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信号（11）
“帕弥什正在异聚成它的身体，那是新型的异合生物么？红潮开始漫上来了。必须快点结束战斗，逆元装置坚持不了多久。”数秒钟前，万事正观察着那“塞壬”的变化。 他刚刚从追逐灰鸦指挥官的状态中脱离，正待调整状态并思考对策，所以他们正维持着与那个“塞壬”的安全距离。 然而塞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有一瞬间万事以为它具备某种全新的、不可理喻的空间置换能力。 等到那利刃伸向灰鸦指挥官的一刻前，万事已经意识到事实，那塞壬将自身溶解在了红潮中，然后在他们身前瞬间凝聚了身形。塞壬对红潮出乎意料的强控制力注定了一个事实——他们二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脱身了。 看着塞壬那迅速形成刀刃状的正递出的上肢，从塞壬躯体中流出的、缠绕在刃面上的红色细流不断汇向尖端，纳米级厚度的高强度材料瞬间成型，万事的思想已经完全停滞，他无法得到一个哪怕能有效击伤对方的方法，压倒性的力量遏住了他的咽喉。 平日的万事是喜爱保有余裕的感觉的，困顿的状态对敌人是一种很好的伪装。显然，这伪装并不是针对感染体，而是针对越发混乱的人类间的勾心斗角而设立，这伪装不但是一种减少麻烦的方法，还是降低敌人警惕心的优秀工具。 但面对眼前新的敌人，除了对方对附近无处不在的红潮具有几乎无穷的控制力外，他得不出任何结论，也不知道对方这种能力的范围，事实上它绝对能瞬间干掉自己。 一秒不到的时间内，万事得出了以上结论，然后被现状震惊地睁大了双眼，那是自从被封锁在现在的躯壳以来最为剧烈的一次心态波动。 他看到塞壬伸出的刀刃没有任何征兆地停在了指挥官面前，如同黄金时代的劣质影视产品中主角所面对的最终敌人，仿佛下一刻双方就要开始一次关于世界观和爱的交流。 然后，随着灰鸦指挥官将他褪去手套裸露在高浓度帕弥什中的手掌轻轻放在刃身，万事发现自己与他的精神链接毫无征兆地断连了。 这次他并没有过度惊讶，至少塞壬就是这次事件中最大的异常和不确定因素，而己方阵营内灰鸦指挥官其实是同样的角色。现在，这两个双方最大的异常碰上了，出现什么结果他自认都不会感觉奇怪。 另外根据队长提到的一些传闻，这个灰鸦指挥官的身份其实并不简单，不过他以前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 现在亲眼目睹了塞壬在灰鸦指挥官的接触下突然平静的行为之后，他更不想感兴趣了，他只能向不知名的神灵祈祷，面前这两个怪物之间表现出的神秘联系能支撑到自己安全离开。 想到这里，他果断转身开溜。 虽然这么说有些为自己找补的嫌疑，但他确实应该这么做。如果他们的神秘交流结果很好，那么自然皆大欢喜，他们也能安全离开；如果他们的“谈判”破裂了，至少自己早离开一秒钟，存活的概率就大一些，届时无论通知空中花园还是联系地面部队，整个行动的成功率都会大很多，他这么自我安慰着。 其实最可怕的后果，就是灰鸦指挥官被感染，自己可不想成为对抗升格者“灰鸦指挥官”功勋墙上的第一个名字，那也太扎眼了。 尽管万事确实已经做到了当下情况的最优解，他还是赌输了，一个瞬间成型的磁暴巨锤将他瞬间击晕，那巨锤从红潮中毫无征兆地冒出，随后直接击打在了万事面门，不过塞壬刻意控制了成型材料的强度，所以万事并没有受到真正意义上的物理伤害。 但他仍然晕厥了，那不是生物自我保护性的晕厥，而是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被强磁场重构体内电子流动秩序的结果。 塞壬的嚎叫充斥着万事的听觉传感器，但传感器与核心逻辑模块的链接已经消失了。 “万事的信号消失了。”里猛然抬起头，看向西方，但想起周围还有两位队友，他赶忙继续说道，“指挥官的生命检测装置没事。” 露西亚和丽芙刚才差点跳了起来，听到里的后半句话后才稍稍安心，靠近过来。 “怎么办......”丽芙低埋着头，构造体仿造人类的发涡此时尤为明显。 “我们必须去找他。”露西亚刚才就已经提起了刀刃，此时更是直接拔腿就走。 “等等！”里仍旧站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某处。 二人回过头来，望着里。 虽然刚才三人一直在沉默中度过，但此时的沉默显得尤其难熬。 “这是红潮流速数据图，浓度核心区域同时也是流速分布图的中央地带，红潮在这里加速流转并向周围扩散，就像是…把血液泵向全身的心脏。”里望着感刚刚收到的数据，“这是......异合生物资料？那就是塞壬。” “是指挥官？”露西亚上前看着里手中终端上的内容。 “是，也不是......这看起来像是用通讯器接入某种放大器后发出的单向联系。”里感觉有些困惑，“按理来说如果进入了通讯范围，那么我们理应能维持稳定的双向联系，但这数据除了他我很难想到第二个现在能发给我的人。” “所以说，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丽芙望着营地中央的临时指挥部，那里一直没什么动静传出来。 “等等！”露西亚指着画面中塞壬身极其不协调的一个位置，“这是，位域节点？” “灰鸦小队的构造体，这次又是什么事情。空中花园即将抵达我们轨道上空，还有不到半小时，撤退的命令就会下来。”汉斯的声音与里第一次出现时相比没什么区别，似乎他对自己和灰鸦之间的冲突毫不在意。 “指挥官在行动途中遭遇了一只大型异合生物，与指挥官同行的突击鹰小队构造体在战斗中采集了大量相关数据。依据这些数据，我们队伍的丽芙建立起了红潮的演化模型。” “说下去。”他眉头微微一挑，转身向技官走去。 “如您所见，红潮的帕弥什浓度随着深入越来越高，直到抵达了……这块区域攀上了巅峰。” 里指了指发来的图片，一片由血红潮水组成的湖泊坐落在全息遥感图的中央，以及那只充满不详气息的黑色异合生物。 只是一眼，汉斯便颔首：“我看到了。” 里了然地点点头，将全息遥感图像更替回了原本的数据图：“浓度核心区域同时也是流速分布图的中央地带，红潮在这里加速流转并向周围扩散，如同心脏。最后，这是核心区异合生物行为模式统计模型，这只异合生物发出声音的时候红潮会扩散这一现象是既定的。” “结论？” “红潮存在一个源头，而这只异合生物就是让红潮蔓延的罪魁祸首。消灭它，就等于关上了红潮的盒盖，一切都将迎刃而解。指挥官靠自己的直觉采取了最合理的行动：把最后一个位域节点留在大型异合生物体内。空中花园马上就要进入打击位置，我申请变更天基打击方案，集中力量优先打击指挥官安置的位域节点。” “你凭什么保证这样就能消灭红潮？” “我不确定，但是总指挥，您拥有更高的权限，您应该清楚首席技官对红潮起源的推测——是异聚核心的残留物。而根据我们曾在空间站对异聚核心作战的记录来看，只是广域打击是无法摧毁那样的存在的。我向你呈现的只有客观的事实和数据。广域打击一开始就是一个不够保险的方案。”里骤然压低了声音，“综合空中花园武器发射功率、地球大气厚度、气体散射率、红潮面积及帕弥什病毒活性等各方面因素，天基打击的力量看似强大，但平摊到整个打击区域里，每单位面积上的激光能量就会急剧衰减，很难保证达到消灭红潮的目的。可如果我们进行定点打击，那就像用一根针刺进敌人的心脏，足以让这颗心脏停止跳动。一旦心脏停跳，剩下的工作无非就是处理尸体罢了。” “......” “正如你之前所说，汉斯总指挥，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时间所剩无多，请您下决定，汉斯总指挥。” “帮我转空中花园。”汉斯扭过头，看向技术军官面前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