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子要逆袭

    卡卡·罗特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栽倒在床铺上，大口喘气。他平生头一回感到自己如此虚弱，简直成了一具空皮囊：什么一夜成名、跻身高层、踩倒小人、结婚生子，都变成美丽的肥皂泡，就要一个接一个破灭了。

    “她为什么去月球？为了和那公子哥儿约会？我跑一趟格陵兰岛，当天就能回来，她为什么要走！”他痛苦地想着，翻来覆去地自问，他太需要一个答案了。

    “希望是个误会，不然我三年来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卡卡蜷缩着身子寻思，忽而狠狠地喊道：“意义！”

    他当即决定，如果妮可真的移情别恋，自己将立即辞职，离开这伤心地。至于那个冰川壶xue？让北极熊去曝光吧！

    卡卡·罗特一个鲤鱼打挺，借着腰劲，弹到离床铺两米远的窗户边。窗帘拉开，昏黄的路灯光照射进来，卡卡棱角分明的侧脸已带上残酷的表情。

    幸而，本书的头号英雄并没有让北极熊抢去美差，妮可在凌晨给他拨来了电话。

    “卡卡，你还在生气吗？请听我解释呀，今天的情况是这样的……”原来昨天一早，练爱爱就派妮可·艾薇儿去月球做一个直播，说是全息传媒地球分公司总部指定她去。而后，追了妮可·艾薇儿三年之久，但一直被她选择性保持距离的练爱爱之子练萌萌出现，假称正好在月球谈笔外贸生意，既然“凑巧”碰上她的二十四岁生日，怎么也是种缘分，于是自作主张办了一个临时Party庆祝。

    妮可想着卡卡·罗特远赴格陵兰岛公干，心中很是挂念，可男朋友直到下午都没给她来个电话，又不免有些赌气。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妮可开始急躁，想联系卡卡，打开腕式立体电话却关闭，跺了跺脚，就答应了练萌萌的邀约。

    一到现场，妮可就发现被骗了，这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party？月球C区唯一一家九星级酒店“摩洛哥之光”最豪华的包厢向她敞开，要知道，如果不提前三个月联系，就算全息传媒老总也休想预订到这个包厢。而“摩洛哥之光”这名字，其实脱胎于地球时代的一首经典情歌，又恰恰是古典音乐发烧友妮可的最爱。

    钢琴弹着《时光流转》的曲子，捧着一大束玫瑰的练萌萌，人模狗样出现在面前，白西装红领结，想抛出个柔情似水的眼神，却瞟着美人的胸口……

    妮可想起这一幕幕，内心有些发毛。好在自己聪明伶俐，赴约之前，邀了一大帮月球分公司的同事。正当练萌萌妄想二人世界浪漫缠绵时，几十个人一窝蜂涌进门来……

    “亲爱的，你至少要给我电话，我不习惯你离我太远！”电话里，妮可最后说道，听得出来，她仍有些抱怨。而且，这句话有两层意思，卡卡不仅在格陵兰岛时应该打来电话，更应该在误会产生后，主动听女友解释。

    同时，妮可又感到懊悔，不该赌一时之气，轻率地参加练萌萌策划已久的party，这对卡卡必然是一种伤害。然而，在未感受到男友有诚意的认错之前，她并不打算正式道歉。

    电话那头，卡卡·罗特又好气又好笑，心说救一头小北极熊，居然生出这么多枝节。

    “我在格兰陵岛一直没给你来电是有重大原因的，我会当面告诉你。你明天回来？好吧，那我们明天见。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他倒是没发现，妮可的脸变了变颜色，温柔地说了句“晚安，爱你！”就挂断了电话。

    夜已深，卡卡·罗特在床上辗转反侧，对练氏父子恨意更浓。“这对老魔小丑，一个想让我失业，一个要抢走我的爱人。再加上邱杰巴这个帮凶从旁作梗，我恨不得……”

    杀人？这显然不行，倘若自己锒铛入狱，被执行注射死刑，所有的梦想还不是归于尘土。

    辞职？跳出练爱爱的掌控，不再被他恶意支使，为那花花公子创造蹩脚的机会。自己也能以媒体圈外人的身份，和妮可堂堂正正恋爱。想到这，男子汉的自尊心又爬起来作怪了，且不说被排挤出全息媒体本身就是失败，失业后的空窗期自己更无分文收入，难道让妮可养着？开玩笑！

    “眼下，我只有一个机会，那冰川壶xue！”卡卡·罗特全身开始发抖，“一篇报道就能让我翻身！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不出意外，第二天一早，因为交不出“野生小北极熊的幸福一天”的图片和视频，卡卡·罗特被练爱爱叫进了办公室，在场的还有邱杰巴。

    “连这点小采访都搞不定，你让我还有什么说的，如果你还有点羞耻心，趁早卷铺盖滚蛋，全息传媒怎么会养了你这种废人。”练爱爱见卡卡·罗特似乎想开口说话，不客气地野蛮打断：“你这次想找什么理由来解释？我都不想听，我要的只是结果！结果！”

    “就是，就是，枉费练总一、一直以来苦心栽培你，看看你三年来哪个采访做好了，真不知当初分公司总部那、那只眼瞪错了，强、强行把你分到我们这里……”练爱爱横了邱杰巴一眼，后者似乎觉得说漏了什么，赶紧闭嘴。

    说起卡卡·罗特三年前来公司的情况，还真是很蹊跷。当时只有一个内部招聘特别免试名额，本来邱杰巴是想安排自己侄子进来，练爱爱都首肯了，结果上级主管部门横插一手，卡卡·罗特直接空降。

    起初，邱和练还是很谨慎的，以为卡卡·罗特的背景极其强大，很是小心翼翼地套了他几天话。那些时候，擅长溜须拍马的邱杰巴以平易近人、关心下属的姿态陪在卡卡·罗特身边嘘寒问暖，大有一番不套出他祖宗十八代是谁就不罢休的牺牲精神，然而结果必然让邱杰巴大失所望，卡卡·罗特三年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简历资料也相当于废纸。

    一来二去，邱“神探”发现卡卡·罗特真是没有什么后台，上级主管也没有再发来指示，于是开始为自己的侄子忿忿不平，不知道卡卡这家伙走了什么鸿运，被哪位领导随意塞了过来？

    邱杰巴于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每天为难卡卡·罗特成为他的恶趣味，更变着法儿克扣其各种津贴。

    卡卡·罗特很生气，向上反应了几次，练爱爱对此不闻不问，反而扔给了他一堆难度系数五星级的采访任务，这让邱杰巴扣起钱来得心应手。上下沆瀣一气，卡卡·罗特无能为力，仰天长叹，只是为了妮可，他才忍着。

    “想让我自己辞职，老子偏不辞，”被练和邱折腾了半个小时后，卡卡·罗特才黑着脸从办公室走出来，“草，老子要逆袭！你们以为老子注定一辈子diao丝？见鬼去吧！”

    他随即电话约了妮可晚上一起吃饭，当然是偷偷的，为了避人耳目，他从来都是点了餐打包回自己公寓，妮可的知名度太高了，联邦不认识她的人少之又少，在公开场合用餐曝光的概率大得惊人。

    当晚七点多，大红人妮可·艾薇儿才姗姗迟来，“不好意思哦，手里好多事情，刚刚忙完呢，不准生我的气！”妮可笑靥如花，向卡卡·罗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昨天的不快，似乎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哪有，你这么忙要多当心身体才是，饿了吧，我们边吃边说好了，我点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的功夫鱼。”卡卡·罗特把几个菜从真空保温盒里端了出来，同时打开了一瓶红酒，给杯子满上。

    “哇，这么破费，那我就不客气啦。”妮可忙得已是饥肠辘辘，开怀吃了起来。

    在这种浪漫氛围下，卡卡·罗特将自己在冰川洞xue下的一番奇遇娓娓道来，独独没有说位置坐标，倒不是他想瞒着女友，只是觉得暂时越少人知道越好。

    “哦，这就是你凌晨说的重要原因呀。”妮可当然明白，如果向联邦公布这一惊天秘密，男友就能成为英雄式的人物，一颗芳心也加快了跳动。她接过卡卡从洞xue带出来的小圆盾，左看右看，好像盾面映出了男友飞黄腾达的前途。

    “这个小玩意，我用联邦最先进的元素检测器扫描了一遍，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元素。小圆盾应该是套在手腕上使用的，背面有个断裂的环套痕迹，看样子年头相当久远了。元素检测器结果表明，这种物质韧性相当之好，却比钻石还坚硬，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自我保护，真是神奇的矛盾统一体。”卡卡说出了自己的新发现。

    “嗯？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对那个神奇洞xue有什么想法呢？”妮可询问道。

    “这也是我把你找来一起商量的重要原因。我准备以记者的身份曝光这个秘密，联邦想必都会震惊，这也许是我人生转折的最大机遇。可是，我不想在亚洲分部曝光，练和邱一直在打压我，我不可能往他们脸上贴金。亲爱的，你一定要帮我联系全息地球分公司总部特别报道中心的负责人，足够震撼的报道必须由足够权威的机构来发布才行。”卡卡紧握住妮可的双手，热切地望着她，不容拒绝地说道。

    “那当然！”妮可用饱满的额头亲昵地顶着卡卡，透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悄声说道，“我的卡卡发现了另一块新大陆，他是新闻界的哥伦布！我这有全息总部特别报道中心周少洋主任的电话，我会先打招呼，而你的稿子一出来，就立即联系他。到那天，整个联邦的报纸、网站、电视、电台，它们的头条都会报道，帝国迄今最伟大的发现，由记者卡卡向世界呈现！”

    卡卡·罗特内心一阵战栗，激动的情绪简直类似于恐惧，就把妮可整个儿搂进了怀里。

    “坏蛋，我要碎掉了！”妮可惊叫，被卡卡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吹在粉嫩的后颈上，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刚从爱人的怀里抬起头，就被疯狂地吻住了。

    妮可想张开双臂，抱住卡卡的肩，但整个上半身都动弹不得，只好任由芳醇火热的吻在丹唇上肆虐。顷刻间，她已经感到，卡卡的欲望正在飞速高涨，身体也起了明显的变化。

    “呜，现在不行……坏蛋！”妮可想喊，却只发出几声闷响。她立即用胳膊肘去推，但卡卡纹丝不动。

    “完了，这家伙疯了……”妮可浑身发软。

    原来，尽管联邦是一个高度性开放的社会，但妮可却是一个相当传统的女孩，在单亲家庭长大，mama从小就向她灌输贞洁、拒绝非婚性行为、婚前不同房等观念。这令芳龄二十四岁的妮可至今依然是处子之身。卡卡开始颇有微词，但当他了解到妮可的内心后，彻底为之折服，每次与她单独相处都适可而止，这也赢得了妮可的尊重。

    可是今天，也许要糟了……

    妮可又羞又急，忽然想到用高跟鞋跟去踩卡卡的脚面，但玉脚还未提起，整个人就腾空而飞，被卡卡抱着跳向床铺。

    幸好这个“野蛮人”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把自己当作rou盾，轰然倒在被褥之上，随着弹簧床垫不停起伏。不过这么一来，两只高跟鞋也甩掉了。

    热吻雨点一般落在俏脸上，卡卡·罗特的手掌探进了衣服，顺着平坦的小腹向上轻移。美人的体香令他肾上腺素激增，双唇滑动着，吻向了妮可的颈部。

    “不要啊，卡卡！”妮可的嘴巴刚获得自由，就尖叫起来。

    此时，卡卡已在亲吻她的脖子，唇角似乎碰上了什么，就一口含在嘴里。

    那是一块玉，温润的玉……

    卡卡·罗特猛然记起了什么，这玉是妮可母亲赠予女儿的礼物，寓意便是“守身如玉”。

    妮可又叫了起来：“放开我！你这只北极熊！”

    卡卡·罗特瞬间抱着女友，由平躺的状态从床上弹起，直挺挺落在地板。他仍然喘息不止，手臂已经松开，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妮可。

    “你弄疼我了！”妮可的话语声变得冰冷，纤纤十指慌乱地理顺长发，光着脚寻找到高跟鞋。但是她的腿在发抖，怎么也穿不上。

    卡卡·罗特示意她坐进沙发里，蹲下身子，要替她穿上鞋。可是妮可立即紧并双腿，把脚缩在身后。

    “哦，对不起，亲爱的。”卡卡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我只是忽然间觉得害怕。”

    “是我害怕才对！”妮可抱着双肩，愤怒地高喊。

    “哦，不，不，小妮可，在我面前你绝对不用害怕。”卡卡心疼地望着她，伸出双臂，却被躲开了。

    “格陵兰岛的那个冰xue，它的影子在我眼里晃动，我怕它明天消失了，坍塌了，堙没了！”卡卡无力地跌坐在床边，“它是事关我一生幸福的所在，是维系着我们未来的所在，它就是名利，就是命运。我怕它一旦消失，你也要离我而去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透出不可掩饰的悲凉，双手捂着脸，从来挺直的腰杆也软软地弯曲下去。

    瞬时，妮可的心像被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她忽然理解，男友一直承受着多大的精神压力。

    即使像卡卡这样坚定不移，孔武有力的人，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