细看着大姨的照片。 抬手，像是在幻想此时大姨就在她面前，细细摸着那张小小的照片。 面上笑得更开了，这是大姨的眉毛，这是大姨的眼，这是大姨的鼻梁…… 她再次默念，然而却话锋一转，“大姨，既然你已经走了，那就证明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是重生过来的，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让迟锋锐出现，不要让我妈离开我？我怕，我好怕……不，我不贪心，只要你不要让我妈离开我就好，其他的，我无所谓……” 眼泪夺眶而出，像河水一样源源不断，浸湿了整个脸盘。 为什么她会哭？ 因为她摸着摸着突然想起了前世，那时，mama走了，是外婆家出钱葬送了mama，那时，她也和现在一样，跪在吕慧欣的墓碑前，细细摸着她的照片，然后眼泪无法收敛。 最后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时，是在外婆的床上。 她怕，尤其是在她没有任何头脑之前，没有任何本事和手段之前！ 今天大姨的意外死亡已经在告诉她会发生的事迟早都会来，所以她才更害怕！ 怕所有所有的一切不是在以后才发生，而是在她无法预料时，慢慢的来到她身边。 不，或许会更早。 她快高考了，迟锋锐是在大学时期认识的，那就是说明，只剩几个月的时间？！ 一想起这些她的眼泪就如潮水般哗啦啦往外流，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 吕慧欣听到她哭泣的声音，正低头烧元宝的她抬起头来，见谢雨晨的身子瑟瑟发抖，放下元宝从后面抱住她，给予温暖，“好孩子，不哭不哭，说不出话来就算了。大姨知道了，已经心领了，不哭，啊——” 谢雨晨转身抱住她，“真的知道了吗？” 已经哭得无法说话，但哽哽咽咽的话语还是进入了吕慧欣耳朵里，“嗯，知道了，大姨已经知道了，她心领了，不哭，啊——” 显然，不在一个话题上，但谢雨晨还是希望大姨已经知道了。 她点点头。 吕慧欣又伤心又悲愤的说，“你大姨命运不好，还没四十多岁就死于工伤，又死的冤，公司之前明明承诺过，若是死于工伤会赔钱的，但是现在公司老板竟然不肯赔钱！” 谢雨晨还未从她的思想中回过神来，等缓和了一阵子她才问，“为什么不肯赔钱？是没有签合同吗？” 略有一些悲愤，但却没有吕慧欣悲愤的多。 一是因为大姨确实死的冤，二是公司老板缺德！ 吕慧欣直起身：“签了，公司老板可能看我们乡下人老实，好欺负，所以没有赔钱。” 谢雨晨颇为激动的说，“那可以打官司啊！” 吕慧欣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笑得很悲凉，“傻孩子，你大姨死得那么冤，你想得到的，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她接着说，“家里穷，所以没钱打官司。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要回抚恤金的事就没希望了。” 活了两辈子的谢雨晨重生后虽然看透了一切，但她还是天真单纯。天真到以为事情很简单。 对啊，她想得到的，其他家人们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只是，现在这个社会很现实，因为钱而无济于事。 吕慧欣移动身子，低头继续烧着金银珠宝，“妈的娘家穷，所以我和你大姨读不起书，早早就出来打工了。但是好像永远也赚不到多少钱。” 她看了看墓碑，又盯着手上的金银珠宝，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们姐妹俩的命运好像永远都离不开钱，因为钱，你爸爸抛弃了我们，你大姨没有结婚，但却因为钱死于工伤。现在她死了，多烧点金银珠宝给她，只希望她在天堂不用因为钱而烦恼。” “妈……”谢雨晨心里也难过，抱住吕慧欣也想给予她温暖。 其他家人们刚才去忙活了其他事，这会儿刚搀着谢雨晨外婆过来这里就看到了谢雨晨母女俩正哭得眼泪婆娑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击了一下，家人们也纷纷落泪。 外婆看到了拽着搀着他的人来到母女俩身边，看着大姨墓碑上的照片，拍了拍谢雨晨的头部，“好孩子……” 拿起手帕擦了擦泪水。 没想到这个不太亲切的孩子居然因为她大姨的死而哭成这样……外婆拿着手帕又悲痛的擦拭了下眼泪。 吕慧欣拍拍谢雨晨的头部，“雨晨，先起来给其他家人们祭拜吧。” 谢雨晨抬头，此时家人们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点点头，擦掉眼泪站起来，给家人们让位。 其他家人们都陆续给大姨祭拜，谢雨晨母女俩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 雨水渐渐没了，然而刚才因为临时搭了个棚子祭拜先人的香才侥幸没被淋灭了。 大约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家人们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棚子没有拆掉，谢雨晨外婆说等东西都烧没了再拆开。 想必是怕一会儿有雨淋灭了香火而不吉利吧！ 当晚，母女俩在吕慧欣娘家吃晚饭。 未开饭前，外婆他们和吕慧欣在外面聊天。 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家都很识趣的不提大姨的事，免得又伤了老人家的心。 吕慧欣的大哥吕斌从里面泡了几杯茶端出来，“来，大家喝口茶吧。”他把一杯人参茶放在吕mama的面试，“妈，这是你的，趁热喝。” 吕mama因为失去女儿，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她无力的笑笑，“好。” 乡下人，哪里喝的上参茶，这不过是吕斌去城里买的罢了。 吕mama因为嫌贵喝不起，每次都叫他别买，但吕斌孝顺，不听吕mama的，说母亲的身体最重要。 每次一喝完他就会去城里买。 谢雨晨有些无聊，大人们说的话她又没兴趣听，于是便和大家说她要进去帮忙准备晚餐。 吕慧欣心中了然，没有阻止，任由她去，反正在这里呆着她也闲得无聊。 这孩子懂事，应该不会乱来的。 吕mama看着谢雨晨走进去，回过头握着吕慧欣的手，“这孩子很乖很懂事。” 吕慧欣说:“是啊，雨晨很乖很懂事，也很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