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脂香铜臭
“原来你早就知道。“ 刘之桃这人心大，一听许庆说起依翠阁来，便道，“自然是四大之一，也在平阳坊，离着咱们不远。“ “那就去瞅瞅。“许庆笑回了一声，已迈开步子走入人群之中。 刘之桃赶忙快走几步，走到了前头，打趣道，“庆哥儿刚才还不准，这会子倒比我还猴急了。“ 他一边说一边带路，也不过一刻的时间，两人越过几处街角，来到一排样式拙朴，古色古香的建筑前。 不肖说酒楼，驿馆，满目繁华，只闻那空气里的脂粉味儿，许庆已猜到应是女子成堆，买笑取乐的烟柳之地。 果然抬头一瞧，依翠阁在那排建筑里尤其显眼，不仅招牌醒目，更是沿街挑出了许多的大红灯笼，和风摇摆。 “这里便是依翠阁了。“刘之桃笑说了一声，就要前往。 许庆伸出手来阻拦，并笑道，“小桃儿，我突然想起来狗儿哥说的庄子里酿酒铺子，似乎就在左近。 你说，咱们如果去依翠阁，会不会被铺子里的人撞破？“ 他这般说，倒不是面皮儿薄，有阻拦刘之桃的意思。 实是许庆自个儿，也并非现在就要去依翠阁，纵然从柳湘莲的信中得知，那孙若微很可能就被掠到了这里。 无外乎是，突然得到秦秋娘送来的信，稍有些打乱了许庆的原定之谋。 他也没想到，这般轻易便得到了线索。 可是， 把自己放在明处已然实施，如果这时候贸然闯入依翠阁，难保会打草惊蛇，从而一无所得，更可能因此陷入危机之中。 况且柳湘莲的来信中并不是十分肯定，许庆自然想要验证一番，还是觉得先从贼人主动露面入手，较为妥贴。 而他之所以要来依翠阁外观望，不过是想要熟悉环境之余，再验看是否已经有贼人跟在了自己身后。 这一路之上，许庆虽看似无意，其实已有意的瞧着四周，当真被他发现两个青皮样的人，坠在自己不远。 这样的话，许庆更不可能现在就去依翠阁了。 “庆哥儿！” 听到许庆说什么会被撞破的话，刘之桃当即便笑了，说道，“青楼花酒而已，即便被撞破又能如何？ 走走走，随我来便是。“ 这货牵着许庆就要走，没羞没臊。 许庆对他服气，颇有些无奈，只好说道，“小桃儿，你有银子么，这里可是销金窟，凭咱们的银子，怕还喝不了几盅酒。“ 从刘家庄来时，许庆从许婶那里得了十两银子，寄存马车，喂养马匹用了不足一两，但一间上房的费用，就用去了五两。 所以他现在浑身上下，也不足五两银子。 那刘之桃就更甚了，素来爱赌，鲜少赢钱，可谓是囊中羞涩，口袋比他那张胖脸还干净。 “那……那该如何？“听到没银子，刘之桃一瞬间就蔫了。 许庆则笑道，“刚才时候，我见路过之处有家赌坊，距此不足百仗，我觉得自己今儿运气不错，或可以赢上一些，也说不定。“ 说着话时，许庆已转身。 那刘之桃听说许庆要去赌坊，虽没有去依翠阁那般让他向往，也自欣喜，说道，“走走走，我突然也觉得自己手气儿忒好。“ 两人往回走，身边是各种铺子。 在一处水粉胭脂铺子门口，有两个青皮正假意买东西，实际上暗中瞧着自己，许庆早已知晓，自然装做不知。 待走到胭脂铺子时，许庆略提高了音调，面朝铺子说道，“小桃儿，咱们说要去赌坊，倒是多走了些路，认错了地儿。 咦，你看那两人，怕不是已经成了婚吧，这是替自家娘子选胭脂。“ 许庆这般做，自是故意，又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两个青皮明显有些慌张，可依旧笑着回应，其中一个年轻点的接话说道，“公子要去赌坊么，前面便是，我……我们确实已成了婚。“ 他话落，倒让另一个年长点的青皮拍了一巴掌，说道，“就你话儿多，还不跟我走？“ 两人落荒而逃，倒让许庆一怔，问刘之桃说道，“小桃儿，长安城的青皮，都这般客气，害羞的么？“ 刘之桃虽呆了些，倒不蠢笨，自然知道许庆是想用自己引出背后的贼人，方说道，“庆哥儿，那两人，莫非是？“ 许庆点了点头。 刘之桃这时才警觉了些，不过似乎和刘家庄人性格相同，并不惧怕，只说道，“如此也好，该来的，总会到来，我听你安排就是。 不过若说起长安城的青皮们，我知道的有几大帮派，素来谨慎，平日里有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和东厂威压，也不敢多么过分。“ 东厂？ 对于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这两个机构，许庆在后世读书时早已耳闻，但对于东厂，他一直都觉得是毒瘤一般的存在。 或许这只是偏见，许庆自己也不好肯定。 但眼下听到刘之桃说到东厂，许庆还是又多提了个心眼儿。 “原来如此！” 许庆一边敷衍了一句，一边说道，“小桃儿，今儿这事，关乎你我生死，也事关能不能救得下孙家娘子，不可大意，所以……” 他把待会儿如何做，如何布置，大体说给了刘之桃听。 刘之桃也一改嬉笑，回道，“庆哥儿，你放心就是，若酿酒铺子里并无好手，你我二人，也定然不能丢了刘家庄名头。” 他陡然一身豪气，让许庆一乐。 两人说着话，已来到赌坊门口，那刘之桃更是自来熟般走在前，昂首推开门扉，率先走了进去。 “呵，好一个热闹的所在。” 许庆进入赌坊时，只觉汗臭味和着铜臭味扑鼻而来，让人不由生出几丝恶心，也生出几许兴奋。 …… 依翠阁，虽是早上，那二皇子景宣早已待在了这儿。 一处略有隐秘的院落里，二皇子景宣坐在椅子里喝着茶，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在他面前，则跪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汉子。 这汉子是长安城中龙虎帮的帮主，叫做尹岩通。 尹岩通这人，平日里尽管嚣张了些，但在二皇子景宣的面前，那嚣张劲儿，已消散无踪。 他已不知跪坐了多少时候，满头皆是汗水，这时二皇子景宣落了茶盏方才说道，“你这个月交来的银子，可是少了许多。” 呼。 尹岩通喘了口粗气，小心翼翼说道，“公子，这个月……” 他心有忐忑，话没说完，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自己的帮众。 只听那人略有兴奋，禀道，“那许庆不知死活，已到了咱们赌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