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塞恩掌控全局

    “唿啦！”“唿啦！”

    两个降落伞先后打开，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卡卡·罗特止住下落势头，被巨力牵引，向上爬升。杜兰也远远飘了出去。

    身在两千米高空，卡卡已能听见浪涛翻滚，那声音在夜幕下更是骇人，仿佛无数头猛兽正酣睡，但随时可能苏醒。

    “晕，我这是到哪了？”他还弄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四处张望，隐约发现东面两百米处有一点透亮的红光在闪，不确定是不是杜兰。

    越往下降，海面越来越近。凌晨，一望无边的海水呈死黑色，扬起一个个惨白的浪头，漩涡深不见底，活像地狱的入口。

    “果然是海！靠，从这里掉下去，够我喝一壶的！”卡卡·罗特更为心惊，瞪着眼瞭望，想发现附近是否有岛屿，结果自然毫无所获。

    须臾，距离海面不过50米，卡卡一咬牙，在半空撇了降落伞，身子陡沉，向下猛跳。

    “扑通！”

    波涛开合，瞬间将卡卡·罗特吞没。

    原本，从50米处跳水，绝大多数人类都会被震晕，不过卡卡瞬间从海面探出头，快速向东游去。

    归元强身术已经恢复，他的自由泳姿很标准，从这姿势就能够判定，卡卡可以在深海里轻松完成长途跋涉。

    然而，他只感到希望渺茫：“我能游得再远，估计也找不到陆地，八成要力尽之后被淹死！”忽又想起妮可，心头更是酸苦。

    他向东游，自然是为了寻找杜兰，游出三四千米后，又遥遥望见有红光在闪。卡卡深吸口气，从速接近，果然发现杜兰一手擎着一根电筒似的东西，另一只手划水，在原地等待。

    见到卡卡，杜兰就将那东西挂上腰，朝他打了几个手势，示意跟上，自己便朝东南方向游去。

    卡卡也不怀疑，随杜兰就走。面对这无情的大海，任何疑心都没有意义了。

    “就算你带我下油锅，也比死在海里，连葬身之地都没有强吧……”他无可奈何地寻思。

    时间接近凌晨六点，海上蒙蒙胧胧有了晨光。

    两人一前一后，已游出五千余米。尽管海面巨浪迭起，脚下暗流无数，但卡卡发现，杜兰掌握方向异常精确，从没有偏离过。

    “这哥们不简单啊！”卡卡真心赞叹，自忖如果被浪头打几次，在海里转几圈，也难免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再游了一千米，前头的杜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动作开始不协调，有力竭迹象。

    卡卡·罗特即刻加快速度，赶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胳膊。

    “嘿，我说，你快脱力了！我带着你游！”风声凄紧，浪声狂啸，卡卡不确定自己的话对方能不能听到。

    他正要奋力游走，手掌却被甩开。

    卡卡错愕，眼睁睁看着杜兰，忽然省悟：“估计他是不放心我，怕我带偏了路线吧！”

    “我说，你别担心，如果带错路了，你就掐我的胳膊。”他扯着嗓子叫，更不断打手势，希望能被看懂。

    很快，卡卡发现，杜兰已经支撑不住，脸色铁青，双眼几乎不能睁开，浑身都在战栗。恐怕再过几分钟，他就要被活活累死冻死。

    “不妙！”卡卡再度大叫，不容分说抓住杜兰。

    这时，一个巨浪当头打来，海面陡然升起十米高的水幕，将他们远远抛出。还好卡卡力量足够，两人没有失散。

    卡卡解下杜兰的腰带，放长，将他绑在自己背上。

    “嘿，哥们，咱们听天由命吧！”

    抛开一切杂念，以曙光放亮的东方为参照，辨明东南朝向，奋力游去。不得不说，卡卡的体能强悍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看起来，在没有任何补充的窘况下，他至少还能连续游十几个钟头。

    “就算游十几天，估计也难走出去吧！”面对肆意翻滚，波浪滔天的大洋，卡卡·罗特怎么也乐观不了。

    他正叹息，杜兰忽然有了动静，用手指在卡卡肩膀上划动、敲击……

    卡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明白杜兰现在无法说话，应该是通过手指敲打，告诉自己一些什么？

    “难道是摩尔斯电码？”他忽然心领神会，立刻明白杜兰敲击的是两个单词“Theaircraft”。

    “飞行器？有飞行器！”卡卡·罗特喜出望外，这时杜兰继续打出三个单词“inthesoutheast”，连起来就是“飞行器在东南方向”。

    “难怪他领我往东南游。”卡卡的力量顷刻大增，挥动手臂，破浪前行。

    摩尔斯电码组成一个个单词，再组成一个个句子，杜兰就这样告知了卡卡·罗特一些事情。

    “塞恩先生亲自迎接，他需要你的帮助，也会帮助你渡过难关……”“用我腰上的仪器接头，它发出的红光就是信号！”

    卡卡半信半疑，克拉克·塞恩没死？自己亲眼目睹他的房子被鹰334炸成了碎片。他怎么会出现在大海上，还来迎接我？

    他苦于不能和杜兰言语交流，在这预示死亡的海面上，也无暇深思熟虑，只有向东南游动而已。

    杜兰的话继续传来。

    “你无需担心，塞恩先生和你的目标一致，要把最高委员会拉下马！”“我是塞恩先生身边的特工，今晨假扮杜兰混上飞机。按计划在大洋洲黑德兰港附近救你降落，但你率先发难，只好提前行动。”

    卡卡瞠目结舌：“塞恩先生身边的特工……那个少女，冒充他孙女？我现在背着她在印度洋里游？”

    “没有想到，机群会在跳伞之后爆炸。原本我还怨恨你，但现在感谢你，让我多活了近半个钟头……”

    到最后，杜兰的手指已不听使唤，根本敲不出明晰的电码了。

    卡卡·罗特大惊，喊道：“振作一点！”

    这时，海上远远传来轰鸣声，一架庞大的白色飞行器，从黑暗中钻出。发动机喷射蓝色火焰，强劲的气流在海面上压出漩涡。

    那是克拉克·塞恩的飞行器吗？管他娘，就算是联邦最高委员会的，也上去了再说！

    卡卡抽出杜兰腰上手电筒似的东西，向游艇奋力挥舞，红光极具穿透力，倔强地闪烁着。

    迎接他们的，果然是克拉克·塞恩，老人仍是仪表庄重，精神焕发，受了枪伤的右臂挂在胸前。

    卡卡·罗特则是落汤鸡一只，浑身伤口经海水浸泡，刀割般痛楚。衣裤尽烂，仅能起到遮羞作用。他横抱着杜兰，焦急地说：“先生，请你们赶快救她！”

    “她已经死了，卡卡先生！”塞恩命令手下接过杜兰，送出驾驶舱。

    他点燃一根雪茄，用力吸了几口，带着醇厚味道的烟雾喷出来：“我们没有时间哀悼，甚至没时间解释前因后果，现在大局都在我掌握，必须立即行动。卡卡先生，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将最高委员会干掉！这不仅是为了反对派的事业，更是为了你自己。”

    “可是，我的芯片被马克西姆夺走了，而他的机群又被炸成了碎片！”卡卡露出痛苦的神情。

    “这不成问题，赶快换身衣服，跟我走！”

    巨型飞行器底舱配有小型飞船，卡卡跟着塞恩钻了进去。

    飞船的速度，远远超出预计，竟然达到六十倍音速。

    “好在联邦最高委员会，没有像银河时代之前的人类一样，看重堪培拉或者悉尼，而把首府定在了卡尔古利城。否则，我们还不能在新闻发布会前赶到啊。”塞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先生，请告诉我，你有什么计划？我们手里没有任何证据，怎么可能和最高委员会对抗？”卡卡仍然不解。

    塞恩神秘微笑，托出一只密码盒，打开，金光闪出，那里竟整整齐齐嵌着22块记录芯片。

    “这……这……这是我的芯片？怎么可能啊！”卡卡结结巴巴。

    “告诉你吧，是杜兰从你那调包的。”

    “啊？”卡卡瞬间傻掉，他回想起在塞恩寓所和联邦军队枪战的场景，在跳出窗户之前，杜兰假作惊慌失措，紧抓自己的衣角。看来，芯片是在那一刻被调包的。

    “卡卡先生，请你相信，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只有暗中调换这一手法，才能成功骗过联邦的眼睛。要知道，今天凌晨，最高委员会的人一直在寓所附近监听，我不可能答应你任何请求。”

    “我懂！”卡卡·罗特用力点头，他看到了希望。

    塞恩继续说：“在你被围捕的同时，我立刻搭乘飞行器，先赶到大洋洲。由杜兰营救你。没料到，马克西姆的军机群竟然在印度洋上空爆炸，幸亏你先逃了出来。”

    “只是杜兰死了，她救了我的命，可我……”

    “你不必自责，她是特工，随时做好丧命的准备。”塞恩轻描淡写地带过，“我还要告诉你一条消息，最高委员会拍摄的禁片，出现了重大漏洞。只要抓住这一漏洞，指明影片是假的，再公开播放你的22块芯片，尤利乌斯和沈鲲鹏必然倒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听着塞恩的话语，卡卡·罗特激动难遏，心中大喊：“这样我就能和妮可重逢了！”

    三年相思之苦，在暗月审判所受到千万遍折磨，以及越狱后的重重劫难，现在看来，都成过眼云烟。是啊，只要能和爱人团圆，此生永结同心，艰难困苦算得了什么？

    刚过六点，飞船已接近澳大利亚杰拉尔顿城，预计再过二十分钟，就能抵达卡尔古利城。

    铃声响起，塞恩接通腕式立体电话，影像出现，是一个面相精明强干的下属：“报告塞恩先生，最高委员会制作的‘禁片’拷贝，已被我冒名买下。经查实，安妮·乔妮娜确实在片中出镜！”

    “很好！”塞恩大喜，“这件事办得干净利落，我要嘉奖你！接下来，一切按计划行事！”

    他当着卡卡·罗特的面与下属通话，毫不隐瞒细节，也传达出推心置腹的信任。不论真假，这手腕起到了效果，卡卡看起来很高兴。

    “卡卡先生，”塞恩见时机成熟，说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最高委员会将在7点整召开新闻发布会，我们要借此戳穿他们的谎言！我需要你一同出现在会场，以此证明芯片的真实度，顺便为你自己正名！”

    卡卡干脆地回答：“义不容辞！”

    “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命令，将有漏洞的禁片以及改造人芯片内容，全部上传到网络。呵呵，没想到，最高委员会已将互联网恢复正常了。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相信不用一个小时，尤利乌斯等人的民意支持率将低于40%。哈哈，今天凌晨还是55%，不到六个小时，会跌成什么样子？想想看，真是疯狂啊！”塞恩快活地大笑。

    卡卡则默不作声，他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望着满场记者，闪光灯晃眼，快门不停按下，一大丛话筒伸到台前，卡卡·罗特胸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他默默念叨：“妮可，你在看发布会直播吗？看到我了吗？听见塞恩先生说的话了吗？我是无辜的，被诬陷的！等着我啊，妮可，下一次见面，你就能恢复记忆了！”

    卡卡紧握左掌，呼吸变得粗重，泪水涌上眼眶。

    “这个卡卡·罗特？他是英雄？屠杀安全局人员和军人，在霞慕尼抢劫的罪行，逃不脱洗不掉的！”冷不丁，记者群里传来这么一句话。

    声音压得很低，但卡卡·罗特修炼精神力冥想术，听觉视觉都异常敏锐。这句话飘进耳里，引得眼皮一跳。

    按平常性格，他会跳下演讲台，揪住说风凉话的记者理论，十之七八要痛扁一顿。不过，这次必须忍住。

    从进入会场的那一刻，他就假想妮可在收看直播，而且这假想越来越强烈。倘若自己做出什么暴力举动，那不等于加深妮可的恶劣印象吗？

    还有，他望了一眼尚在讲话的克拉克·塞恩，坚定地想：“这是我的大恩人，拼死也要保护他的安全！”