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地下的事情（2）
“……” “……教会难道就更好一点吗？我们不是送福利的，冒险团需要资金，食物，武器，魔能器官加工，什么都要用钱，钱！钱！钱！” “我说了，不能上报元老院，这次你还不长记性？那帮老不死的吸血虫会把我们的所有努力全部夺走！” 洞窟里不分昼夜，昏昏沉沉醒过来，队长杰森和剖解师玛德琳两人又在吵，而且又是同样的话题——有关于这次洞窟的发现到底汇报给谁，元老院，亦或者教会。这是他们本周的第三次争吵，距离上一次间隔了不到一天时间。 其实安迪也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到底是元老院还是教廷，可他对这个队伍而言其实只是个外来人，就身份来说不太适合参与这种利益分配相关的讨论。 他是个职业的雇佣冒险者，和除队长以外的人压根不熟——冒险者是个高危行业，一个小队人员更替往往十分频繁——受伤、死亡、隐退，当缺少队员时想出任务就需要临时填补空缺的人，这时候‘雇佣兵’就能派上用场。安迪——‘鹰眼’在业内是相当的名人，能胜任弓手、斥候、重击手，一切工作，经验丰富，有口皆碑，是许多A级冒险团都希望能够招安的对象。 况且，一个小队总需要有人来维持旁观者的视角。 如果按正常程序来讲，果然是要将情报交由冒险者协会会长汇报到元老院的，可没有人信任庇佑外城分会长那个该死的胖子。他贪墨冒险者们的利益中饱私囊也不是第一次了，协会的老人都对此心知肚明。安迪心想，那混蛋这次的确做得太过分了。 这次遗迹本就是这个小团队意外发现上报的，死胖子说自己在身居高位的长老面前据理力争才为他们争取到了最核心的探索区，说到动情处满是深情款款，肥腻的脸上几乎都要开出花来。 可问题就在于发现了一整座遗迹，如此巨大的功劳，居然没有得到其他奖赏——金钱，荣誉，职权——什么都没有。 谁信他的鬼话！ 那家伙一副市侩商人的模样，富含脂肪的双层下巴和肚皮，还有微微带着谄媚的yin荡的笑，站在协会门口和周围五大三粗的冒险者们全然不是一个画风。 众人的心里门儿清，他肯定在元老院为自己讨到了其他好处！ 出门他们才知道这个贪婪的胖子靠着这次的风头，花了个好价钱承包下了半个庇佑的高端皮革加工。就这三天的功夫已经换上了马车，多包了两房小妾。 安迪看得出队长杰森其实也不想再让那个死胖子占得了便宜，可毕竟，让人认错远比杀了他要难，总得给一个台阶下——现在面对一个气势汹汹的年轻姑娘，老男人压根拉不下这个脸。 男人又为什么和女人计较呢？有必要为这种事吵起来，你可是男人诶，他心想。 杰森摘了面具，争得脸红脖子粗，玛德琳也是两眼通红，嘴唇发白，看着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拔高了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与攻击性，引人烦躁，产生狠狠地将什么东西掼到地上摧毁的冲动。 “别吵了。”安迪说，“没必要吵架的吧。” 他知道对于长期探索而言，队友之间爆发冲突是相当危险的事情——貌合神离，任何一人拖后腿都会危及全员性命。 没有人理会他，争吵在继续，老琼斯还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拱火，这个该死的老不修似乎将这视作一个愉快的小玩笑，并且乐此不疲。 安迪也有点生气了，他加大音量， “都给我，闭嘴！” 怒吼，咆哮的浪潮淹没过争吵，声音被困在石厅中回荡，轰若闷雷，所有人都被这忽然的闷雷吓得一哆嗦。 随即这片空间突然就从一个极端陷落到另一个极端——浪潮平复之后争吵也消失了，先前几乎打起来的两人知觉失态，心有余悸的看他一眼，压下头不再说话—— 沉默，五个人直愣愣地盯着燃烧火焰上缥缈的轻烟，静静听水滴从洞窟滑落。 “滴答” “滴答” 老琼斯张张嘴，但是很奇怪的，没能够发出声音。 这份沉寂真令人感到惶恐，他大概是想这么说。 安迪有些明白没人阻止争吵的缘由了，相较于尖利的狂怒，无能的发泄，他们更恐惧这份寂静——寂静是毒蛇捕猎俯身噤声的预备，是尸骸抛弃了言语的巨人观，是死神的天空船款款驶来即将停靠的鸣笛。 它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死。 … “滴答” … “…‘郊狼’人呢？” 安迪艰难克服这份寂静出声，原来如此，寂静一旦产生，想发出声音要比平常困难十倍。 队长杰森的情绪此时已经平复下来，“你休息的时候，他说去前面小探一下路。” “接下来怎么安排？”安迪摘下面具挂在腰侧，从背包取出干粮充饥。 大概因为大面积创口的缘故，感觉比平时要干渴太多，他拿水壶大口痛饮，喉结滚动。 “咕咚”、“咕咚”、“咕咚” “我们带够了五天的干粮，只是有点缺饮用水。”队长杰森取出地图，“我本打算继续往前探索，先把地图完善起来。” “鹰眼，你怎么看。” 安迪想了想，“你们的情绪已经有点不正常了，这种逼仄黑暗的地下空间，待太长时间不好。” 杰森若有所思，“…… 那我们明天先回去一次，把情报汇报上去，情报汇报给……” “哼”，刨解师冷哼一声。 “…汇报给教会那边吧。这需要玛德琳帮忙牵头，只是教会那边不太会给什么分成……” “看某些人占便宜可比自己吃亏更难受！”玛德琳说。 “……”杰森微微颔首，也不反驳。 安迪喝完水，等待一会，有些坐不住，直起身子，“郊狼那家伙，出去探路应该有留下标记吧，我们要不要直接出发，兴许路上能和他碰上。” “现在就走吗？”老琼斯也问杰森。 “你们既然都这样想，那我们…” 一声短促的爆响截断了他的声音，如同天倾地塌般的爆响，从深邃不见底的隧道忽然冒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剧烈的气流。火把的火束不住地颤抖，噗的熄灭了一瞬，气流通过隧道产生‘彭’的一声闷响，沉闷的声音让心脏也跟着猛地一缩。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捂紧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