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逃亡

    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不快点走，等曹军追上来，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我们只知道这里是徐州，我们只知道曹军在后面越来越近，我们只知道多逃一步，多走一步就多一丝希望。

    浩浩荡荡的人群，在哭泣，在拥挤，在寻找。乱了乱了早就已经乱了，哪怕我们和村里的好友都已经联系不上了，我和兄长紧紧的跟在父母的身旁，有力气的时候就背一下他们，没力气就和他们一起行走。

    路上逃亡的民众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加入队伍，一股恐慌的情绪不断在队伍中蔓延和发酵，天空是那么多暗淡无光，老天爷似乎连一缕阳光也不愿照在大地上。或许也这是再多的阳光我们也感受不到，也只会觉得暗淡无光吧。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我，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恐惧迷茫不仅伴随着整个队伍，也伴随着我，一路上多少父母抛弃了自己的儿女逃命而去，多少儿女丢下了父母独自逃亡。

    人性的脆弱在生死边缘表现的那么淋漓尽致，我早已是两眼无光，紧紧跟随着大众的步伐，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尸体。我想活下去，我想逃，我不想死，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对谁也没有威胁，为什么要这么考验我。

    没有注意脚下的我，一下子就摔倒了，我赶忙想爬起来，兄长看到了马上就过来搀扶说道：“望之，小心一点，现在可不能耽搁，起来快走。”我浑浑噩噩的爬起来，开始一步一步跟上前去，脸色是那么多苍白。

    兄长看到我的模样说道：“望之，我们必须的振作起来，你不能在这样了。”

    父亲骂到：“看看你这个样子，还有一点人样吗？胆小如鼠，一点大风大浪都不能承受。”说着就打算动手打我。

    母亲赶快拦住父亲哭道：“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些，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父亲说道：“孩子，他多大了啊？最关键的是，他这个样子，是会害死我们一家的。难道我们一家人都要为了他一个全死在这里吗？你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没用的东西。”

    母亲哭着说道：“可是难道只有他一个吗？你看看整个逃亡队伍有几个不是如此呢？”

    兄长也带着难过的神情说道：“父亲，这不能怪望之，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有教育好他。”

    父亲举起的双手终于缓缓放下，我挡在脸前的双手却一直没有放下，直到我看到兄长的双腿一直在小幅度的发抖，我才知道，原来兄长一直都是那个善良软弱的读书人，不过是因为我，只能把自己变得好像那么坚强，其实兄长自己心里还是在怕。

    我鼓起勇气让自己开始变的正常，哪怕心里面已经怕得要死，我带着颤抖的语气说道：“兄长，母亲大人父亲大人，我们赶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父母和兄长回过了神，流着泪说道：“你明白了就好，我们赶快走。”

    我们很快也加入了逃亡的大军，一路向前走着，从早上一直走到了晚上，太阳落下去了，月亮出来了，整个环境是那么的寒冷，为了逃命我们只带了少量的衣物和食物，财物更是少的可怜。我们找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坐了下去，

    母亲拿出食物说道：“饿了吧，给。”我已经饿的不成样子，拿过来就是一顿狼吞虎咽，而兄长看着手中的食物，分出了四分之三给父母，原来我这才想起来，父亲和母亲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而我此时已经把食物吃完了，我心里面满是愧疚。

    母亲说道：“吃吧，我们不饿。”

    父亲说道：“叫你吃，你就吃，磨蹭什么，明天不赶路了吗？”

    兄长说道：“父亲母亲这些天连日奔波，如果一点食物都不吃，会熬不住的。你们不吃孩儿怎么吃得下。”

    父亲大怒道：“叫你吃，你就吃，我们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兄长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就是不吃一口，父母见状只能多少吃了一点。

    父母说道：“我们两人去找找看看有没有野菜，食物已经不多了，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没有食物可不行。”

    兄长说道：“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已经这么劳累了，还是我去吧，你们和望弟一起在这里休息，我去就行了。”

    我这时再也受不了了站起来说道：“兄长我和你一起去。”

    兄长说道：“望弟，你还年轻，并且明天还要赶路，我去吧。你留下来照顾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我拒绝了兄长，我说道：“兄长，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总比少一个人好。”兄长见说服不了我，也就同意了，叮嘱道叫我不要走的太远。

    兄长往东去了，我向南去了，我不知道的是已经精疲力尽的父母也支撑起虚弱的身体去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当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不止我们如此，无数逃亡的难民早就已经开始了，野菜本来就不多，现在这么多人开始寻找，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心里充满了恐慌，我害怕吃的被他们都挖完了吃完了，我一路走着我发现一路上大家都在寻找，甚至有些人直接挖到就吃了，也不管味道如何，还有些人，尝试着去水里抓鱼等等不一而足。我快步向前走去，我根本不能想象我们这个地方可是一个小丘陵，可是一路过来却发现野菜野果蘑菇几乎没有，都被人挖光了。

    我只能走的更远，期望自己能找到没被发现的野菜野果蘑菇等，我走啊走啊，走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发现，还是一无所获。我打算回去了，可是看着手中一无所有的我，我不甘心，我不想这么什么都没有就回去，我想了想自己的兄长，自己的父母，我不甘心。

    我又继续走着，当我拨开灌木丛，感觉又会失望的时候。我两眼一亮，我看到了一棵李子树，我欣喜若狂的跑过去，完全不在意刚才的一无所获和路途中的摔跤绊倒。我赶快准备爬树，幸好这具身体比我前世好了不少，我上去摘了就往衣裳里面放直到放不下了，然后我又把树下的蘑菇也摘走了。我开开心心的准备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发现了情况不对。

    原来一群人在回去的路中设卡抢夺别人的食物，这群人都比较强壮，他们不管是老人孩子还是妇女儿童一个都不放过，也不管别人的苦苦哀求。虽然我这具宿主的身体不算羸弱，比我前世强多了，可是绝对算不上强壮。

    我左思右想急的是焦头烂额，我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找了半天的食物被他人不劳而获，所以我灵光一闪。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马上就把怀中衣服里吃的东西拿出来一半藏起。然后打算偷偷摸摸的躲过去，没想到别人早就看到我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躲过去的时候，只听到那几个大汉说道：“那边的小子，滚出来。”

    我装作听不到的样子，继续走，然而看到他们向我走来，我知道一定被发现了，在不跑来不及了。我一个健步就往外冲，我什么都不管了，夺路而逃，那想到几个大汉不仅人高马大，妈的!连跑步都跑不过他们。

    我没多久就被抓住了，他们边抓住我边说道：“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开玩笑，当我们是摆设。说吧，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们亲自动手。”

    我说道：“几位大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真的。”

    他们一脸嫌弃的说道：“看着你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没想到说起假话来是毫不脸红。啊!你当我们是傻子啊，没有东西你跑什么？你最好自己交出来，被我们搜出来，可能就没有这么好受了？”

    我说道：“几位大哥是真的，我真的没有。”

    一个人发话道：“搜。”没多久我就被怀里的就被搜出来了。

    一个人当时就是一脚过来了。说道：“这叫没有，给我把衣裳脱了。”

    结果我身上所有的食物吃的全被搜了出来。几个人大笑道：“想不到，这个小子还挺肥!吃的还不少，连水果都有。”我冲上去就想从他们手中夺回来，可是我又怎么可能是几个大汉的对手。

    他们见我不仅不老实还敢反抗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说道：“叫你不老实，叫你不老实。”然后扬长而去。

    我一个人坐在原地放声大哭，虽然我对结果早有预料，可是当真的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一时还是接受不了。心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害怕所有的恐惧都在此时宣泄而出。哭了一阵之后，我才想起我的父母和兄长还在等着我，我赶忙去吧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然后顶着微弱的月光急匆匆赶回去。

    终于回到了地方，我开心的捧着食物向父母的身旁走去，连脚步都快了几分。父母两人找了半天运气不好，没有找到多少，正在发愁，看到我捧着这么多东西回来，问道：“你是在那找到的？”

    我粗略的解释了一下过程，母亲看着我脸上的淤青说道：“痛吧!”

    我回答道：“没关系，不痛。这不，吃的不就有了。母亲大人，父亲大人赶快尝尝。”

    母亲和父亲接过了我手里的李子，我也一口咬了下去，感觉是那么的美味。口中生津，我一口气连吃了三个，就在此时我突然发现，兄长怎么不在。我赶忙问道：“母亲大人，父亲大人，兄长呢？”

    母亲说道：“你兄长还没有回来。”

    我说道：“不对呀!兄长比我还先出发，他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问题了吧？我去找找看，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你们先歇着。”就在我打算出发的时候，此时一个羸弱瘦小的影子开始出现在远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的兄长。

    兄长渐渐走近，我们发现兄长什么都没有，我笑着说道：“兄长，运气真是不行，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过没关系，我找到了不少，兄长过去吃东西吧。”

    父母也没有责怪兄长，招呼兄长过去。兄长说道：“我找到了一些野菜和蘑菇的，不过。”

    没等兄长说完我就说道：“肯定又是有人抢东西，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禽兽，专门抢夺别人费尽心血找到的食物”

    兄长惭愧的低下头说道：“不是。”

    我疑惑道：：“不是，那是什么情况？”

    兄长说道：“我回来途中看到一个妇女抱着他的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她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她的丈夫在逃亡途中已经去世了。她在那个地方哭的痛断肝肠，两个子女也嗷嗷待哺，她跪下来求我说，她自己不重要，可是这两个孩子，要是再不吃饭，恐怕就撑不住了。我于心不忍，就把找到的所有食物都给她了。”

    我生气的说道：“兄长，他们缺衣少食，我们不是吗？我们如果食物很多，我们用出去找野菜野果吃吗？她们没有吃的会饿死，我们不会吗？她们可怜，我们不可怜吗？逃亡的有几个不可怜，一个一个去救去可怜，我们还活不活？兄长，如果是平时，我不想说什么，可是，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不理解？我不理解？”

    兄长说道：“望弟，君子固穷，小人穷斯烂。”

    我说道：“兄长，收你的大道理吧？大道理不能当饭吃，大道理改变不了我们现在的困局。”

    兄长继续说道：“孔圣人在陈蔡绝粮七天，仍弦歌雅意不绝，望弟，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苦难就放弃原则和信仰，君子有杀身成仁，无求生以害仁。”

    我大怒道：“兄长，不是我们害的他们，她们现在的情况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没有理由为她们负责。蝼蚁尚且偷生，我们为自己考虑有何不可？我们没必要为了素不相识的人为难自己，节衣缩食为了别人，我想不通，我不明白!”

    兄长说道：“仁则爱人，我做不到看着如此可怜的人在我身旁哀求还无动于衷，君子坦荡荡，我当时问心无愧。至少我的良心不会不安。”

    我苦涩无奈的说道：“兄长，你考虑过我吗？你考虑过父母吗？我们也没有多少食物了，我们也不知道还能走多远？多一份食物就多一份希望。”兄长看到日渐消瘦的父母和面带淤青的我，伤心的泪水流了下来，正要承认自己的错误，一个声音传来。

    只听见父亲深沉的声音说倒：“坦之，你做的对，不愧我给你取的名字，坦坦荡荡。望之，你呀！你要记住虽然我们处在生死边缘，可越是这个时候越考验人，如果这个时候，你向一些原则、底线妥协了，你有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越是这个时候人才越高贵。”

    我回答道：“父亲，可是，可是。”

    父亲说道：“变通没错，可变通到了，没有原则没有底线，那与禽兽何异？我们家虽然破败了，可君子耕读传家，仁义为本。可以变通，但不可以丧失奈以安身立命的根本。坦之，你做的没错。”

    此时兄长已经泪流满面，母亲说道：“坦之，过来吃东西吧？别站着了，没有人会怪你的。”我佩服我兄长的为人，可我还是无法接受我兄长的做法，在我看来一群恕不相识的人，何必在意他们，我们自己都缺衣少食的，但我还是被迫接受了兄长的做法。

    半个月过去了，我们已经把食物吃光了，只能到处寻找野菜野果等充饥，父母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又长途奔波缺衣少食，已经饿的是面黄肌瘦。我和兄长两个人也已经是有气无力了，带着父母我和兄长在这种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我和兄长一天只能走个十几二十里。

    我们回来了，我和兄长今天又没有太多的收获，而父母好像也扛不住了。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疲惫，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天亮了，又是一个不眠夜。此时父母突然把我和大哥叫到了面前，他们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我和大哥来到了父母面前，父亲用微不可识的声音说道：“你们两个自己走吧。不要管我们了，让我们葬在这吧？不然谁也走不了。”

    兄长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的说道：“不，孩儿不，孩儿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如此狠心，说道：“父亲大人，我们都走这么远了？再多走几天就到了，一起走吧。我和大哥苦一点就好了。”

    父亲说道：“一起走，你看看我们这个样子，再看看你们那个样子，一起走，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你们快走，姜家的血脉不能在我这里断掉，不然我无颜见列祖列宗。”

    兄长已经情难自控，哭诉道：“孩儿做不到，哪有抛弃父母独自逃命的道理，与圣贤书不符，与先贤的教诲不符。”

    父亲大怒道：“迂腐，让你读书，是这么读的，啊!圣人的权变，你学到那里去了，血脉断了我又有什么脸面见列祖列宗。给我滚，给我滚。”就在我们还在争论之时，远处后方开始尘土飞扬，我们明白大事不妙了。

    下一章家破人亡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现一个乱世下挣扎求生的老百姓才更好，我只能尽力去写，希望大家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