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神嗣
修赶到的时候，埃尔文正在用价值四银币的村好刀费劲地切割‘沙盘’的尸体，肢体完全伸展的它看起来像巨大的章鱼。威尔和肥仔在一旁睡得死沉，搔搔胸口翻了个身。 “这是第一次发现完全没有眼耳鼻等感知器官的精神属性生物，我们得带样本回去给协会。小只的没有精神核——也就是大脑，也没有生殖功能，不能算子体，只能叫分身。”埃尔文掐起一条切下的肌rou条晃了晃。 “不，这不是生物，这是外神的神嗣。”修接过话茬。 “什么意思？”埃尔文有点疑惑，这跟白衣服那听来的‘神的念头’又是不同的说法。 “我告诉你，你得答应我不许外传。”修用食指封住埃尔文的嘴，“你有没有想过人类为何至今只能有八座城邦？” 人类的领土，神圣额我略帝国拥有八大城——格里高利、利奥、约翰、君士坦丁、马林、庇佑、斯德旺以及本笃，八座被神庇佑的巨大城市。 埃尔文之前确实没思考过这种问题，没有人会连自己都还在担心会不会淋雨的时候关心能不能开拓下个城市，只有内城的贵族们会有这种闲工夫。 他脑筋转了转，“远征的物资难以补充？” 修摇头，“不是，帝国的生产完全足够抵扣远征的消耗。” “或者，我们的人口跟不上？” 修想了想：“我不太懂那么复杂的东西。” 感情你没考虑过这个？ “那你想说的理由是什么？”埃尔文问。 “神的力量——圣骑士不足。” “什么意思。”开拓新城跟圣骑士有什么关系？无论运输石料，清扫魔兽，建设城池，还是祈求神明的眷顾不是都跟圣骑士的职责没关系吗？ 圣骑士作为神明的力量在人间的化身，对抗异端维护教廷的威严才是职责所在，偶尔履行护送遗土之类的神职、清扫威胁城邦的军队无法处理的强大魔兽。 “之前，你们所有普通人全部陷入了介于梦和现实之间的幻象对吧。” 埃尔文看了看撅着屁股做梦的威尔，觉得应该确实是这样，点点头，“嗯”。 “开拓城池最大的阻碍，就是这种东西。” 修指着‘神嗣’大章鱼， “凡人在它们面前完全没有战斗力，只有圣骑士可以免疫这种幻象。所以普通人不需要知道这种事，‘神嗣’不被记载在冒险者协会的魔兽图册，实际上也不被视作生物。抱歉，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嗣’。这应该只是一只幼体，气息感觉并没有那么强，我的导师说过成熟体的气息能达到四阶，只有正式的大骑士才能处理掉……” 她停下来盯着埃尔文，非常努力地想在他脸上寻找震惊的表情，但神甫先生的阈值已经被白衣服拔得很高了，听到这种秘密居然一点心理波动没有，甚至有点想笑。 女骑士有些不满地嘟嘴， “……每一次拓建城市都意味着圣骑士团对新地图的大规模清洗，需要依靠我们这些圣骑士抹杀人类有可能到达区域的所有‘神嗣’。如若不然，成熟的‘神嗣’甚至可以cao纵引导魔兽群有计划地进攻人类新建立的聚居点。普通人只知道这是人类驱逐魔兽的战争，不知道魔兽也是有指挥官的。” “原来这就是战争，拓城之战。” “圣骑士也不是永远都能毫无损失，每一次大清洗的战斗力需要几百年来积累，每件神之牧鞭的消耗都不可恢复，需要等待神明重新赐予人类新的力量。” “照你的说法，这块区域的‘神嗣’应该已经被清扫过了，这家伙又是哪来的，还是只幼体。” ‘神的念头’埃尔文想，人的念头是怎么产生的，神又要怎么创造念头？ “不知道，我们对它们如何繁衍一无所知。难道是以前清除过的‘神嗣’重生了？回到圣都可以查一下这块片区的清扫记录。” “对了，你说它是外神的神嗣，外神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导师是这么说的。”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当然，这话只敢在放心里说。 “所以，你看见是谁解决掉它了吗……不对，你当时应该也被拉入了精神界，无法确切感知现实的事情。抱歉，我太着急了。因为……刚才解决掉它的人是圣骑士团的两个领袖之一，有可能是我们团长，看来拓建新城的事情比想象中更急迫。”女骑士自言自语。 “圣骑士领袖？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小黑感知到，有一个庞大的领域在这里展开。恩……领域是我们圣骑士独有的能力，只有五阶才能使用。而圣骑士里达到五阶的只有两位团长。” “没有除两位团长以外的五阶？或者有没有其他人能有这种能力？” 埃尔文面色古怪，白衣服那家伙，张口闭口“力量”啊“命运”啊，这种货色能是正派人物？圣骑士？ 修想了想，把被风吹散的发丝理顺，也不否定，“嗯，确实并不是没有可能。没准有我不知道的也说不定。” “诶，发生了什么，哇哦场面一团糟啊，我们居然这样都还活着！我就说吧，故事里的主角都是这样的。大难不死！大难不死！” 威尔两人一起床就闹腾腾的，两个傻帽哈哈笑。 两人只看到漆黑的魔鬼一晃闪过，就丧失意识昏死过去，这时候哼唧哼唧醒过来。睁眼只看见村民全部变成干尸密密麻麻躺了一地，他们的新朋友修斯躺倒在地上，身体已经被老朋友埃尔文切掉了一半血rou，露出惨白的肋骨和肩架子。 “小面瘫，你们也在啊？修斯怎么了？”“咦，小面瘫，你左手好了吗？” 左手？自己居然忘了左手之前带伤！威尔你发现了盲点。 埃尔文赶紧打补丁，“左手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概之前伤势就不重。” “嗯，不重吗，可我之前看你……” 埃尔文岔开话题，“这玩意叫修斯吗？你们自己来看看这家伙现在是什么。” “他跟我们说他叫修斯啊。我们昏迷之前他喝下了神赐予的血rou——是一种奇怪的红色液体，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威尔两人七嘴八舌讲起修斯的故事，什么邪神仪式、白雾和魔鬼、猴子面具、花柳巷、没有能力回到从前，逻辑混乱不堪。埃尔文半天才搞明白修斯就是那个被困在村子里的冒险者。 “这种东西擅长利用幻境让陷入其中的人类相互攻击，这是它最主要的自卫手段。这个人…修斯的两个队友很可能是相互错认成魔鬼，自相残杀死掉的。”女骑士补充说明。 埃尔文简单讲了讲自己之前的行动路线，隐去了蛇人‘尾巴’的指引（瞎指挥)，隐去了白衣服附身大显神威。只说拆完七个门自己脑袋一晃昏了过去，醒来找到没有起火的教堂，这里已经变成这样了。 “原来破门而入的魔鬼是你。” 埃尔文翻个白眼， “这个叫修斯的家伙全身的肌rou都被这种小章鱼替代，身体构造现在跟强化系魔兽有点相像，所有小章鱼——肌rou牵连着内脏处新增生的魔能器官形成了循环，这家伙已经被改造成魔兽了，魔能器官按大小看至少得有B级。” “B级的强化系魔兽，一个人可以顶我们全员了。哇哦，我可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猛。”威尔嬉皮笑脸。 埃尔文不知道这俩二货是胆子肥还是单纯没心没肺，扶额不想再说话。 嘱咐了威尔两人不要把发现了大章鱼说出去，虽然他们对这种事情本就没什么好奇心。女骑士指挥众人清扫场地，把所有尸体搬进教堂一把火烧掉。随着腾起的滚滚浓烟，这个偏僻的小村终究被永远埋藏在了时间里。也许鬼村的流言过后这里还会有新的村子建立，有其他冒险者旅居，这些已经不是一行人所关心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