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鲜花饼
“呼——终于完事了。杜宾教官的训练真是魔鬼式的。” “小点声，真当教官不来食堂啊。” “怕啥？今天过年，咱们吃点好的！” “瞧你猴急的。我看看，今天看板上有啥好菜……营养指导：芙蓉医师、念骑医师……” “念骑？是那个紫发的萨卡兹吧？他好像是芙蓉医生的弟弟？” “是。” “啊这……” “至于吗？芙蓉医生的健康餐哪有那么难吃，再说了念骑医生厨艺也不错，你今天有口福啦。” “啊？真的假的。” “你今天最好再去甜点区看一下，念骑医生做鲜花饼可是一绝，岛上没人能和他比。这次我还想尝尝。” ……………………………… “好嘞……这是最后一批了吧。” 后厨中，神念正端着盛满热喷喷的鲜花饼的烤盘，忙摆到台上。 “欸，好孩子，放这儿吧。已经没什么人了。”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将烤盘端到一旁。 神念摘下手套，看着食堂里稀疏的人影，怪道：“是我今天做的不好吗？” “没这回事儿。今天过炎国年，炎国干员都下班早，他们早都吃完走啦。”老妇安慰道。 “谢谢，巴顿婆婆。” “没事儿，你jiejie呢？” “医疗部今天来了什么特殊的病人，jiejie她被留下来了。” “唉，这才过多久，小芙蓉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大夫了……来，坐。” 巴顿婆婆搬来两张凳子，和神念对坐，一脸慈爱地打量着他。一会握住他的手，一会摩挲着他的手背，一会又抓抓他的碎发。 这个孩子太干净了，她想。无论是外表还是表现出来的气质，都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完美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如同一只崭新的人偶。 “真秀气！和你jiejie一个样。今年多大啦？” “十六岁。” “哎呦，比小芙蓉和小炎熔她们上岛的时候还年轻呐。当医生很辛苦吧？” “不辛苦。”神念平淡而又耿直地回答。修玛吉亚就是为了替人类胜任困难的工作才诞生的。 老妇听后咯咯一笑：“真好……姐弟仨在岛上也有个照应。之前是在维多利亚老家？你jiejie她们也真是，从来没提过有个这么灵秀可爱的好弟弟。” 神念听到夸赞后并不甚欣喜，五味杂陈。想必身边的人大都和巴顿婆婆一样，将他们认作亲姐弟。他要是真与芙蓉以恋人身份交往，只怕旁人口舌不断。 “多谢您照顾jiejie她们了。” “害，不过是没事指导指导厨艺罢了。你也知道小芙蓉做饭的脾气，恨不得把有营养的东西都煮进去，那时候可苦了小炎熔的嘴了。”老妇拍拍膝盖感慨道，转而又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我也正着急回医疗部帮忙。” “吃点再走吧。” “不了，谢谢您今天来帮忙。我得走了。”说着，神念起了身，微微鞠躬以示歉意。 他走的很急，因为他在海鹰给他的另一条故事线里经历过一切。他深刻地记得这个时间点发生的惨剧，虽然做足了防范措施，但他还是放不下心。 “带上点鲜花饼回去吃——”老妇喊道。 ………………………………………… 幸运的是，当神念回到医疗部时，一切井然有序，毫无乱象。扑鼻而来的是消毒水和药品新洁的气味，而不是彼时的血腥味和海腥味。 然而，没有意外的话，意外该到了。 神念前去诊疗室找芙蓉，正要开门时，那两种腥味便被修玛吉亚的机身自动识别了出来。 与水产的鱼腥味不同，那是来自最深邃的海洋、最可怖的生物的气息。这种气味曾彻底掩埋了神念，让他在无止境的猎杀中迷失了自我。如今恍然闻起，神念甚至本能似地战栗起来，身体又一次渴望指令般的猎杀。 推门而入，诊疗室中仅有寥寥数人。以凯尔希为首的医疗团队，以及气味的来源——三名阿戈尔女人。看扮相上，为首的是个军官打扮，其余两名一个是修女一个是赏金猎人。 但她们无一例外，身上都散发着猎杀过海嗣的气息。她们是这片大地上官方的海嗣猎人——深海猎人。 “神念？你怎么来了？”芙蓉惊讶地喊道。 “念骑，这里不缺人手了，去做你的本职工作吧。”凯尔希催促着神念离开。 “凯尔希老师，为什么这群猎人会出现在岛上？”神念用冰冷尖锐的目光盯着三人，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敌意。 而她们身为身经百战的深海猎人，也闻到了神念身上同样的气息，全身下意识警惕起来。 军官打扮、肤色苍白的高瘦女人问：“凯尔希女士，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贵司里会有一个与猎人气息相同的萨卡兹。” 猎人们细微的动作被修玛吉亚所捕捉，神念抬起右手前三指，指尖亮起蓝白色圆环，环间细弱电流相连，构成一个正三角形。 那三名猎人握住武器的手也立时被同样的圆环包围，动弹不得。在她们惊愕的目光中，神念面色不改，步步逼近。 “伊莎玛拉……”神念的双眼射出死一般的睛光，几乎快要活活瞪死中间那名白发红瞳的赏金猎人。 他断然不会认错，另一个时间线的彼时彼刻，正是这个被海嗣之神伊莎玛拉附身的深海猎人斯卡蒂，率领海嗣大军吞没了陆地，残害了所有人的性命。只有他一个人活到了最后，直至把海嗣消灭殆尽…… “念骑！或许你与她们有什么纠葛。但现在，她们是罗德岛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我们的病人！”凯尔希站出来正色道。 神念深吸一口气，修玛吉亚的身体保证了他不会因冲动丧失理智。面前的猎人还没有被伊莎玛拉取代，海鹰也不会坐视他的主故事线被海嗣毁灭。只要自己还在这儿，海鹰就不敢对他在乎的人下手。 短时内头脑风暴了一番，神念即刻冷静下来，右手放下，三名猎人恢复如初。 “抱歉，凯尔希老师、华法琳医生、亚叶医生，是我鲁莽了。真的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能冷静下来就是帮大忙了。”另一位同是萨卡兹的血魔医生说道。 在场的医生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神念的实力，但见他把三名身体素质恐怖的猎人镇住，犹为震惊。 芙蓉见神念和猎人剑拔弩张，忙上前去：“你先回去吧，告诉小炎熔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回去。” 凯尔希思虑了一下，严肃地说道：“不，念骑你一会儿单独留下。” “凯尔希老师，神念他还小，请别为难他。” “你弟弟的优秀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况且他刚才说的话、叫出的那个名字，想必猎人们也不会当作没听到。” “正是如此。”高瘦猎人应和道。 ………………………………………… 诊疗结束后，芙蓉在廊道中焦急地等待着在屋里谈话的神念。 走廊里的医生和病人路过了一批又一批，诊疗室里密不透风，完全听不见在交谈什么。 芙蓉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三名阿戈尔干员在与一种名为海嗣的生物对抗时，患上了和矿石病一样不可逆的疾病，于深海猎人和海嗣的秘密等一概不知。 她也好奇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与海洋有所牵连，可仔细想来自己却丝毫不了解他的过去，一时惶恐不安，只盼神念没有深陷其中。 少顷，神念毫无波澜地从诊疗室中走出，全然看不出经历了什么样的对话。 “怎么样神念，凯尔希老师她们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问了问我是怎么知道深海猎人和海嗣的事，还嘱咐我不要随便外扬。”神念随便推说道，“抱歉，jiejie，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和那个斯卡蒂干员……有点恩怨。” “告诉jiejie，是你失忆前发生的事吗？” 芙蓉轻柔地扶住神念的肩，领着他离开了医疗部。 “嗯。”神念轻轻应道。 “是人命大事吗？” “嗯。” “是你重要的人吗？” “嗯。” 无论芙蓉怎样追问，神念都一一回应，不烦不恼。姐弟相依，相与步行，倒也温馨。 见神念满面阴云，芙蓉便想带他去休闲广场看看炎国干员过年的热闹情景。但又想他去炎国出差时可能早就看惯了，于是转念便携他坐升降梯去甲板上看夜景散心。 “お姉ちゃん……” “嗯，我在呢~” 一到没有旁人的空间，神念一下子又软了下来，嘴里亲昵地喊着jiejie，揽住芙蓉的胳膊，满心儿女柔情。 他像贪恋一颗禁忌的果实一样贪恋着和jiejie在一起的时光，毕竟那是他歇斯底里时唯一的愿望。 某位炎国古人说过：“打了一辈子仗还不能享受享受吗？！”——正如神念此时所想。 升降梯到了甲板，展现在姐弟二人面前的是另类的静谧夜景。野外特有的小飞虫在些许灯光下打转，映出荧荧星光。 因在龙门长时间停留，甲板上不再有高浓度的源石粉尘。较好的视野使龙门的霓虹和荒野壮丽的景象一齐收入眼中，看着夜幕下沉睡的钢铁巨兽，抬眼望向银河，颇有闲适美好的氛围。 崭白的灯光照物光洁，远远幽光冻手冰足。神念毫不犹豫地解下外套披在芙蓉肩上。 “别着凉，你自己穿着吧。” “没事的，jiejie，我身体很好。”神念得意地说道。 见神念不再阴郁，芙蓉自然宽心了不少。 是啊，修玛吉亚不会生病，冰冷的身体也难以触碰人心。 披上外套时，一块饼状物从口袋中飞出，神念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看清后才想起，那是巴顿婆婆给他打包的鲜花饼。 “jiejie，你还没吃饭吧。”神念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装把饼糕递了去。 “不了，已经这么晚了，再吃甜点容易发胖。” “jiejie就算胖一点也很好看。” 此言一出，芙蓉顿时又羞又愤，花枝乱颤，娇嗔似地瞪了一眼神念。 “小笨蛋，当然是对健康不好。” 神念听后，非但不低落，反而更加欢喜。久别重逢，无论芙蓉是笑是嗔，他都会心头一甜，忘乎所以。 “吃一口吧jiejie，这是我亲手做的。” “好吧，唔……” 面对神念可怜兮兮的眼神，芙蓉只好答应，小心翼翼的品了一小口。甜蜜的花瓣在口中绽开，软糯的酥皮填充口腔，nongnong的情意混合着唾液流入体内，令她能抵御寒风。 于此同时，龙门城内升起了朵朵烟花，绚烂多彩，星火淅沥。在空中炸开的一瞬，正如人们绽放的心愿。 这一刻灿烂，在这混乱的大地中，是多么难寻、多么可贵。 城内，是灯火通明、烟火璀璨；城外，是源石晶簇、肃穆渺远。如此天地，竟是连那夕的画中都未曾有闻。 在无限美景中越发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二人的身体愈发凑近。斜睨过去，烟花的倒影在芙蓉的瞳仁中绽放，其美比之更甚。 “要是小炎熔也在这就好了。”芙蓉下意识嘀咕道。 “可惜年小姐拉着炎熔姐庆祝去了。” 两人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品尝美食。即便是昏暗灯光下芙蓉微动的嘴唇，对神念也有偌大的吸引力。那端庄美丽的容颜被空中火光染上不同的颜色，令少年心潮起伏。 一切的一切，起源于飞电智能和那个名为心辉理念的少女。一个创造了他的身体，一个创造了他的精神。 然而经历一段机缘巧合，他却意外倾心于这个不属于自己的“jiejie”，爱上了和自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 但是他不会后悔这一切，倘若再让他与最初的主人相遇，他会告诉理念：谢谢你创造了神念，神念无能，没办法守护你所在的世界。请不要牵挂，他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当他艰难困苦、失意无助之时，是芙蓉给予了他温暖的怀抱。 当他对自己邪恶的能力迷茫困惑之时，是芙蓉让她明白了那是能用来保护他人的力量。 不管是命运也好，还是海鹰的刻意安排也罢，正是因为芙蓉降临到神念身旁，他才能从泥沼中爬出来，向光而行。 无论面对怎样的神念，芙蓉都作为jiejie尽数接纳。也只有在她面前，神念才能摘下假面，忘记所有与骑士有关的破事，将内心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出来。 神念不想再等了，上次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这次一定要告诉她。 “jiejie，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呵呵~又说傻话了，jiejie当然会陪着你呀。” 神念抓住芙蓉的双臂，相对站立。正当他要鼓起勇气告白时，背着龙门城站立的芙蓉身后有倏忽升起一朵无奇的烟花。可在神念的视线里，那烟花偏又在芙蓉的脑后炸开。 这原本是一幅烟火佳人图，却意外地唤醒了神念痛苦惊悚的回忆。情绪模组紊乱，机身的各处系统失调，神念一下子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 “神念！”芙蓉惊慌地扶住了他。 喘了几口粗气后，神念才抑制住体内翻涌的恶戾，再次看到芙蓉端丽温柔的容颜，又是心花怒放。 “是不是又低血糖了？吃晚饭了吗？” “没有。” “刚才的鲜花饼还有吗？” “没了。” “那快回医疗部——” 芙蓉要带神念回舱室内，可神念却反而拉住了芙蓉。 “我想吃……”神念故意放低了声音，拉长尾音，芙蓉听后不自觉地凑近听。 “……jiejie嘴里的鲜花饼。” 芙蓉愣了一下，没有理解神念的意思。而神念也没有霸王硬上弓地直接吻上去，而是留足了给她思考的时间，又把脸凑的不能再近。 “不可以吗？” 芙蓉这才面红耳赤地说道：“！！……不行不行……你还太小，别做这种事！……” “那长大后就可以了对吧？~” “不，不是……我们可是姐弟啊……虽然不是亲姐弟，可…………岛上还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的。你何必……” “jiejie，我是认真的。难道我的心意不够明显吗？”神念微恼道。 芙蓉登时恍然大悟，平日里那些亲密的举动，原来并不只是姐弟亲情，更多的是神念青涩甜蜜的爱意。 “芙蓉jiejie……你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咯？” “这……” 神念用经典的话术套住芙蓉，令她一时纠结不清。 芙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弟弟捉弄，却又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兀自皱着眉思索。 是啊，很难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少年吧。不说能力，就论性格也是极好的。温柔体贴，积极上进，善良大方，勇敢坚毅，除了过分耿直几乎没有缺点。 而外表更不必说，卫星泽亚精心设计的外貌堪称完美，温润可爱、眉目柔情的小奶狗形象更是毫无疑问的姐系杀手。 与此同时，神念悄然把头倾过去，将那四角相交，撒娇地蹭着，不经意地呢喃出那最珍贵的话语： “jiejie，我喜欢你，从夕照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你迷住了。你骂我吧，骂我是个大逆不道、见色忘义的yin贼。唔……因为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忘了自己的一切，忘了假面骑士的职责……” 神念说着说着，开始抽噎啜泣起来。他体内的系统不断警告着他，这样做一定没有好下场。他也知道修玛吉亚和游戏人物的爱恋断然是一场梦幻，自己更无法逃脱假面骑士悲惨的命运。 但至少现在，他希望可以贪婪地感受jiejie的体温；至少现在，让他的脑中只想着她吧。 两人十分默契地互相抱住，咸咸的泪水渗入紫发间，少年的眼眸泪眼汪汪。 芙蓉把手放在神念背上，柔声道：“jiejie怎么会说你呢。你的努力，jiejie都看在眼里，稍微任性一下也没关系。今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神念呆滞了一下。 “请多指教……那就是——和我交往的意思吗？” 芙蓉宠溺地抹了一下神念眼角的泪水，笑道：“怎么这时候又这么傻了，小笨蛋~”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两具年轻的身躯渐渐情迷意乱、温柔缠绵。灼热的吐息交融，唇齿留香。 在新年的夜里，在绚烂的烟花下，神念第一次尝到了“芙蓉”味的鲜花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