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

    空战耗时不多，卡卡·罗特落地后，刚过凌晨2点36分。

    夜色无边，向东眺望，阿尔卑斯山覆盖白雪的峰峦约略可见。

    碟形机降落地点很隐蔽，这是一片茂密森林，东南方向有平坦的地面，四周垂下的枝叶恰好遮掩整个机身。

    卡卡跳出驾驶舱，手里提着两个军用包和电脑，背挎激光炮、M67重型机枪，微型镭射手枪、激光镭身鞭、豹式手雷、闪光弹等一一别在腰带上。他的上衣在连续的枪战中蹭破、挂花，很是褴褛，露出半身强劲暴突的肌rou。这么说吧，如果在额头绑根布条，卡卡·罗特就变身银河时代的兰博了。

    他抢先打开军用包，无心点数里面的武器，而是掏出四盒军用罐头、两袋压缩饼干和一壶清水。

    “五星级待遇！”

    自从越狱后，卡卡·罗特基本没有进食，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打开罐头，直接用手拈起食物往嘴里送，是猪rou，两腮高高突出，他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一块吞食。

    吃完两盒罐头、一袋饼干，水喝了半壶，卡卡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他倚坐在一棵巨大的橡树下，目光越过树巅，望向天空。

    天空无星无月，眼里透着浓郁的漆黑。

    “他们诬蔑我，又满世界追杀我……最可怕的是，把妮可控制了！”卡卡深知，自己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看似主动权已不在掌握。

    “不不，我还没完蛋。记录芯片还在手里，只要公开，局势应当会逆转。”

    他立即打开电脑，连接网络，搜索到数十家提供网盘服务的网站，一一尝试上传。然而很遗憾，联邦最高委员会仍没有将功能开放。

    “封不了多久的，网上这么多电影发烧友，这么多追剧达人，传不上下不了片子，可不得要他们的命？更不用说那些个游戏迷，客户端下不了，更新不了，他们绝对要把联邦政府给砸了。”

    卡卡振奋精神：“在网络恢复正常之前，我只要保住性命和芯片就行！”

    十余米之外的碟形战机，突然轻微摇晃，发出“嘀嘀”之声，芯片机器人正在自我检修。天亮时雷达、潜行功能可以恢复，现在剩下约莫四五个钟头，卡卡忽然感到莫名的焦虑。

    他从不断的作战中暂时脱离，身体得以松弛，但神经仍然紧绷，产生焦虑也在情理之中。

    触摸屏上食指滑动，卡卡下意识点开了一些新闻网站和互动社区。

    所有网站头条位置，都是最新的阿尔卑斯山空战消息。报道的大略内容为：四日凌晨零点至一点间，全民公敌、暴徒卡卡·罗特在霞慕尼与军方交火，打死19名士兵，击毁四架、击伤一架鹰334战机，2名飞行员殉职，另外3人幸存。此外，小镇上一栋房屋被烧，一家服装店遭洗劫。联邦最高委员会承诺，将以最快速度击毙卡卡·罗特。

    “可恶！这笔账又算在我头上！我没有杀一个人！”卡卡握紧了拳头，捶击地面。

    接着，在社区里，置顶帖同样都和空战有关。看起来，联邦特许了几个账号的上传权限，帖文里含有数百张现场图片，以及房屋失火、战机追斗的视频。

    网友被刺激得发疯，所有主帖的跟帖瞬间翻到几百页，无数人谩骂、诅咒、攻击，恨不得卡卡·罗特立即惨死，还要鞭尸三千，挫骨扬灰。

    又有军事技术帝开帖分析空战，指明卡卡·罗特驾驶的战机远比联邦先进，所以英勇的鹰334飞行员的失败，并非耻辱。同时，列举了鹰334的武器配备，反证碟形机装有白头翁606导弹，相当可怕。

    最可笑的是，半个小时内，最高委员会的民意支持率上涨0。5个百分点。

    “泥麻，颠倒黑白到这种地步！”卡卡郁闷至极。

    他当然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如今被官方和媒体栽赃，一篇篇文字、一幅幅图片、一段段视频，都是他公开“杀人”的铁证。

    这样一来，即便揭露了改造人计划，恐怕也难在联邦立足。

    卡卡·罗特大脑紊乱，想起妮可，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难道真要像塞恩先生说的那样，一走了之？至少，妮可不会因为我受到伤害。可那些孩子，谁来救他们？”

    他用两手狠狠地抓住头发，陷入痛苦的沉默中。

    一阵夜风吹过，寒气侵袭。周遭树木动摇，沙沙作响，极为阴森。

    卡卡冷不丁掀动双眉，他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森林东西方向有两个山头，陡然强光大盛，四个大型探照灯将林子照得跟白昼一般。卡卡察觉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原来是武装直升机螺旋桨在旋转，数量不下十架，从不同方位进行包围。

    接着是履带响，发动机轰鸣，又有战机的呼啸从天上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大概有一个加强营的士兵。

    卡卡·罗特反而镇定，自言自语：“B15主战坦克、狼27装甲车、夜枭332武直、K66战斗机，还有老朋友鹰334歼击机。他们准备毁灭世界吧……”

    他跃身而起，蹿到碟形战机边。芯片机器人虽然没有恢复雷达功能，但眼下只好强行升空。这时，有人通过高音喇叭在林外喊话。

    “我是联邦最高委员会委员、元帅马克西姆。卡卡·罗特，你已经被包围了，除了缴械投降，没有其他出路！我限你3分钟走出森林，3分钟后这里将夷为平地！”这番喊话显然经过斟酌，没有说出“22号”的称谓。

    卡卡·罗特毫不理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比中指。

    他钻进战机，握住cao纵杆，呼了一口气：“我打算强行升空，你顶不顶得住？”

    “起飞没有问题，但雷达功能、潜行功能无法使用，作战危险将大大增加。”芯片机器人回答。

    没有雷达的战机等于瞎子，没有潜行模式逃逸难度极高。这两点卡卡·罗特当然知道，不过他没得选择：“咱们只有再赌一把，大不了死一块吧，哥们！”

    “为了最大限度消解危险，我打算启用声波探测仪，以确定敌方战机、坦克距离。”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来，准备起飞！”卡卡·罗特圆睁两眼。

    这时，马克西姆的喊话第二遍响起。

    芯片机器人立即将声波导入，作起飞前的测试。马克西姆的话被录音，通过战机电脑播放。

    卡卡·罗特将手掌平放在舷窗上，食指敲打，他可能有些不安，但已抱定死志。他听着指头敲打的声响，同时马克西姆的录音也传入耳际。

    “不对！”卡卡突然低叫，“把录音再放一遍！”

    “好的，主人。我已做完声波探测测试，你愿意听的话，文件就不删除了。”

    “能把声音分离吗？我需要听到现场的动静！”卡卡·罗特计算时间，距离马克西姆限定的3分钟，大概还有1分30秒。

    “没问题，主人。”芯片机器人速度奇快，5秒搞定。

    马克西姆的原音被消除，剩下一片轻微的“嚓嚓”声，像是机器，估计有数十台同时运转。

    卡卡猛挥了一下拳头：“这是快门声！相机的快门声！我说呢，怎么和我敲击舷窗的节奏如此一致！现场肯定有记者，在拍照在摄像！他们肯定要第一时间把图片、视频传回去播出！”

    他脑子里透出光亮，急问机器人：“你能入侵他们的电脑吗？能够把那些现场视频，替换成我手上的文件吗？”

    “完全可以，主人。立即执行命令。”

    芯片机器人紧急运算，屏幕上闪电般出现52个外接网络端口，同时进入媒体电脑。

    卡卡·罗特十指飞动，将早已复制在个人计算机上的20块记录芯片内容导出。

    “快快快！把联邦的罪证替换到那些记者的机子里去！”他紧张地估算时间，应当还有45秒。

    “主人，我需要更改视频文件名，并转换格式。这大概花费40秒。”

    卡卡·罗特紧张至极，手心已渗出汗水，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只要媒体记者将视频传回，那么改造人计划的真相将就此大白于天下。

    “现场视频是要送审的，但保不齐哪家媒体为了抢时间，不过审就发出去。只要有一家这么干，就万事大吉了。”卡卡的心脏嗵嗵乱跳，剩余的时间趋近最后5秒。

    “嘟……”计算机上一盏绿灯亮起。

    芯片机器人提示：“主人，我已完成视频替换工作。现在可以升空作战，现在可以升空作战。”

    时间掐得很准，5秒钟之后，马克西姆的军队将炮火齐鸣，把森林击毁。

    “走！”卡卡·罗特后拉cao纵杆，缺少雷达、潜行功能支持的碟形战机向高空蹿升。

    “来吧，浑蛋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架起激光炮，一发炮弹正中眼前夜枭332武直，目标顿时变作火球。

    几乎同一秒，森林在军方火力的野蛮攻击中震颤，树木焚烧，枝干被打断，深根翻起，眼看要变作焦土。

    新一轮大战就此开始。

    在地面指挥的马克西姆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卡卡·罗特。

    五架K66、十架鹰334率先追击；夜枭332武直跟进；B15坦克和狼27开启地对空火炮；加强营士兵分散待命，一旦碟形战机被击落，立刻展开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自联邦成立以来，从没有哪一个恐怖分子造成如此剧烈的震动。

    卡卡·罗特精神完全集中于一点，什么恐惧、仓皇、忧虑，全被抛于脑后。左手把cao纵杆，右手端激光炮，碟形战机就在密集的弹幕里翻飞，不时还击，轰碎了一架K66战斗机。

    他已不避忌杀人，射击时选择瞄准战机的油箱、驾驶舱，一炮就能让敌机爆炸或者飞行员死亡。眼前火光再度闪起，又一架鹰334报销了。

    然而，从力量对比上来说，双方众寡异常悬殊，卡卡·罗特再怎么骁勇，也不可能一直与十数倍的敌机缠斗而免于战死。

    碟形战机在一次翻滚加盘旋，避开机炮攒射之后，稍稍远离了敌机群，获得喘息机会。

    “嘿，潜行模式能提前恢复吗？我快撑不住了！”卡卡·罗特高叫。

    “抱歉，主人，在作战中同步检修，时间将耗费更多。天亮之后，恐怕也无法实现了。”

    “靠，那时我们早死了！”卡卡扳动cao纵杆，碟形战机调过头，迅猛扎向包围圈。

    他不能逃，外太空卫星可以准确捕捉自己的位置，之后无数导弹将会来袭，躲无可躲。他只有近身博斗，仗着那美克星科技改造后的战机周旋，速度和灵巧性都胜出一筹，然而也很难生存太久。

    “这样死，总不算太窝囊！”卡卡掀起嘴唇，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倘若牙齿能够咬穿k66或鹰344的外壳，他必定跳出驾驶舱，抱住敌机一顿狂啃。

    地面上的马克西姆，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七分，作战已经进行了3分钟，他的空军部队不仅没干掉卡卡，反而损失了2架战机。军方的脸简直被丢光了！

    他抄起对讲机大吼：“天上的战机，你们TMD是卫生队和歌舞团的娘们吧？1分钟内，再不把卡卡·罗特打成碎片，全部上军事法庭！”

    话音刚落，两架鹰334做出横滚动作，分别从左右直接撞向碟形战机。其他友机瞬时将火力开到最大限度，数千发机炮炮弹倾泻在夜色中，毫不顾忌是否会击中自己人。

    “贱人！”卡卡恚怒，想不到堂堂联邦正规军竟使用如此无赖的战术！

    战机尾部忽然一沉，火光大起，灼烈的热浪从背后袭来，要吞噬驾驶舱内的一切。

    芯片机器人警示：“机尾遭遇撞击，8秒钟内机身解体，立即执行弹射程序！”

    卡卡·罗特心头揪紧，叫喊着：“我不走！”但瞬间身子连同座椅已被巨大的力量推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