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盛天的自省
盛天忽然睁开了眼，仿佛此刻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只见他以指迅速沾水，随后便在纸上肆意挥洒起来。 天植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怔怔看着他从阵纹的第一笔开始画起，以极为流畅的速度展开阵法的绘画。 初时有些生涩但极为连贯，越写到后来便越娴熟，最后天植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要融入到了这幅法阵里，直到最后一笔完美收官。 天植愣了半晌后，忽在脑中迅速计算了一下时间，一百五十息，比他第一次完整画出法阵，竟足足快了整整五十息！ 这还不是最让天植感到震撼的，最让他震撼的是，天植竟然从那幅法阵里感受到了一股意的气息。 所谓的意，是指阵意。阵图拥有阵意，首先意义着一种整体的完美，即它在形体上已经达到了完美无缺。 此外，有了意的阵法往往都会存在些许的灵性，即被创阵者赋予了自身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具有相当于钥锁的作用，确定了使用者的唯一性。 也就是说，凡具备阵意的阵法只能为一人所用，那便是画出此阵图的人——阵法的主人，他人若想使用，则必须得到授权。 由此可见，阵意是阵法绘制者高超境界的体现。当阵图里出现阵意时，往往代表着绘制者对阵图的理解已到达登堂入室的境界。之后随着他所绘制的阵图内所蕴含的阵意越来越多，往往阵法也将越来强大。 这小子才画第四遍，阵图里竟然就有了阵意！ 天植惊叹感慨时，盛天已将那张沾满水迹的阵图，端端正正地摆放到自家老爹面前。 同时，他瞟了眼刚才似乎有些生气的老爹，用略带抱歉的口吻解释道:“老爹的教诲肯定是对我有好处的，可刚才我谨记并践行老爹的话，因为老爹之前不是说，画阵纹最好能一气呵成，保持连贯，所以我在画阵之前特意回忆了一下整个阵纹，确保记忆里没有一丝模糊后，这才将它一口气画了出来，由于当时回忆的我太过于专注了，因而并没听到老爹刚才的教诲，还请老爹重新指出我阵图绘制方面的不足！” 然而，令盛天感到尴尬与惊讶的是，那张水绘阵图刚被他摆到天植面前，便听到“呲溜”一声，散出漫天黑色的光点，他辛辛苦苦的杰作就这般灰飞烟灭了。 盛天想当然认为这是老爹故意为之，下意识以为是因为这幅阵图绘得一点也不好，远没达到老爹心中的标准，所以才会在愤怒中，毫不犹豫地烧了它。 盛天没敢抬头，而是低头准备挨训。 不过，若是他此刻抬头的话，定会看到他老爹面上更加尴尬的表情。 原来那张水制阵图之所以会化作齑粉，其实与天植无关，而是因为阵图里所蕴含的那股意。虽然这股阵意很弱，但脆弱的纸张依旧承载不住，所以没多久便被阵意给撑碎了。 “重新指出你阵法绘制方面的不足……”天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疯狂吐槽道:“难道我要告诉你，你唯一的不足就是你有一个严重低估你实力的老爹，将一张承载不住阵意的纸递给了你？” 盛天这时忽然记起老爹之前教训的只言片语，似乎是说什么什么还可以再快点，于是心中猛地一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因而当即极为虔诚地认错道:“老爹，其实我还可以再快一点的，主要由于我对这个法阵认知还不够深，手法不够娴熟，导致开始时画得慢了些，有一处转折纹甚至险些绘错了，想必老爹当初绘制这幅阵图时，一定比我要快上很多吧。总之儿子一定吸取教训，争取画的再快一点，早日超过老爹！儿子不怪老爹焚毁那张阵图，因为儿子知道老爹这么做，是想激励儿子！” 天植一听这话，看向自己眼前站着的这天才，不，此时盛天在他心中的形象已成功升级为怪才、鬼才，看向这怪才、鬼才儿子的目光，透着些许的怪异与自卑。 一气呵成？那是你爹我随口说的，你老爹我当年根本就做不到！ 况且都一百五十息了，你竟然还嫌慢？难道你小子想一息就把它画完？做人不能太浮躁！ 还有，你老爹我什么时候烧过你的阵图？ 老爹我就是脾气再坏，也不至于把你的作品烧了泄愤吧？ 话说你爹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就是这么狂暴与不讲理的吗？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一口乌泱泱的大锅胡乱扣在你老爹身上？ 另外，儿子啊，你说努力将来超过我？老爹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自己比你画得快的？你爹我有这么厚的脸皮吗？ 这么说了就是在吹牛！认识你老爹的人，都说你爹我是个务实的人，绝不屑于去吹牛！ 还有，儿子，你说这些话，你确定你这是在自省，而不是在凡尔赛式地向你老爹炫耀自己的惊人天赋？ 看到老爹在你面前自惭形秽的样子，你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反正你爹我，这个曾自诩在阵法一道天下第一的阵术师，现在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天植静静地看了儿子许久许久，见他面上始终没有流露出丝毫窃喜，反思与认错的态度诚恳到极点，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 至此，天植这才确认儿子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在凡尔赛，也直到这时，自他心底才涌起一丝兴奋:他终于确定，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儿子面前厚脸皮一回了！ 吹牛又有何妨，反正目的又不是装，而是为了维护好自己威严高大的老父亲形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儿子的要求。 天儿之前不是说想要激励吗，所以，为父为了激烈儿子，暂时牺牲一下自己厚脸皮，这又有何妨？ 没错，就是这样，没毛病！ 便是怀着这种坦荡的想法，天植随后毫无心理负担地吹起牛来:“孺子可教也，想当年为画这个阵法，花费了为父一百息不到的时间。虽然你比为父要晚了五十多息，但也已经很不错了。最难能可贵的是，你能立刻反思自己，迅速认识自己的错误所在，这一点让为父感到很欣慰。今后你一定要再接再厉，争取尽快超过为父。” 看到盛天眼里闪烁着的那种崇拜眼神，天植只觉心里很受用很受用，忽然有种再继续吹几句的冲动。 但理智让他很快压下了这种冲动，俗话说，“言多必失”，还是像现在这样保持足够的神秘感，才能让自家的乖儿子一直崇拜下去吧！ 于是，天植果断终止了父子之间的这场对话，再次扔给盛天十几颗灵石后，便转头继续潇洒地去打铁，留给儿子一个如山岳般难以望其项背的背影。 果不出天植所料，盛天望着那道背影，咬了咬牙，暗暗告诉自己要继续加油，争取超过父亲！ 自念力修为达到七品以来，盛天便明显发现自己体内所能存储的念力凭空增加了一倍，念力的恢复速度则变成了原来的三倍，顺带着连元力的储量与恢复速度，也增加了几分。 尽管有所提升，但绘制阵符颇为耗费念力，盛天又连续绘制了几枚阵符后，体内念力便被挥霍一空，只得忙盘膝运功，进行恢复。 忽然想到今天的柴还没砍够，于是盛天恢复些许念力后，便继续去山上砍柴了，砍累了便停下来恢复，或者研究阵符。如此砍砍停停，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分。 当盛天再次下山去万方楼卖柴时，却被张三告知，万方楼今后不再购买他的木柴。其间，张三悄悄塞来两锭银子，盛天依旧没肯要。 随后，盛天又连跑了好几家店，可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将他的柴拒之门外，即使是贱卖，也没人肯收。 虽然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盛天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幸好有月儿给的那些碎金子，这段时间无需怎么太担心生计问题。 但贾府对他的报复，会这么简单吗？ 就在盛天皱眉挑着柴，摇摇晃晃地准备上山时，路过一片树林，他忽然听到一个血色影子在呼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