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似乎是没有什么远大理想的人生
96 陈欢跟邹贝贝还没有这样的苦恼。 要说陈欢呢，其实挺不容易的。 她家庭条件很一般，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大学考了个专科，又升了本，之后就一直在建筑公司做预算。 要说工资其实不低，除了买点衣服，她也没有别的开销，最大的爱好就是攒钱。 陈欢铆足了劲要自己买房子。 她从小就没有自己的房间。因为平时不在家，她睡觉的地方就用来放杂物，回家的时候才临时收拾出床铺来。 所以陈欢对房子特别迫切。 她要证明给别人看，不靠任何人，她也能在南城混出自己的一片天。 邹贝贝没有大的理想，她从小就没有什么主意，很多时候都是被人推着走的。 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无比纠结，好像怎么选都不对，怎么选又都可以，她的很多心力其实都耗费在许多无意义的纠结中。 她每天都很积极去上班，但要说她多热爱工作，那也没有。 只是按部就班而已。 她常常找不到自己人生的目标，既不像吕知乐那样有着坚定的内心世界，也不像韩博士那样自信，当然也没有陈欢那种一定要做到什么的决心和努力。 她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没有特别的喜欢，也没有特别的厌恶，对一切都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 毕业的时候，mama让她考老师考编制，她不想考但也去考了，虽然没有考上。 那种一眼看到未来的工作，感觉让人没有热情。 可是偶尔想一下，一眼看不到未来的工作，其实也不妙。 97 所以她有时候会对生活生出很多无意义感。 似乎旁的人都是充满能量的，邹贝贝觉得自己很容易电量不足，上班一天即便不做什么，下了班也只想躺着。 晚上，她好奇采访了一下韩博士，韩博士刚刚从办公室加班回来，看上去神采奕奕。 “韩博士你有觉得人生没有意义的时候吗？” “你怎么想这么高深的问题？受刺激了吗？从我们学科角度来说呢，人类文明就是一场意外，或者一定程度来说，人生的意义就是推动经济发展，积累社会财富……” 韩博士果然是博士，学科知识张嘴就来。 但这些不是她想听的，她想听人话。 她之前也曾经跟吕知乐聊过这个话题。 以前她觉得任何情绪的问题都可以用吃一顿好的或者看喜剧来解决。后来才发现其实不能。 人真的消极的时候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 吕知乐也说那些吃好吃的，看剧看综艺收获的快乐太过于短暂，这些短暂的快乐无法抵抗人生的虚无感，无法成为支撑人生的能量和力量。 她说邹贝贝很有慧根，可以看看这方面的书。 跟很多人一样，邹贝贝觉得哲学未免太高深，吕知乐不以为然，她说其实哲学是科学的科学，也是存在于每个人生活中的最基本的东西，无论你是否具备这个知识，你都在使用它。 用大师王阳明的话说，人怎样生，路怎样行，立什么志，怎样的日子才值得一过，判断值得生存与否，就是在回答哲学的基本问题。 当你真的回答好了这些问题，自然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有了坚定的信念，就不会因为短暂的情绪失落怀疑人生怀疑自己。 邹贝贝刚想说真的很有道理。 吕知乐话锋一转，“当然了，什么人生的意义其实就是狗屁，人生就没有意义。一切都是假的，一切就是一场梦，跟你看的电视剧和电影没什么两样，我们不过就是这出戏的临时演员，所以好好玩，好好活就行了，千万不要寻找人生的意义，找到最后都是空。” 虽然说是这样说，邹贝贝还是免不了偶尔陷进思考人生意义的漩涡里。 98 在外面看来，邹贝贝是有点别扭的性格。 她不但好面子，很容易害羞，而且胆小懦弱，但这些性格被她锁在了内向的背后。 她很温和且内向，看上去。 内心其实不是，有种热情被什么压住的感觉，有时候却也很开朗，跟谁都能开玩笑，别人说什么都不会生气。 其实是慢热。 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是很久才能合群，一开始总是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因为不大容易打开话匣子。 就连跟孟圆圆，也是在公司很久以后才熟悉的。 最开始来公司的时候，她们俩不常说话，邹贝贝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后来还是孟圆圆总是找她说话，觉得邹贝贝虽然话很少，但是很逗，就隔三差五找她。 两个人才慢慢熟悉了。 孟圆圆总是说，咱俩的友谊是我的死缠烂打换来的。要不是我脸皮厚，咱俩这辈子也不会成朋友的。 跟你做朋友太难了。 邹贝贝就笑，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很被动的人。 成为朋友以后，小梦才发现邹贝贝简直是个宝藏女孩，居然喜欢摇滚，还特别逗逼，很喜欢模仿，她太喜欢邹贝贝了。 99 邹贝贝最近倒是跟同事混熟了，就开始有点放飞自我了。 同事才发现她说话特逗，还挺放得开。 她很喜欢模仿，以前都是模仿给小梦一个人看，现在在办公室也信手拈来。 也是领导都不在，办公室的同事们就都很随意。 其实本来她们同事也都是很随意的人。 “贝贝，你最拿手的那个什么来着，模仿宋丹丹，给我们再来一段呗。众人跟着一起起哄。” 邹贝贝冷哼一声，清清嗓子。 “要我模仿可以，我是要钱的。” “你们给钱吗？” “给给给，要多少呢？要说别人没有，钱总是有一些的。”丁晓率先拿出钱包。“怎么样？十块钱一段。” “我们给你微信红包。”众人纷纷拿出手机，转出了三毛五毛。 Jack转了一毛。 邹贝贝开玩笑的，当然并没有收钱。她果真模仿了一段小品片段，惟妙惟肖。 大家就笑。 杨喆就总结：“有些人看着很内向，其实是个逗逼啊。” Jack说邹贝贝是谐星，上不了台面。 给邹贝贝气够呛。 这个Jack表面看着还挺正常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100 当初邹贝贝来这个公司就是办公室吴姐把她的简历推给了Jack。 Jack那时候也没来公司多久，他要自己组建团队。 他毕业于国内某著名高校，之前在外企做PR，而且好像跟某个领导有点亲戚，一来就给了他一个负责人的职位。 面试的时候Jack就觉得邹贝贝特别适合这个工作，当时邹贝贝没有很想来的意思，但是Jack似乎认准了她，还多次打电话给她，极力争取她来。 邹贝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千里马，Jack确实是伯乐了。 Jack真名叫崔杰，他不允许大家叫他真名，大家都叫他Jack，除了孟圆圆会叫他夹克。 他在公司的地位其实很微妙，很多业务他都不懂，也不参与，但又算领导，有时候也怪招人烦的，尤其是说话方式。 Jack在公司是属于自来熟的那种，还是公司的包打听，不管跟谁都能搭上两句，除了杨喆。 杨喆跟他简直是公司知道最多的人，自从Jack来了以后，杨喆都显得没有那么话多了，杨喆有时候还是比较好面子的。 Jack似乎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公司什么事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虽然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头上像是装了接收器，四处张望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他的工位在邹贝贝斜对面的角落里，不过他经常迟到早退，还在公司搞一些有的没的，比如工位旁边放了一个瑜伽垫。 一到中午他就躺在地上睡觉，幸好他的工位靠墙角，不然非常不雅观而且不方便。 杨喆这个人有点洁癖，就非常看不上他。 当然，Jack平时在办公室存在感很强，这一点就很让杨喆不爽。 杨喆是以安姐带来的，对他也算有知遇之恩，平时在公司也是非常有底气，不怎么吃亏的那种，跟谁都能杠几句。 来了这么一个比他后台还硬的，看上去又很不可一世的人，他可不有点不爽。 俩人因为工作的事情也吵过好几次了，但他俩都是好面子的人，还挺会维持表面和平，每次吵完都一派其乐融融，其他人乐得看热闹。 杨喆很喜欢哭穷，成天说自己没钱，化妆品档次都不如从前了，包包还是之前买的二手货。 他这方面很讲究，非常精致。 小梦认识名牌，偷偷跟邹贝贝说过他很多名牌都是假的，所以哭穷可能是真的。 至于Jack，大家对他并不了解，他带着一种神秘感，看上去很低调，但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比如说，同事们在讨论房价，现在涨了多少钱之类的，他会加一句，我有个uncle在某某地方买了房子，买的时候还是几千块，现在都翻了十番了…… 他这个uncle在聊天的出场率非常高，也或许他有很多个uncle，总之大家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小梦最讨厌别人说话夹杂英语了，偷偷问邹贝贝安靠是什么意思，邹贝贝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便说安靠是叔叔的意思。 小梦说，“我没有叔叔，只有大爷，我去他大爷的。” 邹贝贝笑倒，“我是有uncle的，好多呢，但是我的安靠们都在村里，没有谁这么牛。” “那阿姨英文是什么？”小梦又问。 “aunt”邹贝贝说。 “安踏？”小梦乐了，“以后夹克要是再说他安靠，我就说我安踏怎么怎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