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桥
“喂~！你在哪~？” 一望无垠的大江之上，空旷又宁静，一座狭长的跨江大桥立于江水之间，像一条露出水面的蛟龙，高高耸起它的背脊。 如此广阔的大江，却有一半处在雾霭之中，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站在那座大桥中间，站在一堆城墙般的障碍上，对着那头轻声呼唤着什么。 “喂！你要去哪~？” 那少年便是纯，他那纯真而洪亮的声音在大江里回荡，仿佛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也让一身的疲倦也随着江水流向四面八方。 “纯！” 那声音又在脑海里呼唤着纯，他往前看去，那个雪白的身影，在雾霭里若隐若现，纯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这用各种报废汽车和建筑废墟堆砌起来的路障，确实又高又长，想在顶上前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纯不得不趴下身子，匍匐前进。 随着深入的距离越来越远，迷雾越发浓厚，周围的一切也越来越迷糊，纯的心里也多少有些害怕。 纯迈出的每一步都十分谨慎，生怕一个留神就没踩好，很有可能就掉到冰冷的江水里。 不知不觉中，这条道路变得越来越狭窄，愈发难以前行，似乎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掉下去，更是连下面是什么都看不清，仿佛就置于万丈深渊之上。 纯渐渐有些胆怯，看了一眼四周，迷雾重重，除了身下这条凹凸不平的路，他根本辨别不了方向。 “天哪！我怎么来到这里了！我这是......” 随着呼吸逐渐变得沉重，纯的心里愈发有些忐忑，不禁有些慌张，动作已然变得不再稳重。 抬眼望去，已不见那个白色身影，纯开始慌了，不由得冒出了几滴冷汗，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只是幻觉而已。 纯开始想要后退，才发现脚下的路已经变得十分狭窄，自己仅仅处在寥寥几根钢梁之上，贸然转身的话，很有可能会掉下去。 周围的一切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也只听得见纯那急促的呼吸声，他艰难地挪动着身躯，缓缓往后退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滑下去了。 “啊！” 纯突然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膈到了大腿，以为是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抓住了他，吓得他失声大叫。 这时候的他已经是精神紧绷的状态了，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觉得如临大敌。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一看，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定睛一看，只是压在了一块碎石子上而已，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抬腿，石子就顺势掉了下去，纯静默地看着石子掉落下去，就那么垂直地往脚下的迷雾中下坠。 纯愣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石子落地的声响传出，这让他愈加不安和焦虑，觉得身后的路变得越来越长，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我要是没跟上来该多好啊！我为什么要跟来啊！我为什么要跟来！！！” 纯开始对自己的冲动和执著感到后悔，甚至有些气恼。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mama曾经的劝告，觉得自己就是个干了蠢事的傻瓜，不禁握起了拳头。 “我真是太傻了！太蠢了！我这都是在干什么呀？” 即使如此，纯还是没有就此原地摆烂，没有流出一滴不争气的泪水。 他鼓起勇气，眼神坚定，眉宇间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仿佛自己撑起了天地，自己就是天地间最勇敢的人！ 这一刻，他不再害怕，不再惊慌，他要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迈出下一步！最后，他猛然转身，不带丝毫顾虑。 然而，脚下一滑，一只脚撇了出去，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不自觉地手舞足蹈了起来，根本找不到着力点。 他本想再次趴下身躯，再次匍匐起来，可越是如此，他越是难以稳住身躯。 “哦！不！不要！” 一声惊呼过后，纯一半的身子已经滑了下去，只能依靠着双手死死抱住钢梁，才能不完全掉下去。 “不会的！我不能就这么掉下去，怎么会！怎么可以在这里掉下去......！” 一个孩子的力气总归是有限的，任凭纯怎样用力，还是无法将掉下去的半截身子给拗上来，更何况双脚几乎是悬空的。 “不！不要！不！救命~！” 一番挣扎过后，纯最终还是双手无力，狼狈地掉入了这万丈深渊。 “救命啊！救命~！” 绝望的呼救声在迷雾里回荡，也在这迷雾里消散，只能随之坠落深渊，这样的地方谁又能出现，又有谁能听见呢？ 这急速下坠的感觉，让人心跳不止，呼吸急促，手脚更是无处安放，那强烈的无助感，让人无比绝望。 “不！不......，我......” 随着下坠的深度越来越深，纯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一会便觉得头晕目眩，视线模糊。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纯感到后脑勺一阵凉意，四肢开始发软，身体也渐渐失去控制，就如同被灌醉一般，脑袋逐渐昏沉，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我这是在做梦吗？为什么......？好......，困啊！” 随着最后的意志消磨殆尽，纯已经再没有了挣扎的气力，只能任由自己的身躯在这深渊中坠落，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只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mama！” 昏沉间，纯感觉自己好像就在母亲身边，就在母亲怀里，像襁褓里的婴孩般沉睡着，呼吸着，是那样温暖，那样安心，仿佛此时此刻的痛苦不复存在。 “对不起！” 朝下面望去，早那如黑洞般深不见底的深坑里，少年的身影消失殆尽，早已被迷雾完全吞噬，就好像他不曾来过一样。 那根冰冷的钢梁上，还残留着少年的余温，也很快在迷雾中散去，那挣扎过痕迹，却还深深留在那里。 大桥依旧矗立在江上，江上依旧安静，天空依旧昏暗，这头的绚丽多彩与那头的昏黄暗淡依旧格格不入，迷雾中依稀传来一声猫叫，似乎在哀怨，又似乎在呼唤着、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