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虚伪的巧合，无声的海啸
咚咚咚。 楚秋沉默地敲门。 开门的是裴夫人。 “裴夫人，裴郁在吗？”楚秋问道。 “在，正好今天留下来吃个饭吧，小山也在。”楚秋的目光越过裴夫人，看到大厅的裴小山起身对他点头示意。 “好。”楚秋的步伐有些急促。 裴郁果然坐在二楼外的阳台上，怡然自得地喝茶看书，她放下书，对显然有些急躁的楚秋说道：“我记得前两天某人才刚刚说过，最近出现在这里的频率太高了。” “是的。”楚秋闭上嘴，静静等着裴夫人走上二楼，换了一壶新茶又添了一个茶杯，再简单寒暄了两句，随后离开。 楚秋听着裴夫人的脚步声走下二楼，才开口说了个名字：“雷鸣川。” 裴郁皱眉，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显然有些陌生。 “裴院长担任国防部副部长之后会自动占据国防部长联席会议的一个席位。国防部长联席会议一共五个席位，除却现任国防部长以外，三个副部长和一个国防部总参谋长。算上裴院长，李家目前只拥有五个席位的两个。现任国防部长是林家的人，林家同时也在推动外宣办主任雷鸣川同期进入联席会议......除了最后一位阵营不知的副部长外，李家和林家各占据两席。但对林家来说，毫无疑问想阻止裴院长进入联席会议。”楚秋快速说道：“我认为录制那个视频并且掌握那个视频的是林家的人，为的是打倒裴院长。” 裴郁的呼吸一滞，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 “......所以你认为从星舰上开始，就是林家的人在有意引导我做出那样的事？”裴郁的指节捏得发白：“这不可能，就算他们能将......纯度调换到75%以上，他们要怎么样引导我进入那个仓库，再引导我杀掉......这不可能。” 裴郁的目光明显在动摇，她的呼吸也失去了往常的平静。 “你知道75%以上的药剂会引发什么症状吗？”楚秋低声说道：“以我那天看到你的情况......如果我没有管你，你应该会马上感觉到非常炎热以及狂躁。” “他们本来想拍下我裸奔的画面吗？”裴郁的脸色顿时变了，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显然某些东西是更加难以接受的。 “我觉得......是的。”在这种情况下，楚秋的目光更加沉稳以及坚定：“我需要知道这个联席会议的席位......到底有什么猫腻。” 裴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茶压下了心头的悸动，说道：“你应该知道西极李氏在联邦军队的分量。事实上，在二十年以前，老元帅和西极李氏与中央星圈还保持着密切联系的时候，西极李氏在联邦军队的分量比如今还要大上许多，可以说联邦军队就是西极李氏的一言堂......但是出于种种原因，西极李氏退出了。但即便如此，单论任何一方势力对联邦军队的影响，李氏依旧是佼佼者。过去二十年，国防部一直是林家所持，但这一届有了变数，西极李氏或者说老元帅出于某些原因打算重新拿回国防部。这就有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如果真像你所猜的，我们需要告诉我父亲，甚至是李氏。”裴郁说道：“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控制了。” “如果李氏知道了这个事情......甚至拿到了那卷视频，你就毁了。”楚秋皱起眉头，说道：“我不认为李迴那种人会放过这个机会，你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裴郁沉默，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就像是那天晚上在加油站一般。 “我要打个电话。”楚秋起身，拿出了一台极旧款式的新手机。 叮。 第一次开机的声音。 “喂，是我......” ...... “吃饭了，楚秋，小郁。” 楚秋拉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裴郁走下二楼，红木餐桌上的饭菜很丰盛，周围只摆了寥寥四张椅子。 “吃饭吧。”裴夫人首先夹了一筷子，安静且优雅。 “嗯。”楚秋闷头下筷，虽然已经收敛了许多......但仍像是好几天没吃上饭的饿死鬼。 “没有鱼汤吗？”裴郁问道，她实在没有胃口，若是没有鱼汤开胃她只怕一点都吃不下去。 “做了的，还没上，我去端。”裴小山放下筷子，如铁塔般雄壮的身躯在家里移动起来就像是座真正的小山。 气氛有些诡异......事实上是让人相当的不舒服。 但对楚秋来说，却是难得的家的感觉。 一顿沉默的晚餐。 楚秋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汗......不管吃什么他总会吃得满头是汗。 “吃饱了？”裴夫人问道，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还要吃点吗？” 楚秋恍然回神，发现其他人早就吃好了，有些惭愧地说道：“不了，饱了。” “能吃是好事，你比小山还能吃。”裴夫人亲自收拾了几人的碗筷，随后端上了饭后甜品，说道：“我亲手做的杨枝甘露，尝尝味道。” 随着一碗杨枝甘露，一同推来的还有身份卡和一本房产证。 楚秋愕然地看向裴夫人。 “你来中央星圈，陈教授让你拿得是给我们的信，这本身就代表了很多东西。今后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不要有太多顾忌，你跟小郁的关系好，不管是我还是她父亲都很高兴。小山，以后楚秋也就是你半个哥哥了。”裴夫人的语气很平稳，且亲切。 裴小山点了点头，上身挺得笔直。 “人在异乡总要有根，身份、居所，这是起码的。公寓在黑石边上，不大，但方便，我亲自去看过，已经挂了你的名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秋才发现裴夫人是典型的外冷内热型的人格。 稍有距离感，但是很真实。 ...... ...... 嬴。 是这个世界里最神秘的姓氏。 TMT行业的巨头，联邦世界最大的企业，贝壳联合的前十大股东里唯一的个人主体便是一个叫做“嬴向”的人。 而对七大家为首的诸多家族来说，嬴氏是他们偶尔谈及却又讳莫如深的一个姓氏。 在联邦社会，你随处可见嬴氏的影响力，却又下意识避免谈及到他的存在。 在联邦社会，同样有一个说法：如果你有要保存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想确保它的安全和私密，那就找嬴氏保险。 嬴氏保险，是联邦社会最安全的地方。即便对七大家而言也是如此。 位于第三星圈主商业区的一栋寻常大楼。 嬴氏保险的分公司便坐落于此，相较于它的低调，它接待的客人是在另一个极端。 “林小姐，这边请。”嬴氏保险的员工保持着谦逊和距离感的完美平衡，即便是面对七大家的成员，面对随便挥挥手就能买下他们一整栋楼的大人物，嬴氏的普通员工也能做到如同教科书一般的礼仪......只因为他们是嬴氏。 林园跟随着嬴氏的员工穿行在一间间紧闭的vip室，她突然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那间标注着002的vip室。 “怎么了？”周笑虎轻声问道。 “没事。”林园随嬴氏的员工走入001号vip室。 林园开门见山：“我要提取之前寄放在你们这儿的那卷录像带。” “好的。”嬴氏代理人将光屏放在林园面前，说道：“请确认是否是这卷。” 光屏上是一个寻常的老式录像带，上面写了个一个“裴”字。 “是。”林园回答道。 “好的。”嬴氏代理人微笑道：“您知道我们的程序，我们无法马上交给您寄放的物品，我们会在指定时间将物品放到指定地点。” “好的。”林园并不排斥嬴氏的规矩，事实上有规矩才能经久不衰......这才是嬴氏真正可怕的原因。 “好的，我们推荐的交接地点和时间是这个。”嬴氏代理人再次把光屏放在林园面前。 四天后下午3：40分，公立图书馆二楼电子阅览室2号公共储物台。 “没问题。” ...... 一墙之隔的002号vip室，头上绑着绷带的李迴对嬴氏保险的代理人说道：“我要提取那卷录像带。” “好的。”嬴氏代理人将光屏放在李迴面前，说道：“请确认是否是这卷。” 光屏上是一个寻常的老式录像带，上面没有任何标示。 “我怎么知道，你们确认是这卷就行。”李迴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说道：“只要与我寄放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行。” “好的。”嬴氏代理人微笑道：“您知道我们的程序，我们无法马上交给您寄放的物品，我们会在指定时间将物品放到指定地点。” “什么破规矩......”李迴说到一半便闭上了嘴，他看到了代理人胸口标牌上的那个嬴字。 “我们推荐的交接地点和时间是这个。”嬴氏代理人再次把光屏放在李迴面前。 四天后下午3：30分，公立图书馆二楼电子阅览室2号公共储物台。 李迴看了一眼伤疤男人，说道：“到时候你找个人去拿，别让卢村去，他接触我们的事情接触太多了。” “好。” ...... 幽暗的公寓内，上身裸露的精瘦身影正在庄重而沉默地摆出一个个奇怪的动作。 长时间的倒立，汗水汇聚成溪流从他的头顶滴到地板上。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 他结束动作接起那台款式极旧的电话。 “是我。”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道：“四天后，下午3:35分，公立图书馆二楼电子阅览室2号公共储物台。录像带目前由嬴氏保险保管，这是他们交接的时间和地点。两天后我会寄给你一台小型扫描仪，可以扫描出那卷录像带。那段时间的监控已经被屏蔽，不要担心会被记录。” “收到。”楚秋回答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打这个电话，但只有一次，你应该知道。” “是的，我知道。”楚秋说道。 “祝你好运。再见。” “再见。” 咔嚓。 这部手机自动关机，再也打不开。 楚秋折断手机扔进垃圾桶，继续着自己沉默而庄严的动作。 那股力量在他体内以惊人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成长。 ...... ...... 在联邦历史上......或许这个时间要超过联邦的历史，在整个中央星圈的历史上，绝大多数的大事件都是由小小的巧合所引发的，滴水汇聚成溪流，溪流汇入河川，河川终成海洋，才是浩荡的海啸。 但或许......并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