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兴国 2
文公问：“母亲如何知道此事？” “怀赢今日来我这儿请安时说的。” “我知道他们是奉命来催婚的。怀赢有催促之意？” “倒是没有，只是……” “母亲请直言。” “只是哀家觉得，怀赢颇有不悦。” “子瑄待她不好吗？她哪里有不满意？” 狐姬说道：“子瑄待她很好，可问题不在这儿，其实也怨不得她。秦国使臣来催婚她肯定是知道的，见国主迟迟不定婚期，怀赢心里本已不爽，再加上她带来的五个秦国宗女日日跟她在一起，难免人多口杂，议论是非。上午怀赢来我这里请安，探问婚期，自叹命苦，还落了泪。” 重耳沉吟半晌，说道：“寡人自即位以来，日日国事缠身，前一段又失了子推，一直无暇顾及、也没有心情考虑婚事。” “娘亲知道你对于这桩婚事心有芥蒂，但是君无戏言，既已答应秦君，就不能不兑现承诺。” 重耳点点头：“寡人知道了，谢谢母亲提醒。” 文公：“怀赢和秦国宗女那儿都是由母亲这里派去的宫娥侍奉，对这几个人，母亲可有大概了解？” 狐姬思忖片刻，说道：“据我了解，怀赢其人心思比较单纯，好音乐，喜欢和乐师谈论音律、摆弄乐器之类。五个宗女，其中瑶赢和瑜赢善绣，璐赢善画，性格都较温婉平和，珠赢和珮赢比较……性子要强些。” 文公点点头：“知道了。母亲放心，明日我就召见秦国使臣。” “嗯。还有一件小事。” “母后请讲。” “新燕有一幼弟名叫冬青，十岁上跟着我到了翟国，这孩子十分聪慧机敏，你还记得我刚到翟国时被寺人勃鞮的侍从劫持吗？” “记得。” “当时情况危急，没想到冬青急中生智偷偷用绳子将侍从的脚踝和车轮绑在一起，我才得以逃脱。这些年他一直由我调教长大，悟性高，品性好，做事也极稳妥，需要的话，可让他跟在吾君身边服侍。” 文公道：“既然是母亲调教的，那自然最好不过，让他来吧。” ……………………………………………………………………………………………… 次日早朝，文公正襟危坐，与狐偃、赵衰、先轸等群臣议政，中间有阍人入内禀报：“国主，栾枝大人和郤溱大人刚刚从洛邑朝觐周王而归，正在宫外等候复命。” 文公欣然道：“快请他们进来！” 栾枝、郤溱进入行礼后，文公连忙赐座赐茶，含笑说道：“二位大人此番入周，一路辛苦了！快跟寡人说说朝觐周王详情！” 栾枝禀道：“微臣幸奉国主之命，代表我国入周朝觐，周王十分高兴，说君上俨而祗敬、衷心可鉴！得知君上大修国政、举善任能、省刑薄敛、通商礼宾、拯寡济贫后，着实赞誉一番！说君上此举英明！晋国大治在望！希望晋国为诸侯表率，忠心辅佐周王！” 文公边听边微笑点头。 郤溱说道：“周王还让微臣转告国主，周王不日将使大宰周公孔及内史叔兴来晋，颁布赐国主以侯伯之命。” “那真是太好了！”群臣闻之，纷纷起身到大殿中央，齐齐铺衽跪倒，祝贺文公道：“恭贺吾君荣膺侯伯之誉！” 文公赐诸臣平身归座，欣然说道：“侯伯之名，实乃上天垂怜，又蒙周王所赐，亦是诸位爱卿之功劳、晋国之荣誉，寡人不敢贪功。寡人新位，还望各位爱卿与寡人不负天恩，戮力同心，争取晋国真正大治之日、称伯诸侯之时！” 群臣齐颂：“吾君圣贤！吾君英明！我等定再接再厉，不负大恩！” 文公：“栾枝和郤溱朝觐周王有功，寡人当厚赏二位大人，太史令志之。” “臣领旨。”太史令领命。 栾枝和郤溱赶忙谢恩：“谢主公！微臣理当为国效劳。” 文公让他们归座，然后命道：“赵衰！” “臣在！” “周大宰及内史入晋之日，由你与栾枝、郤溱负责礼迎款待。” “臣遵命！” 安排完这件事，文公想起宋国使臣，说道：“胥臣、士会。” “臣在！” “二位大人随宋国使臣入宋通好事宜，是否准备妥当？” 胥臣道：“禀国主，谒见宋君一应礼物已准备就绪，这是礼单，请君上过目。带上国主书信，微臣便可启程。” 文公接过礼单，浏览后点头说道：“好！书信昨夜寡人已经书就，辛苦你们二位了！” 接下来，文公召见了秦国使臣弛霍和禅樶，并答应尽快完成秦晋大婚。 打发使臣下去后，文公和群臣商议：“寡人想同时封子瑄和怀赢为夫人，诸位爱卿认为如何？” 先篾首先出列反对：“微臣以为此举不妥。按照祖制，寡君身边只能有一名君夫人，除非亡故或被废，方可再封。” 士会附议：“微臣也以为此举不妥，晋封两名夫人，心怀叵测者会造谣说，晋国有两个寡君。此举不利于我国稳定大局。” 荀林父附议：“微臣也以为不妥。吾君治国有方，政治清明，不可因此事遭人非议和误解。” 羊舌职附议：“微臣以为，封怀赢公主一人为晋国夫人，更有利于秦晋之好。” 赵衰深知君心，见文公陷入沉默，于是说道：“微臣倒不这么以为，子瑄乃国主发妻，跟随国主多年，且秀外慧中、端庄贤淑，品性、能力足以母仪晋国。国主册封其为夫人，也许会招来一时的非议和误解，但吾君是治国安邦、心怀社稷之明君，日久天长，与发妻从一而终、同甘共苦，不仅不会被谴责，反而会得到臣民谅解与称颂，甚至成为矢志不渝、身先示范的表率。至于秦晋之好，吾君此举并不违背两国婚约，不见得会产生负面影响。” 狐偃、先轸亦表态：“赵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文公点头：“诸位爱卿皆言之成理，不过在这件事上，寡人自有分寸。” ……………………………………………………………………………………………………… 朝毕，文公从晋阳殿出来，才感觉到从清晨到现在整整坐了一上午，腰身有些疲乏，正想外出行走活动活动，突然想起昨日母亲跟他讲的话，看看离午膳还有约半个时辰，便着朝服来到怀赢所居宫室。 怀赢听到宫娥禀报，连忙放下手中笙箫，用最标准的面君礼跪迎国主：“怀赢恭迎圣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